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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喜欢看热闹,可惜这次主角是我。
他们说,苏林霖喜欢杜凡。我记得这学校就一个叫这名的。哈,哈,哈,笑死我吧。
“就是就是,你怎么配得上林霖。”
“洛冉,今晚你不要来问我数学题了。”
她立刻捂住耳朵,疑惑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邪恶的笑。
她恨恨道:“高考完了,我一定把数学练习全都烧了,灰还得跺两脚,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学科。”
“那你不如拿去卖,反正都是八成新。”
她听出我的嘲讽,怒目而视,却又利益熏心,竟真的低下头盘算可以对哪本下手。
我好笑,拿笔在她额头上一敲,“小笨蛋,你要是全部做完了,我就把它们都买下来。”
她立刻眼冒幽光,“两倍价钱?”
“。。。。。是。”
她奸笑,动力倍增。
洛冉一到十一点就处于神游状态,睡眼惺忪,于是她便放任自己休息,让我估算时间叫醒她,几次下来,我深为其中难度系数之高而折服,任我口若悬河,却恍如对牛弹琴,她纹丝不动,稍给面子时会挥挥手,以为我是只嗡嗡响的苍蝇。
真真煎熬,她的睡脸近在咫尺,我想入非非。
这人简直妖孽,睡着了还不忘勾引我。
我伸手轻触她的脸颊,微凉一片。
找件大衣为她披上,动作还下意识的轻柔,明知锣鼓震天她都醒不了。
洛冉,我怎么舍得扭曲我和你的感情,我怎么舍得让你心痛。
苏林霖找到我时,我正抱着一摞数学作业艰难行走,她仍是一脸杀气腾腾,而我绝不可能摔下本子逃命。
绯闻男女主角齐聚一堂,不知周围有没有狗仔队现场记录。
她说:“杜凡,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果真是大小姐,从不懂请求,只会命令。我傻笑:“你看我这儿这么多东西呢。”
“是一些很重要的事。”
我犹豫。
“关于我和你的。”
我心说这人可真够孙子的,一刀结果了我完事,还非得循序渐进凌迟处死。
我跟她来到小花园,正酝酿着为近期的谣言说点什么,结果就听她大喊:“杜凡,你这个木头!我喜欢你!”
我表情木然,内心晕菜。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生怕看见什么闪光灯录音笔一类的。
她的眼神有一抹脆弱的尖锐。
我很诚挚的说:“对不起。”本来应该拉起她的手,可我还抱着作业。
她轻声笑,悲伤霎时弥漫,如同经久不息的雾气,“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静静的看着她。
“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那天我看着散落满地的作业发了很久的呆,落叶接连不断,像是掩盖一场似是而非的秘密。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恶狠狠的拥抱,和最后那个稍纵即逝的吻。
她跑开的时候,我没有看到她到底哭没哭。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明白,洛冉为何会亲近苏林霖。她像一面镜子,以不同的角度反射出洛冉内心深处的桀骜和洒脱。洛冉有她自己的条条框框,有她必须面对的期待和责任,带着这些厚重的壳,她永远也不可能做自己。每个人都有按照自己意愿生活的权利,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勇气。洛冉的那些向往却不敢尝试的快乐在苏林霖身上得到些许的体验,不多,却足以心旷神怡。正如毒品的初始,只是被当作医用止痛剂。她和她交好,如同抚摸自己的灵魂,得到自欺欺人的安慰。她利用苏林霖,并以自己的友情作为交换。
洛冉,你变得卑鄙了。
七)
洛冉问我,等到毕业以后,我们是不是真的会各奔东西,离散天涯,生老病死,永不相干?
我知道恐慌和忧伤是即将离别必须经历的痛,她的不舍绵延不断。
考试如同浩劫,若接连不断,的确让人生不如死。我们在疲惫的生活中寻求一种微妙的平衡,而延续这种平衡的前提,正是暗无天日的高三。
洛冉每天严阵以待,一次小考失利都如同灭顶之灾,她像一只满弓,却是玻璃做的,脆弱不堪。
在很多个深夜,她会给我打电话,她说老杜老杜,把书翻到XX页,看C组题的最后一题,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做出来有重赏。然后我还未来得及说话,她便挂断。
台灯下的世界,如同温暖的黄昏。
我拿着话筒,听着忙音,在心底苦笑,小冉,我想要的奖励,你怎会明白?
临近假期的时候我搬了家。
洛冉站在树荫下,脸上似是斑驳着道道伤痕,她看我许久,凶恶的说:“你要是敢不接我电话,无论你家住哪,我都会冲过去掐死你。”
我笑。
擦肩而过时我听到她哽咽的声音,她说老杜,没想到,你是第一个离开我的。
我咬咬牙,装作没听见,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我们真的,没有过多时间悲伤。接下来的考验,凶猛浩瀚,不得不全力以赴。
我以为这就是极限。可上帝到底不喜欢我。
那天阳光普照,若阳春白雪一点,应该说我从流散的光芒中看出一丝不详的阴霾。
而我确实没有看到。所以那场灾难一般的打击险些让我崩溃。
回到家时竟看到爸爸,我意外,前几天他说要去上海陪爷爷。
我说爸,你怎么回来了?
他转过身。
不惑之年的男人,永远坚强,永远骄傲,再大的挫折他也没弯过腰,而那一瞬,我却看到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下。
我忽然想起爷爷的话,悠远低沉的嗓音依稀划过,杜家的孩子,从来不会认输。
些许凉意缠绕,蔓藤一般,我定定神,轻声问,爸?出什么事了?
他看着我,孩童一般,放肆的哭。
他说,小凡,爷爷去世了。
八)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死亡,它像一个神秘莫测的陷阱,我觉得自己掉下去,一直飘荡,到不了底,活生生的空洞了灵魂。
生命竟真的如此脆弱。而我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权利都被忙碌剥夺。
我的爷爷。我的,爷爷。
我一直追逐,试图超越的人。我一直尊敬,好奇不休的人。
他就这么干脆的离开我,悄无声息。
我去上海,再没有一个人在机场苦苦等待。
回到旧宅,一切如昔,棋盘上还演绎着上次我和他的战役。
我的手轻轻滑过棋子,一枚枚,一寸寸,小心翼翼的擦掉边角的灰尘,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时间真是可怕,幼时温暖的怀抱,逐渐变成成长中严厉的眼神。但我知道,每次离开这里时,身后的老人都会站在门口久久守望。
爸爸说,爷爷是先天性心脏病。
我终于明白,他会放弃恋人,不是因为家中逼迫,生活离索,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也许明日,也许明年,也许十年。
而他最终能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去回忆往事,正是一种惩罚,对当年的怯懦。
我抬起头,看着小楼的二层,像是很久以前那个仰望的角度。
那个美丽的夜晚,那个老人对我说,小凡,前路茫茫,一切随缘。
我放下最后的棋子,安静离开。
爷爷,你输了。
上海斑驳古旧的街道,很容易出现幻觉,我晃了晃身影,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人。
洛冉抱着行李,看着我,风尘仆仆。
她说,老杜,这个地方真难找。
我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就笑,你哭的样子真难看。
老杜,你若站不起来,我愿意扶你。相信我。
毕业聚会,或许是最后相处的机会。
把酒言欢,纵情高歌,一笑抿恩仇,高中或落榜,皆醉死在这一方天地。
洛冉终是被一帮同学灌醉,醉眼朦胧,她说真好,老杜,真好,我们又在一所学校。
我不发一语,当初我拿过她的志愿表,照抄不误。
我想她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我妈说有种女生天生就是让人疼的,她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哪怕是内疚,都会让你痛的生不如死。
有人坐在我身边,竟是许久未见的苏林霖,据说她正在拍一部宣传片,她爸爸是广告界龙头,前路早就铺陈好,只容她对镜头浅笑便一切圆满。
“杜凡,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林霖,你变的更漂亮。”
她浅浅的笑,可惜我的城早就被人倾了。
她说:“杜凡,我终于知道你喜欢的是谁。”
我仍旧沉默。
直到聚会结束,她离开,留下一句“若是她,我输得心甘情愿。好好珍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