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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鞭欲赶人,却被蒋沁制止了。
车上备着好几个点心匣子,里面盛着蒋家大厨精心制作的糕点,这些东西对蒋沁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解馋的零嘴,她便吩咐丫鬟白芷全拿出来周济他们。
不想那些人拿了食物并不离开,反而有人振臂高呼:“大家快来,这里有吃的!”
山石后面,草丛后面,迅速又涌出来大批流民,将马车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蒋沁挑了车帘草草看一眼,几乎有成百人那么多,最奇怪的是全是男人,没有老弱妇孺。
她和白芷两个商量了一下,干脆掏出荷包里的碎银子给他们。
“我家主人心善,你们拿了银子就散了吧,自去买吃食,别拦着我们了。”车夫一边散银子一边说。
可他们都忘记了,与每个城镇一样,流民中有循规蹈矩只求饱腹的百姓,自然也少不了贪得无厌的恶棍,有人喊:“有吃的,有银子,大家想不想要女人,刚才递银子出来的女人声音又娇又软,说不定是哪位大官家中女眷,他们吞了朝廷治水的银两,导致江岸决堤,害我们无家可归,不如今日用他们的妻女来抵债!”
人群里立刻有人呼应,闹哄哄地往前挤。车夫这时挥鞭再不留情,更不停催马前行,不管不顾是否会伤人,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便被拉下马车,推在地上一顿捶打,晕了过去。
蒋沁身负武功,平时出门少有护卫随行,今日车上更是只有她与白芷两个姑娘家。那些人口出污言时,蒋沁已从座下摸出宝剑,见有人攀上马车,伸手欲掀车帘,当机立断一剑刺去,斩下那人手掌。
只听那人哀呼着跌下车去。
流民们不防车上的小娘子如此凶悍,有的人便有些退缩。
蒋沁趁机坐到车外,拉起缰绳,驱马前行,可才冲出包围,那马儿竟不知如何受了惊,再不肯听指挥,发足狂奔,直冲山崖而去。
“白芷!跳车!”
蒋沁大喊一声,蜷身便往下跳,事出紧急,她才跃起,马儿已踏空跌下。白芷慢蒋沁一步,掀起车帘就见眼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深谷,可怜她连呼救都来不及,便跟着车一起坠下山崖。
蒋沁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抬头时只来得及看到车尾在崖边一闪,她立刻爬起来冲过去,可山谷下有云雾遮蔽,什么都见不到。
饶是将门虎女,到底素来养尊处优,未曾见识过人世残酷,从小一同长大的近身侍女一眨眼见便没了性命,蒋沁大受刺激,双腿一软跪坐在山崖边带着金手指末世修仙。
流民们可没因出了人命就打算放过她,反而叫嚣着要为同乡报仇,再次冲上来。
蒋沁抹一把泪,提剑边战边退,可她一个人,哪里抵得过百来人,到底渐渐不支,退到山壁边时脚下一绊,跌坐在地,瞬间便被三个大汉欺上身来。
忽然听得长箭破空,围住她的三人同时中箭摔倒。
蒋沁面前视野无遮无挡,正看到孟珽高坐马上,一张弓上搭着三支箭,拉弓放箭,一气呵成,转眼间又射杀了三名离她最近的流民。
孟珽右边,燕骁飞一壁挥剑击挡试图靠近他们的人潮,一壁高声呼喊:“金吾卫大将军在此,奉命捉拿京郊乱民,尔等与之无关者,速速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这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两人身后只跟着几名燕、孟两家的护卫,但流民们没有见识,自然分不出其中差别,竟然当真一*退下山去。
原来今日元衡帝收到的折子里有一本内容是说今年水灾的灾民沿江而下,渐渐在晋京郊外汇集成势力,开始闹事。
燕骁飞在宫中听说此事,立刻联想到去孟家庄子上的几位姑娘,他那时还不知道杨蔓君没来,扳着指头一数,六个姑娘里,蒋沁、杨蔓君、夏侯芊都是他的表妹,孟珠又是未来嫂嫂,除了孟珍和夏侯蕙与他无关,四个都是他必须保护的对象,于是果断告假出来,打算亲自过来带她们回去。
出宫路上遇到换班的孟珽,将此事一说,孟珽也护妹心切,两人一拍即合,各自回家带上护卫,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皇上不是每年都会拨发赈灾银两给受灾的村镇,怎地会有这许多人宁肯离开家乡做乱民?”蒋沁骑在燕家护卫让出的马匹上,问出心中疑惑。
“谁知道那些银两都多少用到救济灾民,重建村镇上。”燕骁飞冷哼道,“治水也是一样,堤坝年年修筑,耗费巨大,偏还年年决堤,不知多少银两被贪官吞了去。”
“既然这样,陛下不查么?”蒋沁又问。
燕骁飞这回却不说话了,查当然是查的,若不是元衡帝最近专提了此事出来,他其中一项功课便是整理对比近二十年水患相关资料,也不会第一时间知道那封折子的事情,但涉及到政事,又不好到处讲,就算对方是表妹和亲家兄长也一样。
话题一断,蒋沁便又想起落崖的白芷,之前她只身一人,全副精神都用在自救上,现在有了依靠,放松下来,伤心之情不可抑制地泛滥开,忍不住轻声啜泣。
孟珽见不得姑娘家掉眼泪,开口劝说:“蒋姑娘,勿要伤心,我已让护卫下山去找,不论白芷姑娘是生是死,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燕骁飞听得连连摇头,这话说出来能劝人才有鬼。
不过从半山腰的山崖处掉下去,九成九是活不成了,也不必给蒋沁太大希望。
“表妹别难过,回头找到白芷的尸身,咱们厚葬了就是,也算不枉你们主仆一场的情谊。”
孟珽皱眉,劝人不难过是这样劝的吗?
于是,接下来的路途上,两个半熟少年互相看不惯对方劝人的方式,争抢着开口,却每句话都直戳蒋沁心肝脾肺肾,不但没哄劝好,反弄得她掉了一路金豆子……
好在骑马脚程快,天将将黑下,他们便到了山顶,遥遥看到孟家庄子的围墙。
三人驱马近前,却见墙头人影闪动,一声洪亮的“放箭”命令响起,十数支长箭随即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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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惹祸
三人驱马近前,却见墙头人影闪动,一声洪亮的“放箭”命令想起,十数支长箭随机破空而来。
幸而他们都身负武功,腾挪闪避,躲进一旁草丛里,离开庄子外墙上挂的灯笼的照明范围。
过程中,孟珽为了护蒋沁而被一支箭擦伤手臂。
夏日炎热,衣衫单薄,黑色的血水立刻涌了出来。
蒋沁惊叫:“箭伤有毒!”
燕骁飞从草丛里滚起来,新科状元一辈也未曾这样狼狈过,又听到蒋沁说的话,更是怒从心起:“搞什么鬼,你家庄子的护卫用得着见人来就放箭么,皇宫都没有这样恐怖,而且他们不认识你么?”
孟珽虚弱地说:“庄子上只有聊聊几名护卫,这不是。”
“难不成连庄子都被流民占了去?”蒋沁问得心惊胆战,“那阿宝她们……”
燕骁飞摆手说:“他们号令果断,动作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不可能时临时勾搭在一起的百姓。”他说到此处一顿,恍然大悟,“九成是东宫的护卫。”
燕骁飞站起来,走开十数步,改躲在一棵大树后,扬声冲外墙那边喊:“我们是蒋国公府的人,按约定护送我家姑娘前来,尔等这是何种待客之道?”
那边过了好一阵才有人回应:“莫要冒认!蒋姑娘应乘坐有蒋国公府标识的马车。”
燕骁飞便答:“路遇流民闹事,马车已跌落山崖。”
那边又问:“你说是蒋国公府的人,可有信物?”
蒋沁出来游玩,当然不会特地带什么信物,最后还是孟珽拿了自己金吾卫的腰牌,那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与品阶。
燕骁飞掂量着问:“我也只是猜,不百分百肯定,孟兄,腰牌这样交出去你不怕出什么事?”
孟珽只说:“我妹妹们和两位郡主如今生死不明,顾忌不了那么多。”
蒋沁着急孟珽的伤势,老大不耐烦地催着燕骁飞:“你快去,腰牌嘛,没有可以再造,最多也不过受处罚,眼下着急地是赶紧进去给孟大哥疗伤。”
燕骁飞不再多说,从树后将腰牌远远扔了出去。
庄子大门开启,有人跑出来捡了回去。
又等了片刻,就见到孟珠带着如霜跑了出来,前后左右还各跟着一个穿护甲的侍卫。
“到底是大哥还是阿沁?你们在哪儿?”
天已全黑,视野不好,她见不到人,着急地到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