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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垆具体所在,我其实不知,”雪绯红道,“我是碧炎阁中人,不能探听药医阁秘事。”
“既是如此,麻烦雪姑娘把车上那个小少侠请过来,我们问问他便了。”
雪绯红低叹口气,道:“惊风,你出来罢,韦先生早知你跟来了。”
一个少年应声现身,从马车顶上伸出圆圆的脑袋来,“雪姊姊,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的?”
“下次再跟踪的时候,记得把身上的调料扔了,”雪绯红道,“一股子醋和茴香的味道。”
惊风龇牙一笑,挤到了雪绯红和韦渡江中间,两只眼睛只瞪着赶车的韦渡江,“喂,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车顶上的?”
韦渡江轻轻哼了一声,倒没有什么藐视之意,仿佛是对小孩子的自信感到有些好笑,“想不让我听出来,再多练十年轻功吧。”
惊风的眼睛瞪得极圆,一脸通红,要不是在车上,怕是要开始跳脚了,“你以为你轻功很厉害么,自以为是,还一副武林前辈的样子,别以为楼主夸你两句,你就天下第一了!”
“哦?”韦渡江笑道,“那你倒说说,有谁轻功强过我的?”
惊风歪着脑袋开始苦思冥想,大大的眼睛因为着急而笼上了一层水雾,末了嘟着嘴道:“你等着,三年后,我铁定能强过你!”
雪绯红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韦渡江接下来的话,道:“惊风,是楼主让你来的?”
“没有,”惊风晃晃头,“是我不服气这个家伙居然敢跟踪我,我倒要跟来瞧瞧他究竟有多大本事!”
这次韦渡江却没有接他的茬,只说道:“这样啊,那麻烦这位轻功绝世的小少侠回想一下,你们仲楼主有没有和你说过贵楼仇阁主的事呢?”
看到雪绯红凝神看着他,惊风也不糊涂,仔细想了想,却不理韦渡江,只是向雪绯红道:“雪姊姊,我想起来了,楼主说过仇阁主在蛮烟镇觉生寺的那个药垆没什么用了,让我有空告知他一声。”
韦渡江颇有深意地看了雪绯红一眼,似乎在说“仲逸风倒真会拐弯抹角”,雪绯红也禁不住吸了口气,不得不说,他们这个楼主连交代任务有时都不按常规出牌。
惊风左右瞧了一会儿,开始转身去掀背后的帘子,被雪绯红“啪”地把手打了开去,“不许胡闹。”
少年很是委屈,嘴巴又嘟了起来,黑亮的眼睛像小狗似的一眨一眨,“不就是里面藏了一个好看的哥哥么,又不是没有见过,再说人家也不会跟你抢,你紧张什么。”
“噗,”韦渡江把刚倒进口里的水全吐了出来,一面抹干净嘴巴,一面笑道,“你雪姊姊那叫金屋藏娇,谁看她挖谁的眼睛。”
雪绯红翻了个白眼,玄天楼有一个惊风就够她受的了,谁知道这俩人凑在一起,竟是一个德行。
隐隐听到车里面似乎有轻笑声,她登时大窘,一翻身钻了进去,顺手将缝隙塞得严实,也不理会外边两个家伙继续一唱一和。
池杳冥醒了,她不知这次他会醒多久,只知道在刚掀起车帘的刹那间,能再次看到那双温墨的眼眸,便实实是这上天的顾怜。
“你……”她顿了顿,将唇齿间的话顿住,却改了成——“你听到什么了?”此话出口,颇有做贼心虚之嫌。
池杳冥一如既往地只是笑,仿佛什么事情都得待他笑毕才有定论,可恨他这笑不是哂笑也非嘲笑,一味淡若清茶、纯似山泉的浅笑,往昔那个随性风华的琅珂,却不知是迷失在这笑外、还是沉淀在这抹笑中。
就好比昔日他手中那扶摇九霄的纸鸢,好比曾经她较水晶还要清明的眼眸,一旦断了线、蒙了鲜血,便再也回不到从前。
只是,还计较那个做些什么,也许钟颜岫不会沉醉于池杳冥的似月恬然,雪绯红也未必消受得起琅珂的风发意气,命运狡猾地给这四个名字间画了两条直线,却又好笑地发现,它们却穿插交织,编成理不开的璎珞亦或连环。
“听到什么?”他反问,也可能是明知故问,眼波盈盈,笼上氤氲淡雾,竟比那弱柳扶风的女儿家还要惹人,这个样子,少年琅珂可未必做得出来,分明就是蓝颜祸水一只。
雪绯红忍住想上下其手的冲动——池杳冥昏迷的时候她可没少干过——便也一本正经地说道:“惊风说的其实也没错,你长得这般好看,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为了防止被别人抢走,我还是把你藏起来好了。”
池杳冥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又捂嘴低低咳嗽着,雪绯红伸手抚上他的肩背为他顺气,缓了一会儿,他方说道:“那时第一次见面,你可没这么说过。”
这是自池杳冥承认自己就是琅珂以来,首次主动同雪绯红提起幼时相遇之事。雪绯红顿了手,望着他,好像终于从这数年里的那个梦境中走出,第一次成功拨开翩跹花舞间的雾霭,咫尺之外,金冠少年,银袂灼痛了眼睫,他的面容,却终于变得清晰可见。
“哦,那时我说了什么?”她压着自己的声音,极力保持着平静。
“你说,”池杳冥将眼睛往侧面转去,好像在回忆什么,又看向她,“你说我是纨绔子弟,皮里膏脂,腹内草莽。”
雪绯红决定用干咳来打消尴尬,觉得自己这场对话好像又落了下风,池杳冥一副胜利者的样子看着她,若换成十四年前那个琅珂,一定是气焰嚣张的得意模样。
“那还不是因为,”她拖着声音,“如果我不把你说难看一点,你一定会顶着那张脸四处惹是生非,害的多少红颜为你痴狂留下相思泪珠呢。”她瞟向池杳冥,“昔年琅三公子是风流少年,据说是整日里拈花惹草,倒不知是也不是。”琅珂脸上的笑意有些发涩,似乎是很想为自己的清誉辩解一下,雪绯红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又道:“且别说那个了,便是如今的池公子,单单在山村里就引得不少女儿家争相欲嫁,待得后来,又不知施了怎样的美人计,生生将我玄天楼得力干将无波的止水神功给破了,小女子可记得,池公子受了伤后,幸得无波姑娘无微不至照料了数天,雪野朔风,哪里去寻这样一个贤惠的红颜知己呢?”仗着车子四壁都挂了棉被,她声音又压得低,全说出去也只琅珂一人听见。
池杳冥眨眨眼睛,面颊上有些可疑的红晕,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尤为清楚,他想了想,最终作恍然大悟状,“雪姑娘这话怎么听来酸酸的?”说毕,便嘴角含笑地靠着板壁,又闭上了眼睛,全不顾雪绯红一张冰样的素颜涨得比他还红。
车外,韦渡江单手握着马鞭,嘴角噙着那枚小巧的哨子,带有蜀地风韵的小曲萦绕在唇齿间,惊风一双黑亮的眸子睁得很大,却不知在专注些什么,干冷的空气里,也似乎有了些许清幽之意,在这条不知前方如何的寂寞官道上,这辆马车的辘辘声,此时多少还浸润着难得的怡情悠然。
只是,浮生半日闲,也不过仅得半日而已。
38
斑中雨
蛮烟是个小镇,它原本无名,据说是前朝曾有过侯爵叛乱,致使军队所经之地,皆一片荒夷,这个小镇不幸列在其中,有文人半路歇宿于此,有感而发,言道依依墟里,皆是蛮烟,后来便顺口都叫它蛮烟了。
觉生寺是座不起眼的小庙,经历过那场战乱之后就几乎了无香火,雪绯红看到眼前的荒凉野庙,才隐约想起似乎听仲逸风提起过这处有药医阁的药垆。
寺庙被竹林掩在里头,于冬季的冷风中,露出一角几近倾圮的屋檐,更显苍凉萧索。
惊风跳下车,倚在一根竹子上,随手扯下片竹叶在嘴里叼着,歪头看向韦渡江,一面鼓着腮,似乎厌烦了身旁这个人一路的哨音,自己要吹一曲好听的给他听似的。
可惜他鼓了半天的气,却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韦渡江转身掀开车帘,雪绯红顺势跳了出来,随后一只骨节十分修长的手接过了他手里的帘子,池杳冥抬头看了眼似乎很久没瞧见的天,阴沉沉的,更增森冷。
一点冷雨落在手指上,带来瞬间凝冰般的冷冽,池杳冥动了动指节,侧头听竹枝被这冬季少有的寒雨浸出窸窣打叶之声。
他歉意地看着雪绯红笑了一下,“才想起来,你给我做的轮椅好像丢在了漠北。”那轮椅,因为他承受仲逸风一掌后将掌力移到了其上,而几乎从中间断裂了。
“我背你。”雪绯红说,脸颊上却不禁一红,似乎,十四年前,琅珂曾经将她负在背上,少年纤细的脊背,隔着衣襟传来氤氲的暖意和微小的颠簸,最终没令昏沉的她彻底睡去。
“不必。”池杳冥看了韦渡江一眼,后者会意,迅速用手掌劈下了两根竹子,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