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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余睹当然不会放过这打击对头的好机会,当下在旁边冷笑道:“结好南朝,此国之大事,岂容私仇间于其中?此中得失,惟我主万岁明察,莫受了佞臣的蒙弊!”
与耶律余睹同一阵营的驸马萧昱、耶律挞曷鲁等人马上落井下石,随声附和道:“我主明察!”
萧奉先便跳起身来,咆哮得不成个体统——“耶律余睹,你这辽jian!”
耶律余睹气黄了脸,心道:“老子虽然暗中结交南朝元首西门庆,但所谋者亦是我大辽之福祉,岂是你这等jian佞小人辈可比的?今ri竟然被你这大jian骂做辽jian,也算平生之奇耻大辱了!”
当下义正辞严地喝道:“朝堂之上,天子威仪所在,岂是大臣咆哮之地?还请萧大人自重!”
有那萧奉先的党羽见主子跟宿敌又斗上了,马上顾不得燕云租界了,急急出班奏道:“我主万岁,这耶律余睹出使南朝,必受了南朝之馈,因此包藏了一肚皮祸心回来我大辽作祟,还请我主万岁明察!”
耶律余睹那一派系的人不干了,立即跳出来道:“话要说在明处,钱要丢在响处——你说余睹将军受了南朝馈赠,哪只眼睛见来?在万岁面前如此臆测大臣,深文周纳罗织罪名,居心不堪,请陛下将这等jian臣推出斩首!”
又有人涌身而出帮腔:“若只是往南朝走一遭儿,就有受馈之嫌疑,那么南朝使者还往萧大人府中去了呢!萧大人那里,又受了多少好处?萧大人今ri反对燕云租界之议,必然是yu擒故纵,包藏着一肚皮祸心要在我大辽作祟,还请我主万岁明察!”
这人本是打口水仗,信口开河,却偏偏将暗影里的隐情一口道破,世上的先知、预言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这么蒙出来的。
两派两下里一驳火,朝堂之上顿时大乱,双方早把什么燕云租界、关南租界、大名租界统统抛到了脑后,纷纷指责起对方来,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天祚帝耶律延禧看了,脑仁儿都疼,大叫一声:“退朝!”自己先跑了,耶律余睹、萧奉先等人在马人望等一帮和事佬儿的扶劝下,各自恨恨而散。
耶律延禧回到自己的后宫,想到朝堂上的乱象,不由得叹一口气——唉!还是打猎好啊!拉弓放箭,哪儿用有这么多勾心斗角的讲究?
不过,要想能够歇心打猎,还必须得把结好南朝这桩子事给平了,否则一切只好免谈。想到今天对燕云、关南等租界的问题上,耶律余睹与马人望已经达成了共识,只欠萧奉先的首肯,耶律延禧便思忖起来:“寡人可不是独断专行的昏君啊!如何令萧爱卿点头?待我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要说天祚帝耶律延禧,聪明劲儿还是有的,只是转瞬间,他就打好了腹稿儿,然后命人去传萧奉先入宫晋见。
萧奉先一听到耶律延禧有招,马上赶来。小黄门将他引至宫中天马苑时,远远就看到耶律延禧正在苑中高楼上把酒临风,看着四野马栏中两千余匹好马自得其乐。
此时独处,萧奉先早没了朝堂上那股飞扬跋扈之气,恭谨上前,向天祚帝拜倒行礼,耶律延禧则道:“萧卿且免礼平身!今ri此来,却有要紧物事要给爱卿观看。”
萧奉先起身,逼着手躬着身问道:“小臣惶恐,却不知是何要紧物事?”
耶律延禧便扔了酒杯,兴致勃勃地拉了萧奉先往天马苑中一处深阁里去。推开阁门,掌上灯火,萧奉先只觉得满眼生花,一时竟然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原来,这座深阁里早打点下珠玉、珍玩不计其数,此时被灯光一映,光华闪闪灼人的二目,映在萧奉先眼中,都成了贪婪的原se。
却听耶律延禧悠然说道:“如果女真人真的来了,我有这五百多包的珍宝珠玉,又有两千多匹ri行三五百里的快马良驹,若能与南朝约为兄弟,再加上西夏也有甥舅之亲,走到哪里,还不都是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萧卿,你说呢?”
萧奉先欣喜赞叹道:“此正是我主万岁胸襟旷达,有容纳天地之雅量,臣子们万万不及!不过——”
耶律延禧正听得舒服,突然来了个“不过”,便追问道:“不过什么?”
萧奉先赶紧躬身道:“——不过,当年兴宗先祖名宗真,女真之名,犯了王讳,因此勒令其改名为‘女直’——我主万岁言语之中,当以女直称之为是!”
耶律延禧哈哈大笑:“难得萧爱卿对我耶律家如此忠心——不过,现在只有咱们君臣二人,言出我口,入于你耳,便有小小的不敬,又算得甚么?”
萧奉先连称不敢。
耶律延禧突然话风一转,将言语归拢到正题上来:“萧卿,你既然左一个不敢,右一个不敢,却怎么就敢阻碍燕云租界之议,使我不得结好于南朝的兄弟之盟呢?”
萧奉先一听,心中暗喜。这正是:
符来袖内围方解,锥脱囊中事竟成。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四章 以退为进
一听耶律延禧责备自己阻挠燕云租界之议,萧奉先马上跪倒,哭了起来:“燕云租界之议,固然重要——然臣弟保先对万岁忠心耿耿,其仇岂可不报?”
萧奉先的弟弟萧保先,年初死在了东京留守的位子上,程万里早已经给萧奉先解释过了——害了萧保先的首恶智多星吴用早就跟梁山分道扬镳,更和现在的中华联邦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那吴用已经改名完颜宗用,彻底一头扎进了金国的怀抱,对这种连祖宗都辱没了的人,中华联邦自西门庆以下均是人人切齿。如果萧奉先要找这厮报仇雪恨,中华联邦不但不会阻挠,可能的话还愿意相助一臂之力。
对于程万里的解释,萧奉先很愿意相信,当然这证明了萧大人识大体,而并不是看在一堆金银财宝的面子上。萧保先已经死了,死了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再追根溯源也是无用,倒不如与时俱进,足尺加三地弄些好处回来,四时给死人设祭时还能摆布得体面些。
中华联邦那边的好处已经搂过了,现在该搂耶律延禧这边的了,所以萧奉先撒开了一哭,哭得情真意切,哀哀欲绝,不由得你耶律延禧不感叹:“能极于兄弟之情,必能极于君臣之义——萧爱卿,真寡人股肱之臣也!”
萧奉先善于揣摸上意,早号准了耶律延禧的脉,知道他对于萧保先的死始终存有内疚之意——如果不是他这个当皇帝的打发萧保先去坐镇辽东,萧保先也就不会死了——因此耶律延禧总觉得自己愧对皇后萧夺里懒、元妃萧贵哥和这位国舅爷萧奉先。天祚帝的这种心理,是大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
在上级面前说哭就哭,这也是一种本事,萧奉先这种本事早已锤锻得炉火纯青,后世那些做秀的官员跟他比起来,那都是孙子辈,还不能算是亲孙子。
耶律延禧默默地把萧奉先搀了起来,做皇帝的对一个臣子礼敬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可以的了。到此时萧奉先再不敢拿大,于是见好就收,顺势而起,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暗暗觑着耶律延禧的脸色。
就听耶律延禧叹了口气:“萧爱卿,人死不能复生,爱卿也休要过于悲伤了。我也知你心伤保先之逝,因此才梗阻于燕云之间,此举只是出于一时呕气,并非因私废公之本意。今日寡人欲要爱卿回心转意,因此咱们来做桩买卖!”
皇帝给自己连戴高帽,不接着就不是忠臣。于是萧奉先揩了一把鼻涕眼泪,带着哽咽的余响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君上也——却不知我主万岁要跟小臣做甚么买卖?但凡微臣有的,便是倾了家孝敬,也是该的,还用得着我主万岁出一个‘买’字吗?”
耶律延禧听了笑道:“卿不负我,我不负卿——今日南北院枢密主事者——耶律大悲奴、马人望、萧查剌、柴谊、吴庸——五老共合四百余岁,北拒女真,南忧西门,夙兴夜寐,劳心费力,实非养老敬贤之道也。因此,寡人欲请五老致仕,由萧爱卿你重掌枢机,爱卿有知人善任之能,南北枢密院由你执掌,必得金城汤池之固,寡人便是行猎十年,也去得心稳。”
萧奉先一听,真真是福无双降今时降,祸不单夜前日行,看来偶尔死个把弟弟还是蛮有好处的嘛!天祚帝这笔买卖一做,自己不但官复北院枢密使一职,从此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听耶律延禧那意思,南北枢密院中自己尽可以随意安插私人!嘿嘿!只消执掌了辽国的权力中枢,区区耶律余睹,又何足道哉?
不过,萧奉先虽然心里喜开了花,但脸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