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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矩久在中枢,自先帝到今上,二十多年了,资历太老,相比起来,薛世雄就是朝堂新贵了,而且还是军中新贵,心理上的差距比较大。好在两人曾在经略西土的过程中有过亲密无间的合作,又同是皇帝近臣利益相近,所以建立了不错的关系,否则两人根本不会走在一起,更不会有今夜密议。
关系归关系,现如今两人一个是中枢门下省的副官长,一个是卫府大将军,依惯例要尽量避免私下会晤,尤其像这种深夜相聚更是大忌讳。在这之前,两人也就在大朝会或者在一些特殊场合见上一面,而且基本上没有私下交流的机会。
或许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关系,两人的家常聊了不少时间,从父母、妻妾、子女一直聊到孙子、曾孙子,笑声不断。
“陛下要在临朔宫休息两天。”裴世矩不动声色地说道,“唐公随驾,明天应该有空,大将军可寻个借口拜访一下。”
薛世雄犹豫了片刻,问道,“阁老,此事可信?”
“这不重要。”裴世矩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笑纹,“陛下对楚公(杨玄感)很关注,一直在寻找合适时机。”
薛世雄颔首不语。裴世矩的决断很快,决心很大,估计天一亮就要去禀奏皇帝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今夜门下省的副官长与一个卫府大将军在皇帝行宫秘密会晤,怎能瞒得过皇帝?自己亲自送伽蓝进宫拜见裴世矩,实际上就是逼迫裴世矩当机立断。还好,从裴世矩的言行来看,他也“笑纳”了伽蓝的礼物,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逼迫而恼羞成怒。
“阁老,东征是否继续?”薛世雄再问。
“东征之计不可改。”裴世矩斩钉截铁。
薛世雄暗自叹息,心头掠过一团阴影。皇帝和中枢决心要赢取二次东征的胜利,一则国内形势需要,二则这一次肯定稳操胜券,因为高句丽人给打得奄奄一息了,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给它雷霆一击,高句丽必定灰飞烟灭,所以,就算知道杨玄感要叛乱,要篡国,皇帝和中枢也绝会停止东征的步伐。
既然东征继续,那么就不能仓促下手抓人,因为皇帝身边和中枢内部肯定有杨玄感的同党,消息一旦泄露,杨玄感切断粮道,李子雄和元弘嗣同时举兵,一东一西攻击两都,国内必定大乱,东征只有放弃,这是皇帝和中枢绝对不愿看到的事。
为保证东征,首先就要稳住叛逆,逐一解决敌人。威胁最大的就是李子雄和元弘嗣,这两人必须先拿下,先把水师和西北军牢牢控制在手。这两人一拿下,消息传到杨玄感耳中,他必定知道事情败露,马上就会举兵造反,切断粮道,所以还要秘密遣人到东都洛阳,让东都做好平叛准备,同时想方设法把杨玄感骗到洛阳以便抓捕。
现在李子雄在山东东莱,元弘嗣在西北弘化,杨玄感在河北黎阳,就算皇帝和中枢三管齐下,三个地方同时下手,但因为三地路程不一,三地局势不一,三人的警觉性和造反的决心也不一样,只要其中一个地方出错,必定引发大乱。元弘嗣手上有西北军,李子雄手上有水师,都是几万人的军队,一旦叛乱,危害性太大,唯有杨玄感手上军队不多,而且都是地方镇戍军,最多一两千人,战斗力有限,即便造反了,短期内也不会形成太大危害,只待洛阳的留守大军杀到黎阳,杨玄感必败无疑,如此粮道可畅通无阻,东征可继续进行,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拿下李子雄和元弘嗣,如此则大事可定。
但以上计策都是基于有证据证明杨玄感正在阴谋叛乱,基于皇帝已经认可此事并着手进行平叛的基础上,然而,现在缺乏的就是证据。
空口无凭,尤其在二次东征已经拉开帷幕的形势下,上奏弹劾对手阴谋叛乱,激化中央矛盾,挑起朝政,等于是伸着脑袋给人砍,自寻死路。为了帝国和皇帝的利益,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这不是智者所为。裴世矩还没有老糊涂,薛世雄更不会自毁前程。
“阁老,明天如何回复陛下?”
“先控制西北。”裴世矩的声音沉稳有力。
薛世雄即刻明了。关中是大隋的根基,根基不容有失。西北军距离长安太近,弘化方向的西北军数天之内就能杀到城下,而此刻皇帝远在辽东战场,相距数千里之遥,这会让关陇的权贵官僚们因为距离而不再畏惧,会产生各种各样的侥幸和投机之念,不出意外的话,长安会倒戈,关中会沦陷。关中沦陷,叛乱者进可以杀出关外,占据洛阳,横扫中原,退可以据险而守,割据自立,分裂中土,如此则帝国分崩离析,生灵涂炭。
相比起来,东莱水师就没有这样可怕的足以动摇帝国根本的危害,一则东莱距离东都太远,况且只有一条水道可通,二则东都洛阳位于中原,战略地位重要,政治地位却不及长安,其失陷之后对帝国的冲击力也不如长安,其三水师统帅是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副帅是左武卫将军周法尚,两人都是江左人,部属也是江左人,而江左人与关陇人矛盾激烈,所以李子雄即便造反,也很难杀了来护儿和周法尚,更不要说控制整个水师了,这样一来李子雄手中只有他自己的卫府军,稍有异动必定引来来护儿和周法尚的围杀,退一步说,就算李子雄击败了来护儿和周法尚,成功地杀到了洛阳城下,他面对的还有数万东都留守军,攻克洛阳难于登天。
在元弘嗣和李子雄之间,当然是先行拿下元弘嗣。
“计将安出?”薛世雄不得不问,因为天亮后裴世矩就要去禀奏皇帝,如何禀奏?怎不能空口无凭地告发杨玄感要造反吧?
“天亮后,大将军派人把昭武屈术支送到鸿胪寺。”
裴世矩没有直接回答,但薛世雄却估猜到了裴世矩的计策,那就是以昭武屈术支引出西北局势突发巨变背后的隐秘,由这个隐秘推断出弘化留守府在西土策略上的失误。目前且末丢失和鄯善的名存实亡,以及吐谷浑人正在进行的大举反攻,都需要人出来承担责任,更需要一个能臣良将去西北主持大局,比如出面与突厥人谈判维持盟约,阻御吐谷浑人的复国大计,帮助昭武屈术支重返康国,等等,而元弘嗣显然不是最佳人选,必须调离。
西土局势的变化,是在裴世矩放弃对西土外事的控制权之后,所以裴世矩完全可以借助昭武屈术支一事,向政敌展开猛烈“反攻”,向元弘嗣发难,乘机把元弘嗣赶出西北,先斩断杨玄感的“右臂”。
“某愿助阁老一臂之力。”薛世雄当即做出承诺。要想把元弘嗣赶出西北,就必须在朝堂上掀起一场狂风暴雨,让皇帝感受到重压,感觉到危机,然后皇帝才会快刀斩乱麻,马上解决问题。
“请唐公也出一把力。”裴世矩说道,“条件是,唐公可以出任弘化留守,掌陇右十三郡军事。唐公到了西北,正好有助于楼观道经营西北,算是还了楼观道一个人情。”
一句话就决定了唐国公李渊的命运,这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但以裴世矩的权势而言,不过是寻常之事。当朝“五贵”,宇文述控制军队,裴蕴掌监察大权,苏威、虞世基和裴世矩掌机要决策,其中又以虞世基和裴世矩最得皇帝信任,所以决定一个正四品卫尉少卿的前途对裴世矩来说易如反掌。
“元弘嗣因罪调离,河西卫府也要受到连累。”裴世矩提醒了薛世雄一句,那意思很明显,河西卫府的冯孝慈和王威都是薛世雄的老部下,他可以照拂一二。
裴世矩躬身致谢。先前他曾接到冯孝慈和王威的书信,两人预感西土局势日渐艰难,前途黯淡,有意调离,恳求老帅相助。乘着这个机会,裴世矩也就不客气了,直接提出条件,请裴世矩把冯孝慈和王威调离西北。
裴世矩求之不得了,两人一拍即合。把三个隶属不同派系的西北军统帅一起调离西北,隐蔽性更好,操作性更强。
“东莱那边呢?”薛世雄问道,“荣公(来护儿)虽是楚公(杨素)的老部下,但与李子雄一向不和,可以利用。”
裴世矩笑着摇摇手,“李子雄德高望重,在军中深孚众望,这种人还是放在陛下身边最为妥当,最好是让他统率骁果军到战场上冲锋陷阵,必定挡者披靡。”
薛世雄大为敬佩,若论权争谋略,当今天下能与裴世矩相抗衡者,当真是屈指可数。李子雄一旦回到皇帝身边,虎入樊笼,再无威胁,只有挨宰得份了。
“黎阳怎么办?”
裴世矩眉头深皱,半晌无语。黎阳是东征粮草的第一中转大站,黎阳若失,粮道断绝,东征危矣。断个十天半月前线还能支撑,但假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