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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苏郡自来豪杰汇聚之地,苏台县有纪念文成王朝时义军的苏台。在苏郡揭竿而起从来不被看作背叛而是被看作反抗强权的义举,敢于起兵的人在苏郡被视作英雄,苏郡百姓从来没有被镇压吓倒过。清渺末年,天下动乱的火炬也是在苏郡南江州点燃,那个时候为了扑灭苏郡叛乱,朝廷一度下令一人叛乱全家斩首,一家叛乱,一村株连。一度杀的血流成河、十室九空,苏郡的义军照样风起云涌、前扑后继。”
“所以先贤说,民不畏死,奈何以死俱之。”
“难道本朝就能让苏郡例外么?”
迦岚苦笑了一下。
这些天她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就像玉台筑说的,南安郡王齐霜不是一个糊涂人。如此疯狂的镇压只能导致百姓更大的愤怒,埋下更深的隐患,她在青州多年虽然不能算是明如水清如镜可还把握着一个尺度,不曾民怨载道;担任重要地方的郡守乃是她多年期望,好一番经营才得了苏郡,怎么想都不应该如此轻率的破坏。前两日昭彤影在的时候两人论及此事,昭彤影忽然道:“南安郡王的行为简直是在自寻死路,到底什么样的好处能让南安殿下付出如此代价?”
当时迦岚翻了个白眼:“这就要去问王姐了,本王最想知道的是王姐有什么把握必定能实现对南安郡王的承诺。”
“说来南安郡王最初是向殿下示好……可惜啊……”
“卿觉得本王意气用事?本王便是不喜欢她当年的所作所为。我听说她进京赶考的那些年宛明期在家中侍奉婆婆、照顾小姑尽心尽力,他是个美人,有的是对他垂涎的,他连看都不多看一眼。他家境比南安好许多,就为了顾及妻子的面子硬是不要家中接济,春耕秋收节俭度日。她在京城嫁入皇家让人传信说死了,宛明期也没有改嫁,反而为了保全她家中的独苗——小姑——自己拿了军帖上战场。这样一个男人,情深似海、坚贞如山,她不懂得珍惜倒也罢了,居然杀母、灭妹、害女,一个人心狠到这个地步简直令人发指。这样的人不管有多大才华都不该用,否则怎么给天下人树立忠孝仁义的礼法?就算卿不满意,想要笑话本王就只管笑话吧。”
“虽然觉得很遗憾,不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殿下有自己的底线也是好的,我们做臣子的理当接受。”
“真是稀罕,卿不是常常嘲笑本王意气用事么?”
“因为臣也实在讨厌南安郡王。”
迦岚哈哈大笑随即道:“可惜啊,王姐看来并不讨厌南安郡王。”
昭彤影这一次轻轻摇了摇头:“和亲王殿下从不把男子放在心上,南安殿下抛弃宛明期此事和亲王不会在意,但是,她杀母灭妹,这般行径和亲王也不会喜欢的。所以……或许和亲王殿下从来没有兑现给南安郡王承诺的计划。”
“齐霜不是一个随便能摆脱的人。”
“苏郡若是再起风云,朝廷的兵马未必能象这一次这般迅速赶到,到了那个时候南安郡王能不能保全自己性命就难说了。”
迦岚冷笑道:“这倒象王姐的作风。只不过,南安郡王若是真的葬身乱军,下一个丢官的就该是本王了。身为夏官未能及时调动兵马扑灭匪乱,以致朝廷重臣丧命,本王不知道要被人上几道折子。前年襄南那一场乱便有不少人要本王辞官了!”
“殿下——”昭彤影微微笑着:“现在这个时候辞官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九月中旬,后宫中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惠妃姚锦因为冲撞皇后而被贬为锦宾。姚锦家名一个“楠”字,乃是鸣凤郡首屈一指的名门世家。他的家族连续数代都在鸣凤为高官,其祖母在爱纹镜雅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担任冬官少司空,主持了东方名城长阳城的改建。长阳城是清渺王朝的陪都历史悠久、地处要冲;清渺末年天下动荡中长阳城被自立为王的长阳郡守占领,长阳郡守兵败撤退之时火烧长阳,一代名城毁于一旦。苏台建国后长阳城进行了重建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繁华贯东南的胜景,到敬皇帝在位君主忽然想起了这种已经逝去的古城,下令冬官对长阳城进行改建“务必重现名称胜景,显我苏台政通人和”。爱纹镜登基后虽然觉得这件事毫无意义,出于对母亲的孝心还是进行了下去,这位楠少司空就在长阳城改建中名满天下,给苏台留下了堪称经典的长阳城也使她的家族成为鸣凤望族。
姚锦是个性格开朗,容貌英挺的青年。选后大典上身形挺拔、笑容清朗的他很快被皇帝看中,并因自己的显赫家世受封为惠妃。偌娜在很长一段时间对这个比她年少一岁,喜欢爽朗大笑且言谈幽默的青年非常宠爱。临幸他的次数仅次于皇后兰隽,为此还有女官私下里打赌皇次子到底会是,皇后所出还是惠妃之后。然而姚锦爽朗直率的性格使他无法避免的得罪了一些人,他的受宠更使他成了后宫妃宾们的眼中钉。
某一天皇后邀请妃宾们赏月,在后宫掖云池边妃子们陪着皇后说笑,宾们小心谨慎的陪坐一边。酒过三巡后惠妃和人在一边玩投壶的游戏,不一会就一身的汗,等到静下来喝过几杯酒冷风一吹就觉得湿透了的里衣变得冰冷的贴在身上。于是姚锦拿起了游戏前脱下来放在一边的披风,也就是这随手一拿酿成了大祸。
惠妃坐的位置和皇后临近,兰隽这一天也穿了颜色相近披风,恰恰也脱下放在一边。夜里加上姚锦一边在何人说话,心不在焉的也没看清楚就穿上了。当时皇后又正好走开,等到皇后返回说冷,下人们找不到披风嚷了起来,在座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都落在姚锦身上。
皇后倒是微微一笑没有放在心上,还好言安慰了伏地请罪的姚锦。皇后典瑞紫妍却不同意就此罢休,她对皇后说“后宫有后宫的礼法,皇后身为后宫统率如果因为一时之仁而不追究如此无礼行为,将来一定会有人仿效,届时皇后用什么姿态去管束他们?”她随即将此事上报女官长,卫秋水清在询问在场的女官以及当时侍奉惠妃的宫侍后,也认为惠妃虽然不是故意为之,毕竟是对皇后的极端无礼,尤其是那件披风乃是偌娜前些天亲手送给皇后的礼物。秋水清按照宫礼典范上了折子请求皇后对惠妃降级责罚,皇后依然不忍心,可偌娜听说后大为不悦,当即下令将其贬谪为宾。
姚锦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只是降为宾也算是万幸,倒也没有太大情绪,只能期望过上一段时间皇帝能重新对他恩宠,到时候恢复妃的身份也不是太难;皇后还时不时在皇帝面前为锦宾说好话,其他的妃宾幸灾乐祸中也有少量真心同情的。在秋水清,这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过了也就忘了。然而,几天后一个人却为了这件事找到了她,那个人就是兰宾箫歌。
作为女官长担负着后宫大小事务,卫秋水清习惯于每个月都抽一两天各个宫院请安问好一番,两三个月轮流转一圈;听听后宫这些主子们有什么意见,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宠的主子被势利的宫人欺负了。实际上她身为三位女官长,除了皇后和四妃面前恭顺柔和几分,其他的宾侍见了她让座都来不及;至于那些梦想着受宠且飞上枝头的御从们更是恨不得找门路到女官长面前讨好三分。
这一日正好转到兰院,也就是兰宾箫歌的住处。箫歌从受封就像是彻底换了一个人,变得谨慎而收敛,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性格反而不受皇帝喜爱,当年以家伎这样的卑贱身份被皇帝看中,甚至哄骗的偌娜与他生下皇长子而宠绝一时的男子,在成为兰宾后一天都没有侍寝过了。之前一直担心他会成为祸国之妃的皇族和朝臣们对这一变化都大为震惊,端孝亲王甚至感慨着说:“皇后能拴住陛下的心,此乃国之大幸。”箫歌对于是不是受宠一点都不在乎,虽然是皇长子的生父,却连看一眼孩子都要皇后特别恩准,且只能远远的看着不准伸手去抱连碰到衣服边都是失礼之举。这是这样箫歌依然是一幅安于现状的样子,他当年受宠的故事皇宫中无人不知,一朝失宠日子比别人更难过,有时候连秋水清都看不过去的训斥那些势利的女官以及向落井下石的其他宾侍们委婉的施加压力。然而每一次秋水清到各宫院问好的时候,箫歌总是命人出来说一句:“一切安好,多谢女官关怀。”连见面也尽可能避免,最多隔着帘子遥遥的点一下头。
这一次刚进兰院就有箫歌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