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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孝亲王家教严厉,景王从没机会眠花宿柳,可皇室子弟再怎么修身养性也是美人如云万花迷眼,照样有三分风流性子。景王喜好音乐,画舫上原有的人嫌平庸,另叫人请了出色的换上,原班人马没资格上船的照样一人一锭银子。虽然叫了歌舞伎伺候,可赴宴的有好几个后宫女官讲究持身严谨,景王吩咐了只要歌舞劝酒不用陪宿,要他们千万不要做出拉拉扯扯之事。
永宁城贵族女子的宴会没有从一开始就倚红偎绿的,总要谈天说地、吟诗作文的风雅一番,待到酒过三巡微带醉意才让美人歌舞。这一桌子都是京城头面人物,每一个名字叫出来京畿老幼无人不知,各个身上都带有一段故事,能成就一页史书。这些人在一起纵使风月话题也能藏着一朝烽烟,谈笑间能定人生死,成人富贵。等到酒过三巡已经一个时辰之后主人拍一下手吩咐“奏乐,歌舞”,众人也就不必拘泥礼节,各寻舒服的地方用舒服的姿势。
水影酒量普通,又被静选以亲家的名义惯了好几杯,一时身上燥热拿了半串葡萄依偎在窗边,微浪拍岸、水香扑面,一弯将满未满月在清波中跌宕。她侧眼看过去昭彤影不知在和景王说什么,两人都笑的眉眼弯弯。她知道景王正直刚烈看不惯清扬媚主行径,加上她的父亲端孝亲王自偌娜登基以来被皇太后和琴林家挤兑得可以,自过年后八个多月都号称“身体不适”躲在家中深居简出,已有人私下里说端孝亲王这是在避祸。这样情形下,依景王的性子对皇帝或许还不敢有什么怨念,对皇太后以及琴林家族恐怕已经是诅咒了不下千百回,真要有姊妹反目江山易帜之日,这位景王恐怕不会为今上舍生忘死。
目光在船舱中一转,满座具是服紫穿朱,皆与她水影少年相识,如今朝政混乱、权臣窥伺,三五年间这座上的人都要为自己寻一明主投身。到不知尘埃落定之日,这高朋满座胜友佳宾能有几人把臂重游。她幼年离家其后大起大落,知道多情不如无情,从来冷淡心性,然本心里却是怕看到胜地不再、盛宴难矣的情景,一时间有了岁月飘零、人事常非的哀凉。
正感慨时忽听乐音一改,缠绵悱恻顿成刀兵之气,满船的风花雪月成了秋风渭水、落叶长安。乐音之中剑器寒光显,少年翩然一舞,舞过京师,醉倒长安。
看到这少年的瞬间,秋水清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名声传遍永宁,让无数名门贵族世家少女竞相追逐,一见以为荣的美少年,风姿绰约、美丽动人,一舞倾城、再舞倾国。长林班舞伎织萝连皇室贵胄的景王也闻名向往,在这聚会群英的画舫上将他请来歌舞助兴。坐中无论长幼皆听到过这少年的盛名,纵然不喜欢剑舞的也赞叹少年身形翩翩容姿出众,更有人低声说“这孩子比当年的京师第一美少年还漂亮几分”。便有人推推那说话的人,朝窗边丢一个眼色,意思说“当年的京师第一美少年”已经有主,这“主”还就在座上别对人家未过门的夫婿评头论足了。说话人看看水影,见她半串葡萄在手上斜倚窗边兴致勃勃看剑舞,时不时抬一下手咬一颗葡萄,显然根本没注意她们的闲谈,于是暗中吐一下舌头。
实际上若说美丽各花入各眼,洛西城、明霜还有这织萝谈不上谁更漂亮。只不过织萝活泼灵动,谈吐自若,比另外两个多几分生动妩媚;而且名门公子、亲王爱宠都不是旁人想要碰就能碰到的,可这织萝不过是风尘舞伎,只要花心思捧上一阵便可缠绵入怀,又别有几分妖艳风情。
满座的女子兴致勃勃地看这风头正盛的少年倾尽才学的取悦于她们,两三个凑在一起低声评论,只有秋水清从看到这少年的第一眼起便觉魂飞魄散、身如飞絮。
几个月前,这少年还在她身边婉转,眼里只有她一个;为她守着皎原的一栋房子,整日里只想着她数着日子过,到她来的那一天做上一桌子菜苦苦收在门边。那时他闲下来找村里年长的男子学刺绣,可惜就没这个天赋,白而纤长的手指被扎不成样子,她看到了心痛的抓住放到口边轻吹,骂他不珍惜自己,又说要什么买不成么。少年眨眨漂亮的大眼睛低下头喃喃道:“织萝想要留下点什么给女官……不会烂掉,不会被吃掉,能够一直放在女官身边的东西,将来女官看到了偶然想起有过织萝这样的人……”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幸福无比,有一个如此的少年全心全意地依靠着她,完完全全的属于她。然而,那终究是一场梦,而梦总有醒时。少年向她叩首:“长林班已经到京城,织萝要离开女官了。”她连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那么几个月的梦对她来说也已经太奢侈了。她知道已经有人知道她的秘密,至少她的双亲忽然进宫来探望她,看她的眼神藏着忧虑。而后宫中也有了私语“女官好几次说回家其实都没有回家”
“是啊,有人说看到女官出了城门向皎原去”
“啊啊啊,你们知道么上一次女官外出的时候带回来一个稀世美人”
“难道是偷偷藏在什么地方了……”
“前些日子,就是女官说回家的那次,大宰进宫遇到我却问女官在宫里好不好,要她常回家。”
有时候她忍不住怨恨这个少年,好好的为什么要入风尘,如果他是良家男子,就算是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她也能光明正大的收作亲从。可转念又想这样聪明伶俐的一个孩子,若不是万般无奈又怎么能自甘堕落,再说了,若非入了风尘辗转四方,她也无从结识于他。
织萝离开的前一夜,两人几乎彻夜缠绵,秋水清觉得自己就像是从未有过欢爱,又像是一宵后再无未来,只想将一夜做一生。
此后一城之内远如天涯。
她本以为自己能忘掉,然而听他名满京城,她相思刻骨。听人说他昨夜又宿在哪个名门贵族家,便想到往日里那双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却拥着另一个女子的娇躯,顿时心如火烧直想冲到那人家中将他抓出来。烧得实在受不住了,终于向双亲坦白,不留余地的告诉对方“我喜欢了一个舞伎,不要阻拦”。母亲好像是能够容忍的,虽然不高兴还是让他踏进家门,看他台上翩翩舞听着台下的评头论足,还有那已经让他入幕的眯着眼睛说真是销魂滋味,直直让她将嘴唇咬出血来。
然而,那人将她送的花返回:“织萝不愿。”
那一刻她脸色都变了,便想冲出去抓住他甩一个耳光过去骂他水性杨花翻脸不认人;还是母亲拉住了她,问了原因后叹息道:“那孩子倒也懂事。”她才清醒过来,知道织萝的拒绝和他的离开一样并不是完全为了自己,也因为她一如既往的不能许诺他什么。
少年已经献上第二支曲子,这一次是柔婉的舞蹈,小院春水、墙头杏花,让人想到诗词中的鸣凤,春水绿如蓝,江花红胜火,游子莫别,别当断肠的鸣凤;以及家家枕河,船载绮罗的鸣凤郡治长州。
舞罢,弯腰捧一杯酒,且舞且行步入众人身边,但看这一杯酒奉到何人案头,便是今夜的花魁在满座俊彦中属意了那人。
衣衫带香,笑意盈睫。
长长的衣带扫过秋水清的裙摆,越过她。
单腿跪在一人身边,举杯齐眉。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水影身上,看着她,还有半跪她身前的稀世美少年。
下篇 第八章 涉江采芙蓉 下
水影皓腕轻抬半抚额头目光迷离望着窗外明月微波喃喃道:“我已不胜酒力……”说话间看也不看织萝,身子微侧顺手拉过离得最近的一个人:“做个好人,卿替我当了这杯酒。”说罢起身出舱一面嘀咕说:“出去吹吹风。”
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就是见到织萝后心似浮云、身如飞絮的秋水清,那少年的衣带拂着她的裙摆而过,她便如被少年从身上踩过,直要咬碎满口牙。正心神混乱之时被人一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和那少年相对。
织萝敬酒却被拒绝略微愣了一下,立刻又笑意上眉梢,身子微微一拧依然举杯齐眉轻笑道:“请女官赏脸。”
秋水清一阵怒气,心道“别人不要了才来向我献媚么”,顿时就想打翻酒杯,却听少年又柔声道:“请女官赏脸”,目光一转,与他的目光交上,那人眉目如画目光中带着说不尽的千言百语,仿佛在说:“女官,织萝不是忘了您,织萝是怕给您惹祸。”
周围的女子们开始起哄,嬉笑着说“喝吧”“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