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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祝东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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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次试图将削得干干净净的竹篾弯折并固定的时候,房门“啪”地一声被打开了,雪绯红的手指一抖,又一次不争气地被竹子割破,她抬起头来,看到池杳冥拄着双拐,倚在门畔,眼眸里是遮掩不去的疲倦。

“颜岫。”他叫,像是委屈的小孩子。

雪绯红扔下了竹篾,冲过去抱住他,池杳冥拉过她的手指放入口中吮吸,“用雪绯红宝刀的时候没有被割伤,怎地区区小竹子就摆布不了了?”

她笑着,将池杳冥扶到床边,按着他躺下,“睡一觉休息休息吧。”

池杳冥却睁着眼,瞧着她,微微摇头,“不困。”他的目光,暖若轻阳。

她不由得全身一震,想起澄碧曾经问过的,她对琅珂的好,众人皆见,三公子却依旧对她有若普通人般疏离。现在想起,她大概可以回答,只因澄碧他们均不知,琅珂为她所付出的,绝非三言两语、也并不在一举一动,然而有时,只这一个目光,就足够锁牢她全部的心绪。

也不知怎地就冒出这样的想法,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话就已经出了口,“琅珂,你娶了我罢。”

池杳冥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惊异,“嗯?”

“我说,你娶了我吧,别怕我会后悔什么的,钟颜岫这辈子,非你不嫁了。”

池杳冥微微侧了头,却一时不说话,雪绯红扳过他的面颊,“说,你愿不愿意娶我,还是你嫌弃我配不上你了?”

“怎么会?”池杳冥轻叹道,“那是……我一……”

“一辈子的梦想?”雪绯红笑问道。

池杳冥的脸红了红,不答话。

低头亲了他一口,“真是的,这种话难道不应该你主动说出来才对的嘛,别别扭扭的,像是个大姑娘,既然这样,姑娘我勉为其难,娶了你罢。”

池杳冥拉过被子蒙住头,不理她,雪绯红嫣然一笑,悄悄出门。

门外,她的笑意却不见了,她凝望着幽冥谷药垆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顾梦蝶和韦渡江回来的时候,看到药垆里,雪绯红素腕上一片凄红,鲜血已经流下了有足足一碗,她用手压着腕脉,用力抑制着伤口的愈合。

“你在做什么!”顾梦蝶大惊,冲过去就要给她包扎伤口。

抬起眼睛,雪绯红的嘴唇有些苍白,笑了笑,“不是紫芝可以治病么,我吃了那个东西,用我的血,难道炼不出药来救琅珂么?”若当年琅珂供出了自己,这些血早就不能安安稳稳地在身体里多流这么多年了。

顾梦蝶瞥了旁边一眼,看到青檀端木鼎已经被雪绯红拿了下来,明白她是想用自己的鲜血和那个鼎来炼药。

她动了动嘴唇,最终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仲楼主在和我们说了这件事之后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办法,然而,”她盯着雪绯红,“你的血液里不光是紫芝,更有仇枫远让你吃下的各种毒药,用来给那些药人解毒是可以的,要治好公子的先天弱疾,定是无效的。”她避开了雪绯红瞬间绝望了的目光,打量着药垆里形形色色的药草,“你放心,我拼了命也要制出奇丹妙药,公子待我如亲妹,我怎能令他无药可医?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冷姨和莫伯伯呢?”

听到顾梦蝶的话,韦渡江朦胧的眸子里似乎亮了一下,顿了顿,“是啊,梦蝶既然都这样说了,雪姑娘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心。”

顾梦蝶瞧了他一眼,不语,却伸手飞快地给雪绯红的手腕包扎好,“所以在药炼好之前,你的任务就是让公子开开心心的,别想伤心事就是了。”

“我……”雪绯红竟然觉得有些羞赧,末了抬头道,“我打算同琅珂,成亲。”




73
祝东风


春回大地的时候,幽冥谷里早已是暖意融融,潭水轻轻荡起涟漪,一次次将璀璨的琼珠碎玉推上沙岸,小柳用了纱做了网子,和其他同伴们将后山里的青冥蝶赶了好多到前面来。

这些孩子俱是莫向年和冷疏桐后来收养的,多半是无家可归而身患恶疾的孤儿,现下了早已看不出他们同普通孩子有何不同,甚至,较之寻常人家的孩子更要多几分幸福。

雪绯红抿着嘴唇,在水榭里和纸鸢做最后的搏斗,终于涂上了最后一笔油彩,拍拍手上的五颜六色,看到纸鸢上自己画上的歪歪扭扭四不像的杏花,也禁不住微微一笑。

一阵清风拂来,几片粉嫩的花瓣幽幽袅袅地落到纸鸢上,被未干的油彩粘住,却别增了一番情趣,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似锦杏林,颇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顾梦蝶远远地跑来,拖着一条很长的红色缎带,一多半在地上扫着,另一头挂在她的手腕上,韦渡江在后头跟着,无奈地托起带子的另一头随着她跑。

雪绯红“噗嗤”地笑着,这情形很值得让人联想。

跑到她面前,根本就不给她辛辛苦苦的成果半点面子,顾梦蝶扯住了她,喘了两口气,“我的好好绯红姊姊呀,你穿着喜服就这般糟蹋,渡江还不得心疼死。”

韦渡江撇嘴,眼睛亮亮的,“我才不心疼呢,这是绸缎庄的老孟孝敬的,没有我那趟跑腿,他能接下李府大笔银子的活儿?”

雪绯红身上是一袭红色的裙袍,用银色的丝线绣着云纹花样,真红大袖衣,腰束赤色宫绦,望之娉婷而妖娆,甚至连颊边也淡淡地着上了一层胭脂。

“要嫁人却还在外头胡闹的新娘子,你是头一个,”顾梦蝶鼓鼓腮帮,又看向韦渡江,“你和小柳他们都怎么了,干嘛不去给公子换新衣服?”

韦渡江摊摊手,“他要自己换,把我赶出来了,”想了想,又笑道,“自从认识了他,就没见他穿过艳色的衣服,更何况这大红色,今个儿托雪姑娘的福,可得开开眼了。”

雪绯红也低了头笑,心下暗暗想着,究竟琅珂穿了这喜洋洋的红色,又会是怎样一种模样,这样想来,竟有些迫不及待了似的。

这日子是顾梦蝶和韦渡江定的,说是要给琅珂“冲喜”,虽是被雪绯红杀人的目光给吓了回去,背地里依旧逢人便说这两个字,琅珂听了,也只是一如既往地淡淡一笑,反问了一句,“你不愿意给我冲喜么?”她也就无话可说了。

小柳举了一个线轴兴冲冲地跑来,被顾梦蝶瞪了一眼,便将怀里吧嗒着小嘴的宁儿塞给了她,“蝶姊姊,宁儿饿了。”

顾梦蝶认命似的抱了孩子去找吃的,待给宁儿喂饱之后,看见韦渡江已经在潭水边不耐烦地被一个少年往水里拽。

自从惊风“逼着”韦渡江认了他这个弟弟之后,仗着仲逸风不给派任务的清闲,三天两头地往幽冥谷跑,更是总要缠着他这个哥哥教他更高深的轻功。

“我是说真的,这次我涉水过去,一定不没过脚踝,不信你跟着我看!”少年信誓旦旦。

小柳哂笑无语,一面重新给雪绯红的风筝上捆上丝线,忽而说道,“公子后来说得对,连自己的弟弟都无可奈何的,我才不要认他当师父了,还是叫他渡江哥,同蝶姊姊同辈好了。”

掂量着风势的变化,雪绯红笑道:“这才是正理。”

她最终逆了风,抖了抖手中的纸鸢,蓦地松了手,小柳连忙跟在身后不停放线,眼见着那纸鸢飞出了水榭,飘飘袅袅地浮在波光粼粼的潭水上空。苍穹蓝得纯粹,像是一块毫无瑕疵的蓝宝石,纸鸢若凝固在其中,形成一块硕大的琥珀。

韦渡江推了推顾梦蝶,“这技术,是要好过你的。”

雪绯红也凝视着那纸鸢,看它自在地悬浮飘荡,偶有数片飞到空中的杏花花瓣,盘旋萦绕在它的旁边,一同扶摇而上。

她的唇边,泛起恬然的微笑,然后,慢慢凝固。

那空中的纸鸢,震颤了数下,蓦地,一头扎了下来。

小柳大惊,死命地抖线奔跑,却依旧阻不住它颓然落到潭水之中,溅出破碎了的浪花。

一时周遭俱是岑寂,宁儿却忽然“哇”地哭了出来。

雪绯红突然转身,向着山岩边的屋子跑去,她大红的裙裾被杏林里的枝杈刮破,拖在地上,犹如飘摇无依的红尘。

她推开雕花的木门,屋里,素色的床帐被突如其来的风拂动,簌簌颤动。

帘卷,她看见,满目凄艳。

新郎的喜服尚是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桌上,床边的青年,身上却已经红得刺目。

血像泄了闸一般永无止境地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旧创中流出,将他一身白衣,染做血红。

他的眼帘是微睁着的,身子已经大半下了地,他似乎是准备去取那艳红的吉服,却终于没能将它们穿在身上,然而那鲜血,使得他没有新郎应有的浓浓喜气,却弥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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