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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仝摇头道:“恕难从命!”
李从吉怒道:“好你个郓城县的小小都头!你敢违抗本节度使的军令?!”见主子发飙,他背后的军马都鼓噪起来,或长刀击盾,或叩打甲胄,或枪戟顿地,一时间杀气陡生。
朱仝面不改色,从容道:“李节度啊!那党统制是谁?是高太尉的心腹!死了谁也不能死他啊!可偏偏他就死了,还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这明天高太尉知道了,他老人家歪歪嘴,我和雷兄弟就得上沙门岛走一遭儿,又没人送饭,谁吃得那苦?因此无论如何,我们兄弟也要把那刺客从城里搜出来,绑到高太尉面前赎罪!眼看着已经有了蛛丝马迹,衙役捕手们正忙着收网,您却要进城——那时兵荒马乱的,万一刺客滑溜,被他躲在乱人群里逃出城去,您老人家是节度使,高太尉都敬您三分,我们可当不得那冤屈啊!”
李从吉冷笑道:“若那刺客能杀得了党世雄,你那些衙役捕手又济得甚事?废话少说!给老子开城!老子背后都是精兵强将,抓一个小小的刺客,还不是手到擒来?”
朱仝断然道:“李节度你要抢功?那可不行!您老人家已经是节度使了,这点儿剩汤就让小的们喝了!退一万步说,如果我们真抓不住那个刺客,再请您老人家出马也为时未晚。”
李从吉急着要进城抓住了刺客好审问梁山人马的下一步动向,虽然那刺客也未必知情,但总比现在两眼一摸黑的强,但听到朱仝推三阻四,就是不开城门,李从吉可是真怒了,当下大声厉喝道:“好小辈!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不管你是朱铜朱铁,还是雷横雷竖,你们再不开城,老子可就要攻城了!”这正是:
先将利刃寒贼胆,又以巧言饰敌情。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章 锤震李从吉
一听李从吉说要攻城,城头上雷横等人心里都是一阵紧张。郓城县城不高,池不深,起义的老百姓虽多,但纯属乌合之众,官军如果真的攻城,郓城县绝对是一触即溃。
但朱仝后来的话却让大家心头大定:“李节度,您要攻城,我们郓城无兵没将,半丝儿也抵挡不住——可是,这郓城到底还是大宋的城池,你李节度竟然麾兵攻打,所为何来?如若被言官知道了,李节度的身家性命,只怕有些不大稳便。”
李从吉一时僵住了。确实,他说是攻城,就是嘴上过过干瘾,真让他下手,他绝对敬谢不敏。如果换成是无能的腐吏,被他虚言一恫吓,早开城了,但现在郓城县里当家话事的人是朱仝,美髯公可是洞庭湖的麻雀——见过些风lang的,李从吉想哄他入彀,道行还差了一截。
没奈何,李从吉只好在郓州城外歇马,同时和朱仝讨价还价。朱仝再三强调,如果高俅那里因党世雄的死有什么闲言碎语,都由李从吉一力承担后,这才勉强答应抓到刺客后将刺客交给李从吉发落。
然后,朱仝和雷横下了城楼,吆三喝四地指挥着众人抓“刺客”去了。城头上只留下了小猫小狗两三只,防御如纸一般薄弱。
朱仝这一招,是置之于死地而后生。郓城县里所有能打的都拉上城头,也挡不住李从吉的军锋,而严密防御,反倒会令李从吉动了疑惑——所以朱仝索性行险,堞楼上只是象征性地摆了几个民伕,这些人畏畏缩缩地不时向城下探头探脑,李从吉看着反而安心——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座郓城已经背反了腐朽的朝廷,否则他早就下令屠城了。
等了半天,却听城中忽而敲锣打鼓,忽而喧嚣嚷叫,热闹得一塌糊涂——但是,那个该死的刺客就是没有一丝儿消息传出来。
李从吉等得急了,喊城头人去朱仝那里催。朱仝又打发人回来说“快了快了,请李节度再等等,必有佳报”,又磨蹭了大半天,天都要亮了。
折腾了一宿,李从吉的士兵都累得跟死狗一样,肚子也饿得前胸贴后背,知道自家的粮食被人一把火烧了,更加深了这饥饿的感觉。尽管李从吉派人一再宣谕说已经向驻屯巨野城的高太尉求援了,但对李节度使的乐观,大家都抱持着谨慎怀疑的态度。
高俅的名声实在太臭了,士兵们也担心高太尉会让他们这些没粮的士兵高价买粮食糊口,这事那种泼皮无赖干得出来。
其实李从吉也有类似的怀疑,但他是主将,不能动摇军心,只好把这些怀疑压在心底,还得装出心无挂碍的样子来安慰大家。可惜他装模作样的本事比他的武艺要差得多了,那种假大空就象后世领导的大会报告,隔着千山万水都能闻出其中的假味儿来。
但是很快,李从吉就发现,不用再把自己拙劣的表演进行到底了——拂晓中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这并不是李从吉一人的错觉,很快他手下的人马也感觉到了,然后有探子连滚带爬地扑倒在李从吉面前:“大人!大事不好了!有一队轻骑人马向着我们杀来,看旗号分明就是梁山人马!”
城中的朱仝脸上露出了笑容——西门庆,我没有错看你,你果然把救兵派来了!
雷横老娘上梁山入伙,确实令无数**吃一惊,但西门庆吃惊之余,马上就意识到郓城将有巨变发生,所以当机立断,把破高俅的第一棒抡到了李从吉的头上。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这砍向高俅的第一刀,要先剁一根叫做李从吉的指头下来!
负责剁指头的两员大将,一个是双枪将董平,一个是没羽箭张清,两人引轻骑六千,暗暗运动到梁山左翼,看到旗花令箭后,立即对李从吉军发动了无情的掩袭。
雷横火烧李从吉粮草,朱仝又拖住了李从吉军进入郓城的步伐,李从吉人马钝兵于城池之外,无遮无挡,军心动摇,士气削弱,正是最无依的时候,这时董平张清的刀捅过来了。
毫无悬念,李从吉人马一触即溃,饿着肚子在寒风里耗了大半夜,人困马乏,如何是有备而来的梁山精骑对手?
董平号称双枪将,又名一撞直,是梁山头一个惯冲头阵的头领。此时他拈了双枪,但只见两条白龙分上下,一对银蟒递飞腾,官兵碰着就死,挨着就亡,杀开一条血路,直冲着李从吉将旗而来。
李从吉到底是血海里厮杀出来的勇将,虽惊不乱,大喝一声,带着自己的亲兵纵马向董平反冲锋。呼喝声中,两员大将三条枪搅在一处,激斗二十余合,虽是未分胜负,但李从吉渐渐力怯。
正当此时,后面赶上来没羽箭张清。张清想到西门庆速战速决的叮嘱,更不打话,飞起一石,直取李从吉要害。李从吉全神贯注正与董平相持不下,突然听到一阵恶风,还没反应过来,脸门上就挨了一石子,只打得五脏内三昧火从五官七窍中乱迸,当下弃了枪,抱着马头往乱军中落荒而走。
董平张清不舍赶来,张清又是手发一石,直打在李从吉的后背甲胄护心镜上。“嘡”的一声响亮,李从吉几乎坠马,但他到底是久经战阵的猛将,非普通角色可比,虽然连吃苦头,但终究还是盘踞得稳稳的,就是不掉下马来。
李从吉这马是河西陇右精选出来的好马,也是匹难得的宝马良驹,登得山,赴得水,善识人意,此时仿佛知道主人有难,四腿风一般蹬开,翻蹄亮掌,将董平张清越甩越远。
但这时四下里都是厮杀的人马,李从吉伏鞍而逃,终究受了限制,当下绕着郓城城墙转了小半个圈子,由西门转到了南门。
却听一声炮响,一彪人马当路摆开,为首一员大将,手横长枪,腕悬铁鞭,却是病尉迟孙立。孙立引兵三千,为董平张清合后,他不往战场上去抢功,径来南边道路上布防,免得败军南下托庇于高俅巨野人马,若两下里会合了,要收拾他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从吉一见有人挡路,更不敢交锋,转头又跑,孙立却不追赶,只是稳守要津,截杀想要当漏网之鱼的官兵。
这时的李从吉,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脸上生疼,心里惶急,正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却听得郓城城头上一人高声吆喝道:“李节度休要惊慌,我这便开城,李节度快快进来!”
李从吉大喜,勉强抬起被打开花的脸往郓城南门城头上望去,就见美髯公朱仝正在那里向自己这边拼命挥手叫喊,看到李从吉对自己的招呼有了反应,朱仝喜上眉梢,叫得更加卖力了。
一磕马腹,马儿会意,直奔郓城南门前来。这时败兵甚多,急不择路堵在南门前的也有不少,听到城头上叫喊要开城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