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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彤影娇笑道:“你那个主子在后宫时终日不踏出宫墙一步,现在变了东阁王府两头,多无趣的一个人,跟了我岂不热闹许多?”
日照垂目低声道:“书记身边从来热闹,不缺日照一个,日照还是伺候女官好。”
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突然重重谈了口气,秀眉微挑对着外头道:“怎么人到了你身边就拉都拉不走。什么时候也让我从你身边拐走那么一两个才好呢,也叫我好歹出口气争回那么一点面子,你说是不是,水影?”
当门那人缓缓走入冷笑一声道:“堂堂一个殿上书记,位高职重、富贵逼人,倒跑到这儿来抢我身边那么一两个人,还亏得你有脸说什么出气、面子的话,你不羞我倒替你害羞!”
昭彤影被她这么一顿抢白不怒反笑,拍手道:“这才是昔日里叫我万分器重的女官长模样。”说着站起身来抢上两步一把抱住来人,那人也反手抱住她,两人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过了许久才分开坐下,各自细细打量一下眼前人。但见一个紫衣艳装,神采飞扬,端得还是三年前皎原分离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另一个绯衣淡妆,身形消瘦,眉眼间有一点淡漠寂寥缠绕难遣,叫人难以想象那曾是目空一切的少年得志。
水影眼光一扫见自己的宫侍日照一脸苦笑的侍立一边,颊上红晕都不曾散尽,她对昭彤影的性子再清楚不过,当下也没心思和她胡闹,挥了挥手示意日照关门退下。待得房中只她二人相对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少王傅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别忙着开口。你要说什么我再清楚不过,只是——”她一指窗外,“你说我这里怎样?”
昭彤影略一思索微笑道:“清幽雅致。”
“昔日里我住在后宫仪凤殿,抬眼望去近处是皇帝的书房,略微远一点就是正宫寝殿,走到房外微微踮脚即可看到昭明、紫鸾的飞檐金瓦。那里是所有女官梦寐以求的地方,或者说是整个苏台王朝女子梦寐以求的地方,在皇宫的核心,两三步就能踏入御书房,起草诏书、评点天下;听早朝时迎凤楼上的鼓声,即使面对皇后也只要裣衽。我常常和你一起坐在御书房前的台阶上数星观月,而宫侍们一声传,拍掉衣衫上酥饼的碎屑,抬手落笔间生死能判,祸福能定。
“而今日,推窗看去只有满目青翠,即便依暖阁楼上也只见晋王府屋宇连绵;出则论天文地理,入则享琴棋书画,除年节大典无需上朝。
“昭彤影,你今日的来意我非常清楚。可是,我只要一开口,从此又是深陷漩涡,举步维艰,一言三思;你——非要将我拉回那样的日子?”
昭彤影静静望着她,就这么看了许久,突然嫣然一笑:“水影,你若是对当年的日子没有半点留恋,你心中真的风淡云清,今天就不会见我。你既然在这里见我,就是要把心中那点话说出来。”
水影微微抬眼,低声道:“你自七月入京至此又想明白了什么?”
“那个人不一定要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哦?”
“你自然知道我当年挂印而走的缘故。”
“花子夜、琴林家、紫家、和亲王清杨,这些人都不是能让你一展身手并实现愿望的。”
“你还记得我的愿望?”
“削弱贵族制度,彻底废除领地制,修改现行的赋税,推行更温和的刑法……”她望着她的眼睛:“我一直记得。”
“安靖王国在一天天衰弱下去,三年前在皇宫中我就这样对你说过,如今花子夜摄政三年安靖国不但毫无起色,居然连区区一个北辰国都抵挡不住,丢盔弃甲王都被围。水影,再这样下去王国会被灭亡的。
“我很小时曾随母亲周游列国,安靖的邻国风俗个不相同,有北辰那样以男子为尊女子为从的,有西珉那样完全将男人踩在脚下不给半点尊严的国家。所有的这些里面,我还是喜欢我们的安靖王国,不管是变成北辰还是变成西珉,我都无法想象。”
水影淡淡笑了:“是啊,虽然有许多讨厌的地方,还是比其他的地方都好。”她顺手拿过几样东西在桌上排列成一个图形,手一指居中的花瓶道:“这是当今偌娜皇帝。”手指绕着外围晃一圈:“这些是苏台名门。”
“嗯。”
“安靖王国虽奉天子为至高,但朝臣,尤其是六官长的作用惊人,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就算是皇帝也无法应付。”
“不错,不过那六个人想要联合也不是那么容易。”
“历代皇帝就是意识到六官长的重要,所以人事安排上都是极尽心力,往往交错安排彼此之间有罅隙怨恨的人家担任,六官中又会提拔那么一两名寒门子弟,然后再由皇族子弟自己掌握一些职位,彼此之间相互牵制,以免臣子震主。
“然而自先皇爱纹镜雅登基之后即发现一个可怕之处……”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微微抬颌示意昭彤影接下去。那人微一思索旋即道:“是名门——这五十年来几大名门根基甚稳,子弟遍布朝廷,上到朝堂下到地方,四位以上到有一半出于七姓。先皇意识到如此下去不出二十年江山不复苏台所有。”
“所以先皇迎娶势力远在七家之下的恒楚家女子为皇后,又迎娶七家之首的兰台家女子为淑妃,就是想让这两家彼此牵制。果然恒楚家自从皇太子出生一日千里,不出五年就被称为苏台第一名门,而兰台家在其打压下连失几个要职。然而,先皇还是忽视了兰台家能够做到的极限……”
“宫变?”
“那以后兰台、恒楚两家俱亡,可朝廷格局没有决定性改变,相反更向少数几个名门
中聚集,比如——琴林、紫、西城和卫。”
她取走环绕花瓶的八个茶杯中的两个,原本紧密的环有了缝隙。
“昔日苏台七大名门,加上后来的恒楚,经过宫变后到偌娜皇帝登基只有五家保持荣耀。”说话间又摘掉一盏茶杯,继续道:“这五家彼此之间素无私怨,当今皇帝方行服礼,就算是立刻礼后选妃,等到皇女诞生并加入争储,还有很长的时间。想要如先皇那样通过立储挑起门系内斗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此次异国入侵三镇失守,皇帝与正亲王称着天下惊动之时狠狠地撤了一批官员,你也该注意到,其中六成来自那五大名门。对偌娜皇帝而言,想要完成先皇遗愿确保苏台江山,唯一的办法就是称着而今重职虚悬培养一批小家系乃至寒门子弟,分散五家对朝廷的把持
迦岚亲王身为前皇太子,又新立大功,正是花子夜极力拉拢之时。而今迦岚亲王掌了大司马职,只要花子夜他们不要做得太过分,你那正亲王毕竟是苏台家的人,不会轻易毁了苏台两百多年的基业。而你能得殿上书记,一来是迦岚亲王的打点,另外也是花子夜亲王的一点考量,对今日苏台皇室而言,扶持一个危险的寒门子弟总比继续扶持一个显赫世贵要安全。”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将桌上花瓶茶杯再度摆回原位,自己抿一口茶叹息道:“许久没有说那么多累人的话了。”
昭彤影嫣然一笑也跟着拿起茶杯举一下道:“以茶代酒。”
那人一个白眼过去嗔道:“居然小气到这个地步,连一杯润嗓子的酒都不请?”
昭彤影抚掌大笑当即叫进人来道:“今日身上没带银两,这件锦裘是新作的,领口那点貂皮好歹值几两银子,拿出去买最好的酒菜过来,我和你们司殿畅饮今宵。”
宫侍拿了锦裘退下见日照在门口笑凑上去嘀咕道:“这殿上书记真是古怪,要什么好酒王府里找不出来,居然要脱了衣服到外头去买。”
日照笑道:“用王府的东西哪里显得出她的谢意。”
“真的要拿出去买酒?这么个衣服怎么买,总不成真拿去当了?”
他大笑,点头道:“只管拿出去当了,不要怕。你要真的支了府里的银子去买,那主子非生气不可。那两个从来这样闹惯了,咱们只要听话伺候好就行。”
那宫侍依旧满脸疑惑,可听了他这番话点头道:“哥哥说的是,那些都是了不得的姑娘们,定是我没明白书记的深意。”
日照忍着笑正色道:“就是这样,快去快回。”
夜深露重,九月末的苏台王都已经寒意逼人,更何况这日傍晚起就下起大雨,日照站在长廊上指挥宫侍们端花盆收东西的时候还嘀咕说今年真够邪门,都快入冬了这雨大得就像盛夏,倾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