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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到京城时间更短便从一个不上不下的王府六阶属官一路到了四阶正,也算一帆风顺。昭彤影比他早五天离京,也是赴任,可一路游山玩水,每日睡到烈日当头才起来,太阳略偏就住店,连随从都郁闷的可以苦着脸说“主子啊,您这样要走几年才能走到鹤舞?”说是明霜找昭彤影求计还不如说是后者自己凑上去“偶遇”,明知道按行程必住这个镇,能选的客栈也就这么一家,她先住上一等两天,终于某一个晚餐时候一下楼看到美人独坐窗边,一脸意外状凑过去说“巧啊,真是巧……”
明霜没两眼就知道此人是故意磨磨蹭蹭的走在这儿等他,心想“要是我再耽搁十天半个月,看你怎么去鹤舞向迦岚殿下交待”,可心中没来由一丝甜蜜,对昭彤影的态度也格外和顺。两人天南地北聊了两句,明霜忽然道:“我确有一件事想要听大人您的意见。”昭彤影笑吟吟的摆摆手“吃饭的时候但论风花雪月,余下的等下我到你房里去慢慢说。”明霜听到“房里”下意识就皱眉摇头,正要明确拒绝转念一想自己这事还真不适合在公众场合讲,又想自己在这里与昭彤影说话,真要有人秘报清扬那里,清扬的疑心生定了,进不进房反没大差别。这么想着皱着眉低下头,即不反对又不鼓励。
华灯初上,昭彤影就提着一壶竹叶青外加糖腌鲜樱桃一盘笑吟吟敲开他的门,往桌边一坐自己动手倒上茶,这才望定他语气亲切有加道:“卿有何为难之处?”
明霜心想“我有什么为难,什么都没有,刚刚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会说那么句话”,可话已出口,还是自己说要找人商量,无论如何收不回来。当下低声道:“我过去的那些事你也知道不少。”
“不多……”
他目光在房中轻飘,低声道:“西珉那里,有人给我来信。”
“是凰座上那位……还是边关称雄那个?”看看他神色笑道:“或者,两个一起来了?”
明霜一笑:“什么都给你说全了。”
“果然两个一起来招揽了,明霜大人可有扬眉吐气之感?”
明霜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西珉双方果然都送了信来,而且是通过两个途径来的,一面是鸣瑛,与之联系的当然是叛军首领琳璨。另一封信的来源就有点鬼魅,出面的是西珉世家子也是当朝重臣的将军南乡子郴,托的人更出人意料,便是卫方。那日他把卫方交托的匣子送到西城家,没两日照容将他请到家里,密室中拿出一封信说“方遗书上说明这封信是给你的,他让你慎重考虑,好自为之。”明霜一看信封上的字迹便大惊失色,禁不住看一眼照容,后者神色从容,与他目光一对,柔声道:“卫方言明是你之物,我只字未看。”明霜起身长揖到地。
离开后回想不得不说若论心机卫方胜过这位西城家的当家不少,临死前托人还留了一手,将这对他而言颇为重要的东西放在匣子里。他若是把匣子往西城对家那里一送去邀功,无意间也就把自己一个天大秘密送到别人手上;他若是满不在乎以至丢失,他自己也休想再看到那封信。更厉害的是在此之前是一点信息不露,端看他是不是品行端正,一诺千金。
这封信乃是南乡子郴亲手所书,大体的意思便是西珉皇帝最近屡次谈起他,对他颇为怀念,知道他流落异乡更是感伤。又说天子仁慈,希望他尽早返回故国,至于他男扮女装的欺君之罪,以及不告而别投奔异国等罪状天子愿一并赦免云云。第一遍看完,冷笑两声,摔到一边。不管怎么说,他毕竟以南明城的身份纵横西珉,掌过军权择过重臣,这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象南乡子郴那样一知道他是男子之身就以怨报德,或者象皇帝那样垂涎美色不得即翻脸无情。真要人人如此,在子郴的重重陷阱以及皇帝的道道命令之间,他绝没机会逃出西珉。得以脱身,自然有故旧下属为之卖命,其中不乏知道他男子之身的,并未因此背叛反而更尊敬他。再说了,他以兴业大功未封侯拜将反不告而别,皇帝也不敢向群臣解释说是她逼婚不成威胁杀人逼走了一个能臣。而历来兴业之臣最怕什么,不就怕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消失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些功臣名将能不人人自危?他虽在丹州可一直关注西珉变动,鸣瑛得到些消息总不忘告诉他,过去他只当鸣瑛念旧情对他友善,现在当然知道那是喜欢了一个人后情不自禁要为他多做些事。西珉皇帝限于怎样的困境,朝廷又是怎样摇摇欲坠,一件件都传到他耳中,尤其是正亲王摄政那会儿朝臣相互推诿,外臣拥兵自重、阴奉阳违或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鸣瑛探到一些告诉了他,他听了冷笑一声,暗骂一句“活该!”
那封信给他塞到随身包裹最下面,没两天鸣瑛又给他送来琳璨的消息,比子郴那个简单许多,无非说知道他是赫赫威名的南明城,也知道皇帝滥杀功臣逼得他背井离乡,要他前往西南两郡,愿给他高官厚禄,待到平定西珉重夺凰座后大司马职务为他留着等等。那封信没落款没印章,充其量就比口信好那么点,可鸣瑛笑吟吟的恭喜他,说你吃了那么大的苦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又说“卿好好想想,若是决定帮琳璨殿下,和亲王那里我去帮你说。”
明霜没有答复,回到自己房中翻出子郴的书信连连冷笑,心说要么被逼得走投无路,要么双方一起招揽,我桐城明霜什么时候成了一块宝?
昭彤影拿着空了的酒壶告辞的时候已经月上树梢,两人都有三分醉意,明霜站在门边送客,见她进了旁边不远的房间后才转身回房,插上门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个昭彤影啊,早听说这人风流倜傥,知人善语,一等一的精细人。京城里但凡和她有过一番风月的男子,一提起三分恨薄情外更有七分赞美留恋。往日里不过当笑话听,而今才知道所言非虚,这人果然是一等一的妙人儿,说半句能猜到三句,凡事都不用说白了,轻轻一点她通透彻底。尽管和她提起此事前他自己已经有了明确决定,可一番长谈后顿觉心中一片通透,再无半点疑惑,又想到当年昭彤影那段话“若要实现你的愿望,卿需在三年之内登三阶之上。”而今他位在四阶,好像差得不远,可官场中人都知道这三阶四阶乃是一个分界,四阶而下的官多如牛毛,三阶以上在朝都屈指可数,在外则封疆大吏。他没有背景又是男人,除非建非常之功,否则三年之内想要提升三阶简直是痴心妄想。这么想着忍不住又想到昭彤影身上,暗道“倘若能有这么个人帮我,倒和自己升到三阶没什么两样了。”念头一起红晕顿生,暗骂自己一句,用力摇摇头把这点杂乱念头丢干净。
其后两人又结伴走了七八天,昭彤影才说前些日子耽搁时日太久,要尽快赶到明州赴任,与他中道分别,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去了。那几天相处与两人一同上京时一样,昭彤影是温柔体贴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人人都说清扬会宠人,喜欢起来能捧到天上,可在明霜看来清扬不过把男子都当玩物,金银珠宝、锦衣华服样样不缺,可真要说送出去的东西是不是合对方心意她半点不关心,合心意也合她自己的心意,至于被宠的那个男子只要乖顺听话便好。明霜跟她的那段日子最看不惯她这种举动,或有人看到金灿灿的元宝就红了眼,却不是他明霜会有的眼界。昭彤影却不同,她会细心观察,然后在某个最恰当的时候将他最想要的送到面前,而且做得不经意不着痕迹,要细细回味才感慨于对方的纤巧用心。这么几天被她照顾下来,等分开的时候平生一点留恋。
四月中旬,明霜返回丹霞郡治丹州,正式就任司制。新任郡守点了西北某郡郡守,尚未到任,丹霞事务一大半压在司制身上。十来天后,昭彤影终于进了鹤舞郡治明州城,消息传到正亲王府迦岚大大喘一口气对正好在身边的玉台筑说:“那家伙东游西荡,总算想起自己是从哪里领俸禄了。”
时间一转到了五月下旬,永宁城卫府又出了变故,这一次的主角是卫家继承人后宫女官长的卫秋水清。
秋水清从母亲卫暗如去世后身体状况是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卫暗如下葬后她回到后宫,一开始还只是头昏胸闷,慢慢的彻夜难眠,她又是要强的人,再怎么不舒服公务也不肯落下半点,如此到了四月底整个人瘦了一圈,走路都打晃。眼看着实在撑不下去,几次传太医来看,太医院司院的名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