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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宁模样中带着几分傲然,语气里又含着戏谑的意味,与平日里稳重的模样大不相同。微风起,她的发丝衣袂在风中飘扬,飘落的梨花如细雨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李正煜忽然想起那一日李正炜同欧阳云烟的事来。他不由得伸出手去为柳长宁抚下花瓣,却因为心中紧张,动作略显得僵硬。
柳长宁将头一偏,轻声道:“若是叫人瞧见了,怕是以为我们之间有些什么。”
李正煜却是笑的温和:“别人说什么便去说吧,我们俩的传闻那算少吗?”
柳长宁听了他的话更是一呆,她自忖和李正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何以谣言却是如影随形?她嗫喏道:“若是如此,王爷更应该自重,同长宁保持距离才是。”
李正煜却是恍若未闻,他的呼吸喷在柳长宁的脸上,带着湿热的温度。他与她的距离从未那么近过,而面前的这个女子也从未以这般毫无抗拒的姿态直视着他。他心中情绪起伏,不妨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即便你执意拒绝我,我仍旧会执意追求你。横竖我们有的是时间,看看最终到底是谁打动了谁。”
除了郭婕过世的那段时间,柳长宁从未见过李正煜失态。如今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的心里佛有炽热的暖流涌过一般。上一世的恩恩怨怨如今已然模糊,她几乎想要点下头来,最后却只说:“我心中纷乱,容我仔细想想吧。”
☆、第六十七章 痛失爱子
深宫之中向来难得片刻安宁,屈指算来,也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有大事发生了。这一日的风暴有些突如其来,一时之间在宫中引发一片惊涛骇浪
裴清因为怀着孕,午后常常便有困意袭来。这一日,她在凉亭里摆了张贵妃塌午睡,忽然觉得腹中疼痛难忍,便着身边的侍女去太医院里延医请药。
她本以为这次不过与之前那样是受了凉,开几副中药调理一下便无大碍了。却没料到这一次却是来势汹汹,不过时身上便见了红,一阵阵袭来的痛楚更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裴清身边的姑姑吓得手足无措,她晓得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若是这么交代了,怕是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当下就只能强自镇定,一边唤人去请皇帝,一边打了热水替裴清擦拭。
当太医院的主事袁去疾匆匆赶到时,裴清已然歪倒在了贵妃榻上。那姑姑哭泣着跪倒在袁去疾的膝下,苦苦哀求道:“袁太医,娘娘……娘娘怕是不好了。她奴婢头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血……求你……求你救救娘娘。”她说着又重重地磕下头去,双肩也抑制不住地簌簌发抖。这其中一半是因为对裴情的关心,另一半却是因为惧怕。
袁去疾的官阶却并不比这姑姑高,他一伸手已经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口气甚是温和:“姑姑切莫如此,下官定当竭力为娘娘医治。”
袁去疾一路走来,见到裴清的样子和一地的鲜血心中已是一凉。他修长的两指抚在裴清的腕上,神情越来越凝重。到了后来,额上已是沁出汗来。他强自镇定地吩咐身后的医女:“速去太医院里取两支长白山参,用铜吊子熬了汤送来。”如今裴清的脉相已是虚弱,人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用人参汤吊住她的一口气也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他犹觉得担心,医女还未离开清凉殿,又高声道:“今日李太医不当值,速速让人去宫外将他请来。”
那医女应了一声“是”便匆匆去了。
袁去疾看了一眼裴清,又看了看那个六神无主的姑姑,最后道:“将娘娘抬到室内,下官随即为娘娘诊视。”
皇帝听闻裴清的消息,立刻便做出了退朝的决定。当他一路匆匆地赶到清凉殿时,听到的却是一道晴空霹雳般的噩耗。袁去疾跪在他的脚边,沉重地说道:“臣尽了全力,小皇子……小皇子还是没能保住。淑妃娘娘喝了参汤,如今身体症状已然稳定。然小产比生产还要凶险,若不能好好调理,恐有雪崩之症的征兆。”
他的话一字一句落在皇帝的耳里,就像用一把钝口的刀子一点点撕裂他的心。他哑着声追问道:“孩子……孩子如何?”
袁去疾明白他要问的是什么,便沉声答道:“是个成了形的男胎,若是没有今日之故,在过三四个月便能出生了。”
皇帝心里本就凄凄,如今听了他的话,心中更是大为震动。他脚下一个趔趄,幸好徐长海眼疾手快,伸手一扶,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他闭眼沉默着,久久不发一言。原本略显混乱的清凉殿如今陡然安静下来,空气里充斥着惊惧的气氛,每一个人都一瞬不眨地瞧着皇帝,他的一句话都可能让在场的人万劫不复。
许久,皇帝昏暗无光的眼睛终于睁了开来。他的声音里都透着疲惫:“袁去疾,朕要知道真相,淑妃究竟为何会落胎?”
袁去疾在地上跪了许久,心中早已抱了必死之心。如今听皇帝的口气里颇有转寰的余地,当即正色道:“淑妃娘娘是胎中带出的弱症,素日又不注重保养,因而体质阴虚。微臣本来开了温热滋补的方子,淑妃娘娘服了效果亦是不错。长此以往,这阴虚的体质也可略为缓解。却不知晓前些日子娘娘又着了凉,微臣那一日轮休,不在宫中,新来李太医便给她换了药方。如今微臣已差人找了李太医来问话,此中原因须臾便能知晓。”袁去疾在宫中为医多年,处处谨小慎微,亦是养成了一身察言观色、虚与委蛇的本领。皇帝沉默的那段时间里,他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一招偷梁换柱、金钗脱壳的计策。他见皇帝脸上深信不疑又隐含怒意的神态,心下已经有了七成把握,就等一会李长自投罗网了。
皇帝今日来身体本就不好,又遭逢这一变故,一张脸像是苍老了十岁,显出行将就木的状态来。他看着袁去疾,却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朕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这一番话有理有据,朕也不会迁怒于你。你先起来,倒要看看一会李长要如何为自己脱罪。”
话说那医女将袁去疾的话传给李长,他便有些方寸大乱了。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竟是逃跑。如今所有人的注意都放在了裴清的清凉殿里,没人会去注意一个小小的太医。他若卷了细软什物即刻逃出京城,说不定还有活命的希望。
可等他心情稍一平复,便哑然失笑。逃跑的念头太过于幼稚鲁莽,绝不是什么好办法。他心中清楚,裴清落胎与自己没有半分钱的关系。朱昭华倒是想过要用慢性药物置她于死地,但自己的一番话却让朱昭华放弃了这个鲁莽的念头。裴清身体既弱,又不肯听从太医院的嘱咐好好保养。就算没有下药一节,这个孩子也难有出头之日。
如此一来,李长倒是完全放了手。连上一次替裴清诊病,也是依循着医理,开了对症下药的方子,这个方子太医院里众人也都看过,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如今袁去疾急匆匆地招他进清凉殿,便只有一个原因:嫁祸于他!
李长的眼里瞬间闪过一道寒光,便像是劈开天地的闪电,叫人不寒而栗。他向来是个不服输的个性,人不犯他,他为了一己私利也常常害人。人要是犯了他,他又如何会让那人好过!
他一捋胡须,已经有了脱身之策。
☆、第六十八章 当庭对峙
李长带着秦照坐着马车一路疾驰往皇宫而去。守门的卫士得了命令,也没有与他纠缠,便让他驾着车进了宫。清凉殿里跪了一大片的宫女太监,站着的不过是徐长海与袁去疾。徐长海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袁去疾的脸上,待他发现,又蜻蜓点水似的移了开去,不留下半点痕迹。
殿门外有小太监高声通传:“李太医到。”
皇帝的眼角忽然跳动了一下,神色间已多了一层狠戾。
李长心中忐忑,但脸上还能保持着镇定的神情。他见了皇帝便跪倒下来:“微臣见过皇上。”
李长自入太医院并未与皇帝有近距离的接触,如今见他的样子,心里便是一惊,他如今的状况怕是要比传闻中还要严重许多。
皇帝望着他,神情却是似笑非笑:“李太医终于来了,让朕等得好生辛苦。想必你已知道,朕的皇儿没了?”
李长素日听人说起皇帝,总觉得是个荒淫昏庸之人,无足为惧。如今听他说话,语气并不太过严厉,心里却似压上了千钧重的担子。
他低着头,低低答道:“是,袁太医已然差人告知下官。”
皇帝本来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听他说完却是在桌上重重一拍:“你可知罪?”
周围之人被皇帝的气势所摄,都是一抖。李长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