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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借力崛起,而今反过来倾力相助当年的“仇人”穆氏,搅在珍珑棋局中的美国人相当看不懂这雾中花、花下雾……
直到穆枫出现。
他点一支烟,遥遥走过来,是张风载亲自迎上去,他和张风载握手,再拥抱,熟稔亲昵的动作让一干人大跌眼镜。
穆枫还是毒枭窝子里走出来的“混搭”打扮,他身形高大,笑起来是一口好看漂亮的白牙,眼睛仿佛要敛尽天光……眉角却张扬三分倨傲,他此时笑着竟比不笑的时候更耐人寻味,穆枫上前一步,对着美国人笑道:“老朋友!”
美国人有些尴尬,但惊讶很快覆盖这份还来不及窜起的尴尬:“Mu?”
“我还活着,很惊讶?”穆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幽默的很,感谢老友的慷慨解囊,穆枫回程的机票,还是靠这颗项上人头的赏金呢……”他迎着美国人躲闪的目光,谈笑风生:“合众国一向慷慨,穆枫对赏金很满意,回程买机票,逛一圈娼寮,仍有富余……”他笑着从衬衣口袋里捏出一把没花完的绿纸,举动头顶,手一松劲,慢慢地散下……
张风载笑着:“那么,穆先生应该拿余钱去买一身干净的衣服……”他掸了掸穆枫前领的灰,穆枫携满路风尘而来,居然把自己弄的这样狼狈。
“张大哥提点的是,”穆枫笑着回道,“食色,乃性;梓棠忍不了,哪儿有美女,下了机自然先往哪儿钻……”
警卫一字排开,然后齐齐弯腰行礼:“穆先生!”
穆枫看过去,领头那人原来是他的发小穆成,带过来的那几位“毒枭”,悉数是穆氏长年在东南亚布下的眼线,他的心腹。
第114章 画楼西畔桂堂东(3)
穆枫趋前一步;躬身;直挺弯腰向老夫人行了个礼:“这段日子;是梓棠安排不周,叫母亲担惊受怕了……”
穆老夫人起身擦眼泪,扶他:“儿子;你可总算回来啦!……身上还好?”老太太像揉捏洋娃娃似的摆弄他,生怕他身上有个不适:“孩子;嗜好……好啦?”
穆枫点头:“这几月漂泊在外;瘾上来了心里更难受,想母亲、想阿季,想念三藩从小长大的那些光景……一狠心;便断了瘾,如今身上好很多了,母亲不要担心。”
老夫人点点头,握儿子的手:“我知道你向来自律,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弯腰,眼眶微红:“那些风言风语,母亲不要管顾。……梓棠知道,这个世上,母亲待我最好,老爷子在世时,母亲喉头梗着刺,梓棠不敢再害母亲伤心……”
他声线太好,宜用英语,也宜中文,严肃的时候,喉头有些威哑,掐着尾声缓缓降下来,那声线,美的就像古琴曲的余韵。
穆枫此时是说中文。与他的母亲对话,那些美国佬听不懂。
老夫人长长叹息,眼泪早已禁不住哗哗流下:“我记得,那年你才十岁冒头,你父亲因着伦敦许家世兄的事操心不已,有些风声了,谁都不敢说话,你那么小,却敢为母亲出头……你父亲那些警卫,个个口封蜡似的,一点不透风,我的梓棠,傻孩子,你听了信,一个人跑去唐人街寻你父亲……他真狠啊,一脚踹的你胸前肋骨差点断!回来时母亲抱着你痛哭,这世上,唯有我的儿子是唯一体恤母亲的……”
那件事他记得。他父亲带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去三藩唐人街寻人,有人在穆家小公子这儿漏了信儿,说他父亲去找的是个漂亮女人……谁都知道穆先生风流,但谁也不敢找事,偏他敢,听了这歪门斜里传来的消息,为他母亲抱不平,气煞煞地循着穆先生的脚踪跟过去了。
果然是个漂亮的女人,她是许谦益的生母。后来才知悉是误会一场,先穆先生为许家世兄来找人,但犟脾性的穆枫在那年三藩唐人街油腻的小餐馆里,惶惶和他老子杠上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许谦益的样子。知悉一个悲伤故事的开始。
但他气煞煞杀过去的初衷,只是为了他母亲。先穆先生当年高座大权,无人敢触忤,但他为他母亲讨一个公道,竟全不怕生父的威怒。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母氏甚善,我无令人。”
这么多年来,穆家高门显户,只他和他母亲相依为命。
有人进来报消息,附在美国人耳朵上一阵嘀咕,美国人撤走两个头儿,穆枫只斜觑一眼,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心中暗忖,这下有得美国佬忙,想必是三藩诸项事宜已经到位,他的心腹倾夜之间将三藩权力中心重归旧位,美国人那些挑拨离间的小算计,顷刻灰飞烟灭。他和张风载,合谋这一局,下的精妙而老辣。
那边美国人j□j无暇,这边厢,只是扫尾一些乌合之众的势力,他和张风载分派起来,绰绰有余。
穆成悄悄退了出去。
穆先生荣耀归来,应该要献上一份大礼。东南亚毒枭一向视穆枫为眼中钉、肉中刺,拔之不得,这帮祸害,穆枫也早欲除之后快,眼下形势大好,五大世家皆在清迈,搅动这一趟浑水,必然惊起满池涟漪,世家那帮大佬,没一个是能惹的,借力除力,快穆先生之大哉!
美国人仍在座,蠢蠢欲动。
他从白家座席旁走过,迟来的白斯年与他目光接视,微微点头。穆枫含笑,忽然道:“老白,君山银针,倒上……”
他的手一动,从容地滑过烤瓷小口杯,递给白斯年。
白斯年也不问因由,只当他是口渴,乖乖满上一杯热茶,又递还给他。
是熟悉的茶香,他习惯的茶叶。
穆枫接过,端起杯子的时候,脸上无半分笑意,他眼角仍扬起几分倨傲,那双眼睛,吸尽天光。是跋扈的、张扬的,自十九岁起,他早居高位,成为煊名赫赫的穆先生,一路披荆斩棘,从无向人低头……
而这时,穆枫已经端茶走至张风载跟前,只有两秒的略顿,他将茶杯平举过头顶,忽地屈身,膝一弯,重重跪了下去!
“大哥在上,于前十数年……梓棠百身莫赎,张家382口血债,是梓棠造孽!九弟给大哥斟茶道歉,……梓棠罪孽,百身莫赎!”
向来俯视绝不屈膝的穆先生,当众给他负疚万分的张风载大哥下跪道歉,铮铮铁骨,此一屈膝,不过如此柔情……
他太倨傲,也太勇敢,君子有过,绝不惧于俯首认罚,往事种种,是穆氏负了张氏……百年张家,耻辱一与烟散,皆没于尘土,它的开始与荣耀的顶端,赖张风载先生肇始。
许谦益起身,端一杯温茶;紧跟后面的有白氏白风邺,易氏易风铨。世家公子谦谦有风度,一个接一个走到张风载跟前,于穆枫身后跪下……
君子的歉意迟到却坦诚。
许谦益眼眶微红。他仍温润如美玉,一矮身,仿佛携来满地清风,他的声线夹着故地江南细雨中的一阵桃花风声……
“父亲在世时,常说,要是那个孩子还活着,他一定三跪九叩赔罪……父亲到死都对张氏怀着负疚,心事太沉的人,通常命不久……我知道,谦益如果没有负荆请罪,父亲必定不会瞑目,——他藏着心事,欠太多债,382条人命,只怕我伦敦许氏数代都要背负诅咒……”
张风载仰脖,清泪顺着脖颈缓缓滑进衣领……
那个孩子如果还活着……
那个孩子……
光阴苒苒,张氏早成瓦砾尘土一堆,而那个孩子……早就长成了年过而立的男人了!
张风载从穆枫手里接过茶杯,润一口,甘甜沁入肺腑,是早年世家最熟悉的味道。君山银针,当年世家举凡大小家宴,这茶叶是指定上品,勿论老幼,都用这个茶。于“风字辈”来说,它充斥着童年的记忆……
“九弟,你起来。”他扶穆枫。
水灯一盏一盏顺清流而下,在风中曳动着一圈浅淡光影,浮在水面曳起粼粼波纹。是清迈的夜,游人如织,表面平静的大好节庆,暗手操纵着一切。
各国游客随队加入水灯节的欢庆中,漂亮的姑娘在风声里笑的似一枝曳在池中初绽的青莲。
她们点起一盏一盏水灯,在湖边合掌许愿……
小乘佛教的圣地。善良的人们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庆祝他们的节日……
不断有美国人撤出来,汇入游客流。这些五官立体的美洲人并没有引起游客的注意,毕竟历年清迈水灯节,都有不少欧洲游客引入狂欢,和当地居民、东南亚旅游团队一起,在湖边点起数盏水灯……
入境随俗的美,源自文化相融,非霸非威。东南亚宁和的土地,在一番翻覆过后,终归仍要归复平静……
穆枫会归还本属于小乘佛教固有的清静。他的世界与战场,在遥远的加州,圣弗朗西斯科。
跟随美国人身后不断出来的,是一些盲流,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