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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家常便饭,但做饭的人颇有几分手艺,整顿得好菜蔬,调理得好汁水,阮小七张横大快朵颐,吃得头都顾不上抬,不亦乐乎。
那伙头兵一直笑眯眯地在旁边看着,阮小七和张横直吃得盆干碗净,连盘子都舔了,这才心满意足地咂着嘴,回味无穷。
这时阮小七才有余暇打量这个送饭的伙头兵,却是越看越觉得眼熟,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张横吃饱了,脑子也好使了,也翻过脸来道:“你这厮拿饭菜来收买俺们,必然不怀好意!识相的,就少在老爷们面前弄鬼,否则老子一瞪眼,先将你这些盆盆碗碗砸个粉碎!”
那伙头兵却不理张横,径自向阮小七拜了下去,三拜后起身道:“七哥,你当真不记得小弟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阮小七心底模糊的影子终于变得清晰起来,恍然大悟地将大腿一拍,叫道:“擦!这不是铭川兄弟吗?……一别这许多年,你怎么当起伙头兵来了?”
大喜之下,阮小七急忙向张横介绍。原来,眼前人是他石碣村的同宗兄弟,姓阮叫阮铭川。这阮铭川从小就聪明伶俐有志气,上城里卖鱼的空儿,总是站在学堂的窗根儿底下听先生讲书,ri久年深之下,竟然也喝了一肚皮的墨水儿。
长了见识后,阮铭川的心就放飞到了九天之上,小小的石碣村再不能羁绊他了。只是因家贫而囊中羞涩,虽想在读千卷书后行万里路,却实实地走不起,只余终ri嗟叹罢了。
当时阮氏三雄已经以义气闻名,是一乡之望。阮小二敬赏铭川小兄弟是棵有志气的好苗子,不忍心看他荒废在乡野里,于是聚起阮氏宗人,大家你三我五,凑出笔川资路费,帮衬阮铭川上京考取功名。阮铭川和众人洒泪而别后,从此杳无音信,算来已有些年头了。
提起从前旧事,阮铭川苦笑道:“七哥,小弟自从出了咱们石碣村,才知道人离乡贱,无钱寸步难行。小弟的文章策论写得再好,但没有钱孝敬座师,也是枉然。因此到最后,小弟将求功名的心彻底淡了,想到辜负了二哥他们的心意,也没脸再回石碣村。后来生计所迫,只好乘着年轻体壮,跑去胡乱做了厢军,仗着从小跟着阮大娘学得一手好鱼羹,饭菜烧得入味儿,官儿们吃着都喝彩,手下也管了几十号伙头军,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蹉跎着岁月。这回枢密院调拨人马,小弟随军征进,这才做了关胜将军的部下。只是想不到会碰上七哥,亦是幸事!”
阮小七笑道:“幸个屁!如今哥哥我被关在这个笼子里,人做不得,鬼只怕倒是要变哩!别的也不多说了,若真有那么一天,兄弟给哥哥准备上好的断头饭,也是咱们同宗一场。”
听了阮小七这话,阮铭川不悦道:“七哥说的这是甚么话?小弟也是阮氏族人,安有坐看兄长身陷囹圄,却见死不救的道理?七哥你们且忍耐,待下一次出营采购菜蔬油盐的时候,小弟舍了这条命,将两位藏在大车里,偷运出去,也算是略报从前厚恩之万一。”
阮铭川说这话时,嗓门儿压得极低,唯恐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谁知饶是这般小心,还是被人在帐外连声大喝:“阮大勺子!阮大勺子!”
这一声突如其来,吓得阮铭川的心脏好悬从嘴里蹦出去。阮小七一瞪眼,反吼道:“是哪个纸糊的驴这般大嗓门儿?也来干扰七爷饭醉的兴致?”
帐帘一掀,进来一人,却是随侍在关胜身边的关西大汉之一。此人见阮铭川正手忙脚乱地在收拾阮小七与张横陷车里的碗筷,笑道:“到处找你不着,原来却在这里!快随我去,关将军等着要见你哩!”
阮铭川心头猛跳了几下,不动声se地问道:“将军yu见小人何意?”
关西大汉摇头道:“我亦不知,阮兄弟你见了将军,自然明晓。”
阮铭川心道:“莫非是我救七哥的心事败露了,所以主将招我去,就此擒拿?这决不可能!我想算的都是掉脑袋的勾当,因此才小心翼翼,一直牢牢藏在胸底,睡觉时嘴上包着手巾,梦话里也漏不出半句,今ri觑了机会,才来对七哥他们明言。主将他便是有通天彻地的才能,又怎能洞悉我的心事?我且定下神来往中军帐去,倒要看看关真君的后人有何话说!”
到底是石碣村出身的读书人,胆量宏大,非一般的酸文腐醋可比。阮铭川跟着引路的关西大汉,来到中军帐外通禀了,关胜传唤,阮铭川昂然直入。
进了帐中,见座上关胜、宣赞、郝思文都在,阮铭川面不改se,上前拜倒:“小人阮大勺子,参见三位将军。”
关胜捻着美髯,命阮铭川起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然后笑向宣赞道:“兄弟举荐的,就是此人?”
宣赞点头道:“正是。小弟从东京来得急,身边没有亲随伺候,只好胡乱从军汉里拨几个人来用。这个阮大勺子,虽然看着文静瘦弱不象个大师傅,却是烧得一手好菜肴,比当年郡王府里的厨子,却也不遑多让。小弟因此欣赏他,专门看了他的军籍,这才知道他原来是这里石碣村人。这个却不是机缘巧合吗?哥哥yu行大计,上天就送了这个人过来!”
关胜转向阮铭川问道:“这位阮兄弟,你当兵吃粮,有几年了?”
阮铭川恭声答道:“回将军的话,小人因家中没了过活,只好入厢军吃粮,如今已是四年有余了!”
关胜道:“当军四年,却还是一个小小的伙头兵,有志者不取。如今我有用你处,若你能建功时,高官厚禄,唾手可得。却不知你有这胆子没有?”这正是:
两阵交锋谋为上,三军搏命智当先。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四章 做细作
阮铭川听了关胜循循善诱之言心道:“这番话我若是在四年前听了说不定还会热血沸腾一番;但经过了多少事后我已经成了阮大勺子再不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阮铭川了”
关胜、宣赞、郝思文见他怔怔不答均不以为异毕竟一个伙头兵乍闻平步青云的喜信儿能保持头脑清醒的能有几个这个阮大勺子洠Щ断驳弥碧饋淼怪っ髁怂歉龀廖葂ing子此人得用
又过了一会儿阮铭川才淡淡地道:“将军怎么吩咐小的小的便怎么做做的合了将军的胃口时还怕将军亏待了小人吗”
关胜见阮铭川做出了决断与宣赞、郝思文点头相视而笑三人摒退左右然后才向阮铭川道:“如今我奉朝廷命令进剿梁山只恨这帮草寇龟缩于水泊之中难以打探贼人内情本來我想派人混进贼群中去只恨无人可使直到今ri宣赞将军举荐了你方解了我的疑难”
阮铭川愕然道:“小人只是个做饭的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若此去误了将军的大计小人失了命倒也罢了只是愧对了将军的知遇之恩”
宣赞听了不悦道:“现在朝野上下多少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的人都做了大官小吏也洠Ъ⒊飧锪思父鋈ト媚闳プ龈鲂⌒〉南缸髌獍闼底臁
阮铭川这一番故作为难表现得恰到好处若是不假思索就一口答应了洠У娜侨艘尚南衷谔裱酝拼枪厥し吹挂齺砀克骸叭钚值芊判娜裘橙磺苛钅闳胨醋鱿缸魅肥祷嵬魉土四愕膞ing命但是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两个接引人此一去必然履险如夷克成大功”
阮铭川愣愣地问:“却不知这接引人是哪两个”
关胜笑道:“便是ri前成擒的张横、阮小七那两个贼头儿了若是阮兄弟你出手救得他们xing命还怕他们不带你风风光光上梁山去吗”
阮铭川听了急跳起來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小人有几个脑袋敢卖放贼寇便是今ri送饭也只不过念着与那阮小七同是石碣村人的情义聊表寸心罢了人情做到此处已是极致若说救了他们出去打死小人小人也不敢应承”
关胜听了笑着击掌道:“妙啊原來你已经同那阮小七有了接触倒省了我一番布置阮兄弟你本是石碣村人如今便叙起同乡之谊去救了那阮小七他也起不了疑心那时你只说走投无路他自然引你上梁山那干草寇虽然妄称替天行道來蛊惑人心但兄弟义气上头却是真不错的你救得张横、阮小七xing命是实便是被jing细人识破了你是去做jian细的也不致于伤了你的xing命”
阮铭川听了心中暗喜面上却苦着脸道:“将军ri前擒了张横、阮小七那两个贼头儿千军万马都知道了如若被小人轻易‘救’了去旁人不说军中的监军那里却如何交待得下去将军岂不落个失职的处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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