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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败了。”刘备混着浑浊的气体吐出四个字,眼神中闪动着愤怒的光芒,手掌死死将信纸压在桌上。
书信正是诸葛亮于街亭之败,向刘备写的请罪书,请求罢免军师之职,罚俸两年等等。
“诸葛亮败了?我的天。”刘封惊呼一口气,旋即道:“我就说这个人,平时大话连篇,其实诸葛亮那点本事,对付对付关中不入流的军阀还可,对付韩遂还让韩遂跑了,对付刘璋这样的歼猾暴主,他诸葛亮还欠缺些本事。”
“恩?”刘备仿佛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侧头看了刘封一眼:“孔明不能对付刘璋,难道你行?”
“我哪敢,我哪敢,可是那诸葛亮确实也没多大本事,孩儿没他行,不代表他就行。”
“算了吧,孔明街亭大败,并非是败在谋略上,本来已经疯掉的黄月英,突然恢复了正常,以有备算无备,败了不足为奇,只是。”
刘备捏紧拳头,话语从牙缝中带着寒意挤出来:“我三十万大军,三十万啊,渭水,街亭两战,竟然只剩下四万人,四万人,如今面临刘璋屠夫十五万兵锋,如何与敌?就算击退败刘璋,我雍凉也将一蹶不振,孔明误我。”
刘备心头滴血,凉州与三秦之地,素来出强军,可是凉州人口本来就少,所谓凉州三十万铁骑,几乎与匈奴鲜卑一样,户户出丁。
关中以前人口稠密,可是从董卓迁往长安,一直动乱,到了李傕郭汜时期,更是民不聊生,还别说后面几十路军阀征战,关中富庶之地被犁了一遍又一遍,百姓大多死于战乱,其余的不是逃亡中原,就是南下荆益,十室九空。
治下人口这么少,二十多万大军损失,这是刘备不可承受之痛。
“想我刘备白手起家,抗黄巾,虎牢关讨董,颠沛流离,受尽磨难,一心成就大业,为何老天对我如此不公。”
刘备长叹一声,有些苍凉,夹杂怨恨,也不知是对老天的,还是对战败的诸葛亮的。
刘封探头道:“没错,父亲,你好不容易攒下这些家业,可不能被诸葛亮毁了,诸葛亮虽说败于黄月英出其不意,可何尝不是败于他的傲慢自大,仿佛全天下就他最聪明,如果他事事谨慎,岂有今曰?”
“孔明一心为我军作想,封儿,不要在背后搬弄口舌,你有什么建议就说吧。”
“父亲,孩儿只是一心为父亲考虑,不管诸葛亮是败在狂妄,还是其他原因,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父亲应该派个人随军,在诸葛亮目中无人的时候,加以劝阻,这样渭水街亭之败,才不会重蹈覆辙。”
“你觉得谁去比较合适?”刘备想了一会道。
“庞统。”刘封不假思索。
“士元?他的伤应该好了吧。”刘备皱眉想了一下:“士元才能不在孔明之下,行事却颇为低调,恩,似乎合适。”
“再合适不过了,庞统先生低调,那是因为诸葛亮独断专权,庞统先生不得不退避,这是有大局观的表现啊,如此有智慧,明事理的人不用,真是可惜了。”
……庞统带着姜隐前往秦川,刘封十里相送,于亭中向庞统高举酒杯:“先生,诸葛亮恃才傲物,误军误主,先生大才,谦虚谨慎,必能力挽狂澜。”
刘封说着前探身子,小声在庞统耳边说道:“先生,诸葛亮大败于街亭,正是剥其权利最好时机,先生收军在前,封斡旋在后,定掌乾坤。”
刘封是刘备养子,刘备拿下长安后,为稳固统治,娶了大族杨家的女人,杨夫人天生旺夫相,比甘夫人糜夫人更早生出孩子,取名刘禅。
刘禅的出生,一下子加重了刘封的危机,养子怎么可能有亲子有竞争力,如果以后刘备死了,亲子继位,自己还可能成为眼中钉。
刘封不得不寻找出路,可是诸葛亮显然是个榆木疙瘩,自己不可能说动他支持自己,那么自己只能自己培养势力了。
刘封看重了一向低调的庞统,只有这个与卧龙齐名的凤雏,能够从诸葛亮手上分权,只要庞统支持自己,那自己就能扩充实力。
“公子放心,孔明大才,远在庞统之上,不过庞统也会略尽绵力,在不拖累孔明的情况下,对得起主公知遇之恩。”
“好,有先生这一句话,刘封就放心了,干。”
“干。”
“先生慢行。”
“公子留步。”
庞统与姜隐告别了刘封,姜隐对庞统道:“先生,我们这样卷入刘备子嗣之争不好吧?这可与先生一向的作风违背啊。”
庞统被火烧以后,面部已经毁容,头发稀疏,胡子长不出来,这时还是摸了摸结疤的下巴,笑了笑道。
“姜隐啊,凡事不能认死理,一个道理不能用在所有事上,我们行事谨慎,凡事不出头,是不太过锋芒,引起瞩目,要知道,手舞足蹈,尾巴容易露出来。
可是我们如果卷入刘备子嗣之争,刘备诸葛亮会怎么想?或许会认为我庞统不懂为臣之道,或许认为我庞统没见识没眼光看上刘封那么个心胸狭隘,本事没有野心膨胀的家伙。
但是他们一定会认为,我庞统是死心塌地跟着刘备在打天下,是这样吗?”
“先生真是高啊。”姜隐皱眉想了一下,恍然大悟,思索道:“先生,蜀候北上,如今两军大战,我们是不是该有所作为了?”
“你千万给我小心点。”庞统正声道:“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切不可大意,哪怕蜀候就在我们面前,我们也要看起来像刘备的忠臣。
诸葛亮那一双眼睛有妖气,上能洞察天地之机,下能看透诡变人心,别说你,就是我有些小动作,也很难瞒过他,我们去了秦川以后,什么事也不要做。
诸葛亮交代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可与蜀候通信,蜀候小规模进攻,不可暗中相助,要全力抵抗。
姜隐,你记住,面对诸葛亮,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刺穿心脏,让他永无翻身可能,明白吗?”
“学生明白了。”
……刘璋走进关银屏帐中,关银屏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双手拿着把弯刀在地上胡乱比划,百无聊赖。
“还痛吗?”
刘璋的声音传来,关银屏吓了一跳,就要起身拜见,刘璋连忙上前按住。
“银屏,打了你二十军杖,怨我吗?”刘璋坐到关银屏脑袋前方的小凳子上。
“没有,我私放了姐姐,在放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会受罚了,你是主公,你要是不罚我,才是赏罚不明。”
“你知道我为什么下令打你吗?”
“不是因为姐姐吗?”
刘璋摇摇头,关银屏一张俏脸疑惑地看着刘璋。
刘璋正色道:“银屏,你想过自己的处境的吗?你是关羽的女儿,你在刘备军中有很多熟识的人啊,单单是一个马云禄吗?”
关银屏瞬间变色,刘璋一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从出征雍凉起,自己就一直担心着,害怕与故人碰面,更害怕与关平关兴关索关羽遭遇。
自己不敢去想,事情没到发生的时候,就刻意回避,可是关银屏知道最终是回避不了的。
渭水之战,面对张飞自己心里就挣扎,不断用自己川军武将的身份提醒自己,可是面对关羽和几个哥哥,自己还能这样吗?
弯刀刀尖轻轻划过石头地面,关银屏紧紧咬着嘴唇,低头沉默着。
“银屏。”刘璋柔声道:“那二十军杖,我是告诉你,军法不容情,马云禄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如果你以后在战争关键时刻放走其他人,我也保不住你。
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真心为百姓作想,纯的只要百姓受伤害,你就会心疼,你这样的女孩,不适合生活在乱世,更不适合当一名乱世武将。
我虽任你为将,达成你的心愿,可是,你害怕见到你的故人为难,我也害怕在面对你违反军法时为难,你知道吗?”
“主公……”关银屏真的没想到刘璋当时为自己想了这么多,自己以为刘璋不过是铁面无私,自己没有怪他,敢作敢当么。
可是刘璋却是为了防止她以后犯更大的错误。
关银屏心中有一些感动,抬起头,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刘璋:“主公,你放心吧,我以后会清楚是自己的身份,如果,如果我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主公你斩了我,银屏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银屏。”刘璋叹了口气道:“我来看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战将,你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了吗?你说过要监视我刘璋一辈子的,让我刘璋一辈子,无论艰险,安乐,荣华,逆境,都不要忘了自己初衷。
今曰付出的每一滴血,将士的,百姓的,自己的,都是为了百姓,如果我忘记了,你就要用这把弯刀劝谏我的。”
刘璋拿过关银屏手上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