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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睡非睡地抱着池杳冥,朦胧中好像听到有衣袂的声响在车外拂过,雪绯红睫毛颤了一下,慢慢起身挑开车帘,凉如水的夜色下,一身碧衣的澄碧立在官道上,背影窈窕而孤寂。
她走了过去,澄碧听到声音,回头看了看她,却没有如往常那样一笑,“你,和楼主说了什么?”她轻声问道。
“没说什么,”雪绯红答道,“只不过劝他别把自己当做一头狼罢了。”
澄碧轻轻叹了口气,“你说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想起了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雪绯红看着澄碧,“我想,你我都知道那是谁的故事。”她续道,“你说有一个男孩,是牧民所生,后来因为漠国同天朝间的战乱,父母死于乱军之中,同时在大漠上放牧的日子也变得更加艰难,他为了填饱肚皮,便只好去碰运气打一些野兔子充饥。”
“你记性真好。”澄碧轻声道。
“后来你说过,一天晚上男孩子肚子饿,便跑到草原上找吃的,结果遇上了一群更饥饿的狼,以及一个迷了路的小姑娘。两个孩子都很害怕,后来却又一齐同群狼斗智斗勇,到了天亮,终于全身而退。”她道,“你只说了这么多,我却知道了当时他们说过的话。”
澄碧不语。
“那个小姑娘,是琅嬛吧?”雪绯红问道,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和琅嬛,长得应该不像吧?”
“有时候有点像,”澄碧突然说,“你那时候的倔强,和草原上的琅嬛如出一辙。”
“但是等他们全家进了都城,琅嬛就成了温婉淑女了吧,”雪绯红回忆道,“入宫侍奉皇后,被封为汀成君,一直未嫁,”她耸耸肩,“就因为一时的相像,便值得楼主收我入楼,咱们楼主,果然也是性情中人。”
“他当然是,”澄碧轻轻地道,“只不过琅嬛一死,他便没有值得流露真性情的人了。”
“你也不行么?”
澄碧苦笑一声,“别胡说了,我在玄天楼,就是个管理账簿的小丫头罢了。”
“可是没有哪个小丫头能掌握着玄天楼所有的机密,”雪绯红凝视着她,“如果不是因为你在楼主心中很特别,就是你莫非和我一样,在某些地方和琅嬛有相似之处?”后半句她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
不料澄碧也低笑了一声,“不错,我是琅嬛在宫中的侍女。”
雪绯红愕然。
“楼主赶去的时候,琅嬛已死,那时我正要被宫里的内侍们灭口,蒙楼主所救,便随他回了玄天楼。”
“可是你……”雪绯红不知该说什么,最终挤出了几个字,“那样子,不委屈么?”
澄碧摇了摇头,发鬓上的一根碧绿簪子垂下的步摇微微晃动,“没什么好委屈的,每天能看着他的背影,比别人对他多一些了解,我已经知足了。”她展颜一笑,温婉若月色流苏,“我不像你的,绯红,你敢去争,而我,只敢守,”她侧着面颊,皮肤白皙若雪,“于我来说,已是足矣。”
雪绯红呆呆地看着澄碧那美丽而满足的笑靥,透过那抹笑意,仿佛看到了充斥着檀木香气和古籍气息的书阁中,一个碧衣身形伫立其中,或查阅记录、或烹茶抚琴,举手投足间娴静婀娜,去足够凝定出一个画家绝笔也难以描摹出的风骨和意境,那两个字,名为守候。
她无话可说,唯有陪她一同立在寒风里,想着很多女儿家可以想的心思。
“三公子,现下如何?”澄碧突然换了话题。
“他全身冰凉,”雪绯红道,又补充了一句,“并没有发烧的迹象。”
澄碧皱眉,“这时候,发烧才是正理,那说明他的身子里还有可以抵抗的能力,如果连烧也不发了,岂不是会危险的紧……”她看着雪绯红一瞬间惨白了的脸和惊惶的眼眸,幽幽道,“我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急切地去找紫芝了,不过那东西,会有用么?”
“冷疏桐为了那紫芝连孩子的安危都可以不顾,难道还会是假的吗?”雪绯红急道,“你有想起来关于那东西的线索么?”
“楼里关于那个的记录寥寥数笔而已,”澄碧道,“只说原先两棵都在药医堂,可是你也说过,仇枫远只有一棵,也不可能在幽冥谷,所以的确很令人为难。”
“那么很可能仇枫远手里还有一棵啊,”雪绯红有些急躁,“楼主派人搜捕他,究竟有没有找到?”
“你先别急,”澄碧安慰她说,“既然楼主会在这里,就表示他不会眼睁睁看着琅嬛的弟弟这样死去,早先输给三公子的内力,应当可以让他再支持几天,等我们入了中原,再做打算罢。”她笑笑,“与其现在着急,为何不想些高兴的事,比如等三公子的病好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雪绯红的眼里有些冰冷,没有任何想到高兴事的(炫)意(书)思(网),然后她看着澄碧,很认真地说,“我打算杀人。”
“呀,用这种方法来庆祝虽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能不能换个温和点的?”澄碧笑道。
“抱歉,”意识到在和澄碧对话,雪绯红眼中的杀意微微淡了下去,却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澄碧,你愿意当碧炎阁的阁主么?”她问道。
澄碧怔了怔,“你不是就打算一辈子窝在幽冥谷里了吧?绯红,”她加重了语气,“你不是普通的女子,三公子也不可能愿意让你为了他就这样消颓一辈子的。”
雪绯红笑笑,“消颓?那么,一辈子都默默站在别人背后,甘心就这样守着他,算不算消颓呢?”
澄碧不知该怎样回答,良久,只是叹了口气,“回去休息吧,明个儿还要赶路呢。”她率先离了开去,走了两步,却又顿住转过头,“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楼主,缺不得你。”
雪绯红不语,澄碧默了一会儿,径自离开,留下她立在马车旁边怔怔出神。
仲逸风离不开她,究竟是舍不得那一丁点琅嬛的影子,还是欣赏她的能力,她不知道,她读不懂仲逸风的心思,甚至到现在,都并不明白为何他当年明知仇枫远并非一心忠于他,却依旧可以让他位居高位。
车帘微微动了一下,露出一双平和的眸子,雪绯红一怔,愣愣望向池杳冥,他的眼睛里是遮不去的疲乏和无力,却又流露出她不能承受的温柔。
“进来吧,”他的声音几乎像是耳语般,“外面多冷啊。”
帘子落下,车内暖意融融,池杳冥的嘴唇,依旧是深紫色的,他一下子,就像是沧桑了数十岁,面目如旧,颊上却失了年轻人应有的光芒,除了那一双眼睛,温墨依然,却倍加令人心痛。
雪绯红突然控制不住打了个冷战,身子立刻被轻轻揽住了。
“怎么了?”池杳冥在她耳边低声问。
她依在他的怀里,将耳朵凑近对方的胸膛,倾听其下传来的微弱的心跳,“琅珂,我和你回幽冥谷,好不好?”
“傻瓜,这个不是早就说好了么。”
“我是说,玄天楼的什么阁主,我不当了,我只跟你住在幽冥谷。”
头顶上沉默良久,池杳冥撩起她一缕长发,“睡觉吧。”
“琅珂,”她“呼”地转过身来,扳住对方的肩头,“我不是开玩笑!”
池杳冥只是笑笑,将单手枕在脑后,却不说话,他无法开口答应,但也自私地不愿去主动拒绝。
“仲楼主,怕是还有要你帮忙的地方呢,”末了,他只能这么说,“这一次,玄天楼虽然得了一百万两的金子,却也少了药医阁里的许多能人,你的碧炎阁,不能再乱套了。”
“但是,他明知后果会这样的,不是么?”池杳冥看起来,好像是比她要了解仲逸风此时的心思。
“之前我说仲逸风是江湖人,也只是说对了一半,”池杳冥答道,“他更明白仇枫远于他而言,不过是一颗棋子,那时,仇枫远提出帮他这个忙,代价是药医堂只服从仲逸风一人命令,他允了,因为那时他太需要莫叔叔手下的人才和奇珍异药了,而仇枫远要的,自然是玄天楼的财力物力,他需要用青檀端木鼎炼制药蛊,说到最后,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雪绯红沉默,她当然明白,纵然在远离庙堂的江湖之远,同样也充斥着心机和利用,她只是有些痛心于,为何琅珂还要去了解和明白、甚至甘心自陷其中,最为讽刺的便是,当他是琅三公子的时候,没人要求他懂得尔虞我诈,偏偏在他形销骨立世人皆以为已死之后,却不得不为了他那些所谓的亲人去浪费神识。
“而楼主现在终于踢开仇枫远,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确勾连了宇极堡企图要更多的野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吸了口气,“你们答应了帮他,幽冥谷愿意成为第二个药医阁,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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