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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是四菜一汤,菜色并不豪华,都是普通家常菜,但每一道都做得精致美观,且还冒着热气。秋水清看着眼前的一切,想到年幼时,也就是双亲还没有闹翻的那些日子,神奇的又被派在一处为官;卫简有时候会赶在妻子回来之前跑回家,亲手做一桌子菜等妻子回来,有时候东西都做好了卫暗如迟迟不归,她在桌子边转来转去想偷吃一点,被父亲抱到一边丢给下人,而卫简小心翼翼的呵护一桌子菜,皱着眉说:“怎么还不回来,要冷掉了……”这是秋水清对家这个词汇最温馨的记忆,此后那两人官阶日高,往昔的甜蜜荡然无存,直到分房而居,互为陌路,而她也离开家步入后宫,开始独立而艰难的通向后宫职官巅峰的道路。
少年已经盛好饭,拉她坐下,双手奉上筷子,笑吟吟的看着,眼中满是“好不好吃”的疑问,和被表扬的期待。
少年的手艺她已经不止一次品尝,常常感慨说比她家里的厨子作的还好,这个时候少年会扑闪着漂亮的眼睛淡淡一笑,然后说:“女官天天吃御厨做的东西,我算什么,女官疼我才这么说的吧。”
菜还是温热的,她拉着少年夹了一筷子喂他,一边笑道:“时间拿捏得正好,你怎知我这个时候来?”
“上一次,还有再上一次都是这个时候来的。”
“要是我有事缠住了怎办?”
“那织萝就守着这桌子菜慢慢的等,冷了再热,不好吃了就重做,一直等到女官来。”
秋水清听得眉开眼笑,伸手抱住他道:“你真是个可心的人儿。”
这少年名叫织萝,这一年刚满十七岁,身材纤细容貌秀美,或许是舞伎这种风尘生涯的影响,说话看人都透着一股娇俏,然而他年纪尚小,看上去又比实际年龄还要少个一两岁,这般娇俏倒也不让人讨厌,反而招人疼爱。他尚未长成,比秋水清矮上一两分,但看身材比例,将来必定是玉树临风的好体态。
秋水清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情况下遇到织萝的,也是一个上弦月的晚上,女官长连夜骑马回京,从人在月光下看到卧倒在官道上的人形。秋水清虽然不是善男信女,也不是会把饿晕了的人就这么丢在路上,何况还是一个眉清目秀见之可怜的少年。
少年是在驿站中的一个房间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要谢救了他的人,秋水清听到回报先起了三分好感。
少年说他是一名舞伎,跟随歌舞戏班四处游历靠卖艺为生,前些日子经过某个城镇的时候当地豪强看中他一定要他当亲从。他听说这人性格残暴,以前有亲从被活活打死,也有被折磨到自杀,至于被转卖的数都数不清,跟了此人的没有一个有好结果。他自然是不肯,结果某日去某家表演回来的路上,这家居然派人来强抢,他被逼到无路可逃,看情景一旦落到对方手里只怕会被折磨得更惨,仗着自己还有点水性一狠心从断崖上跳河。
从高处跳入遄急的河流和他想象的差距很大,他的水性的确救了他一命,让他在精疲力尽前抓住一根随水漂来的枯木。等到从昏迷中醒过来已经被水冲到岸边,举目都是山林,人烟稀少。在山林里挣扎了好几天终于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才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离歌舞班停留的县城已经百余里。织萝一来担心那豪强还是不肯放过他,二来也担心退回去歌舞班早就离开。左思右想,他知道所属的长林班最终的目的地是京师永宁城,咬咬牙少年向京城进发。这是非常艰难的旅程,少年身上几乎没有钱,只有一点点没被水冲掉的饰品可以拿来当掉,两个月来风餐露宿,到热闹城镇就尝试着摆摊卖艺,可难免受到其他艺人的排挤,有一顿没一顿的熬着,终于有一天走着走着晕倒在官道上。
那时秋水清为了公务外出后返回,距离京城还有骑马两天的路程,那两天那个名叫织萝的少年跟在她身边。一开始,她告诉自己,带这少年到京城就好,第一天走下来,她想“到时候要留给他一点钱,这样的少年怎么能有一顿没一顿的吃苦……是叫长林班么,到时候让他们到家里表演一场。”到了第二天晚上,在少年伺候完她梳洗之后,她叫住少年问他:“织萝,你到底服礼没有?”少年的服饰已经是成年男子的装扮,可她听说有些风尘中人为了谋生会谎报年龄。
少年低下头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转身伸手轻轻抱住了她,娇媚一笑:“我十七岁了。”
在永宁城城门应该分别的时候,看着织萝秀美的脸庞和略带撒娇的眼神,她的心就禁不住温柔起来。随从里有人看出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对她说:“女官要是不放心,先让这孩子住到我家里去。”见她没有拒绝,胆子大了一分,又道:“小的是皎原人,那里还有一处祖宅,地方幽静,房子也干净……”
织萝就这样前往皎原,当她熬到一个旬假扑向皎原的时候,迎接她的已经是一个“家”一样的地方。
上一次他们缠绵之后,她忽然冲动起来,对少年说:“我带你回家怎样?”
少年起身,认真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愿跟我?为什么?”
织萝垂下目光,轻轻笑着,笑容依然娇媚,缓缓道:“我虽没读过什么书,可跟着长林班学了不少戏文,看得更多。这戏文里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像女官这样的人,即便是亲从也要身家清白,织萝配不上的。
“织萝能遇到女官已经是三生福分。”他这样补充。
“日后你要怎么过呢……”她叹息着。
“我啊,我等长林班啊。班主对我很好,我跟着他们四海为家,要是有福气,五六年后兴许能找个好人家跟了,要不日后也拉个班子一辈子卖艺为生。”
“好吃么?”少年的声音打断她的回想,秋水清给了一个嘉许笑容,见到喜悦涟漪一样在那秀美的脸庞上荡漾开。秋水清有时候问自己,怎么就偏偏这样喜欢织萝,要说美,美少年她还见得少么。现在看着他的笑容一下子明白过来,她所着迷的是这个少年身上纯真直率的气质。她身边的宫侍只知道献媚,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她看腻了;织萝不会,他柔顺乖巧,却会撒娇,会任性,看着她的时候一颦一笑都带着率性的一面,也不掩饰他风尘中人的一些习性。
织萝是一个出色的舞伎,闲暇的时候他会翩然起舞、放声高歌,他擅长剑舞,刚柔相济的华丽,美人如玉,其剑如虹。第一次看的时候,她都被少年出色的技艺震惊了,对他说:“就凭你这一舞便可倾倒京城。”
少年轻巧地转个圈,笑道:“我是长林班的台柱哦。”说完忽然沉下脸,皱眉道:“啊呀,没有我在,长林班会不会不敢进京了。班主也说有我在能红遍京城,这才打算进京的,要是他们不来……”脸上顿时有了惊惶之色。
那时秋水清心中有了难以描述的酸涩,苦笑道:“织萝啊,你便这么想离开我?”
少年的笑容一瞬间也带上苦涩:“若织萝早两年——不,只要在服礼之前遇到女官,就是赶,织萝也不走。”
秋水清顿时默然不语,她其实是明白的,对她而言是没有办法给这个少年承诺的,那些东西她其实根本给不起。也许她能够说服双亲接受她有一个在风尘中数年的小妾,可她不能放纵自己给苏台女官长的历史画上污点;如果她真的要留下织萝并给他未来,她就必须考虑离开后宫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
晚餐耗费的时间不算太长,织萝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被她问起笑着说自己早就吃过了,再说了,一个舞伎不能吃太多,吃胖了就不能红遍京城。秋水清笑着将他拉到身边,两人谈笑了一阵,年长的那个终于叹了口气:“和你在一起才知道什么叫光阴似箭。不早了,睡吧。”织萝应了一声说自己要收拾一下桌子,让她自己打水,说完了转眸一笑:“小的就不伺候女官梳洗了。”
皎原的这个房子是非常普通的中等人家居所,从任何一个地方来看都还不及她家中心腹家奴的住处,更不要说后宫倚凤殿。织萝住下来之后不但没一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买了些彩纱装点房间。少年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摸清她爱好华丽旖旎的习性,将卧室布置得轻纱低垂、浓香缭绕,秋水清斜倚在枕上,透过低垂的轻薄粉红色窗幔看着少年推门而入,一身白衣裹着纤细却又有力的翩翩身姿。曾有一次她赞叹地对少年说:“曾以为你会是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