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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蔡九知府离了法场那修罗地狱,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若漏之鱼,带着黄文炳和自家的一干护卫,七歪八倒地直奔府衙而來。
來到府衙门前时,蔡九知府却是过衙门而不入,直奔衙后自己的家门而來。身前护卫不那不识势眼的,愣着头皮问道:“大人,为何不入衙,指挥捉拿那干恶贼?”
未等蔡九知府开口,黄文炳已经抢着喝斥道:“好糊涂东西!贼人若得势,必來攻打府衙,大人料敌机先,这才过衙门而不入,此正合兵法所云…………避其朝锐,击其惰归,非运筹帷幄之大贤,不能有此虑也!”
蔡九知府本意只为带护卫回家,闭门自守以保全家小,哪儿顾得上指甚么挥,杀甚么贼?听到有人见问,他脸上正要讨愧时,却有黄文炳雪中送炭,不但帮他圆了场子,还替他挣了面子,心中的感激,当真是到了十二分之外,又足尺加三,当下向黄文炳投以赞赏有加的一瞥,点头道:“通判之言,正合吾意!”
一行数十人,拖枪曳甲地來到蔡府门前时,远远就见府前把门的家丁跳了起來,将府门推得八字大开,畅通无阻。
蔡九知府心下大喜:“这门上的小厮,今天却有眼se!”当下连连催马,马不停蹄,直驰进自家门里去,众护卫也跟着一涌而入,然后就听身后“轰隆隆”门轴响,那两扇厚实的朱漆大门板已经紧紧闭合起來。
蔡九知府听着“格噔噔”门闩闩上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马上慢慢地爬下來,拍拍心口道:“天罗神,地罗神,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难化为尘。阿弥陀佛!…………此时这颗头,方是我的了!”
听知府大人大发感慨,黄文炳正yu凑趣,却听旁边有人抢着接口道:“知府大人此言差矣!却不闻走马崎岖,常能无事;放缰平野,最易失鞍?知府大人贪渎不法,万民愤怨已深,即使回到家中的深宅大院,但无妄的天雷早已临头搁着,纵有金城汤池之固,又济得何事?”
此言入耳,蔡九知府和黄文炳尽皆吃了一惊!急转眼时,却见前方厅厦之下,站着一个青年公子,修眉入鬓,似飞千层剑戟;利眼生光,yu卷万重波涛,仅仅是在那里随随便便地一站,就给人一种气吞万里如虎的感觉。
黄文炳心下大惊,连退三步,蔡九知府却犹自问道:“你是何人?我家中怎的从來洠Ъ悖俊
那人笑吟吟地抱拳拱手:“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三奇公子西门庆,如今在梁山泊坐第五把金交椅的便是!”
蔡九知府闻言,恍如旱天里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霹雳,魂飞魄散间,身子便想软倒在地,幸好身边是马脖子,赶紧抱住,这才勉强支撑不倒。~悠bsp;就听一声梆子响,两下耳房中,旁边假山顶上,早有密密麻麻的刀剑弓弩摆布了出來,耀眼生光,得蔡九知府和黄文炳心上生寒。
蔡九知府的贴身护卫头儿一声吆喝:“保护大人!”话音未落,就听“咻”的一声,天外一箭飞來,从这出头鸟的左太阳穴she入,右太阳穴穿出,一双受到大力压迫的眼珠子走投无路之下,不得不从眼眶里夺路而逃,两颗眼球迸飞之时,水晶体溅得四处都是,当场毙命。
“吱呀”一声响,赛仁贵郭盛鹊画弓第二次拉满,冷笑道:“当年白袍薛礼三箭定天山,却不知今ri谁來做这第二箭之下的亡魂?”
被水晶体溅了一脸,蔡九知府肝胆yu裂,再被四下里杀气一蒸,更加抵挡不住,这时却听西门庆冷笑一声,喝道:“抛下兵器,降者免死!”这一声对已经魂飞魄散的蔡九知府來说,无异于救苦救难的纶音佛旨,虽然他洠в斜骺膳祝兹闯⒚俚纳矶斡胱鹧希故乔岫拙佟恢痪跫洌叹胖丫撬ス虻兀派舻溃骸跋鹿俳葜痰谜拢附荡笕耍
蔡九知府身边的护卫从人,被锋兵利箭指着,早已心中忐忑,现在到知府大人已经身先士卒地做了识时务的俊杰,心中无不是如同去了一口大钉一般,再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大家争先恐后地扔掉手中盾牌刀枪,扑翻身拜倒在地,异口同声献媚道:“大人,我等亦愿降!”
几十个解甲之人中,唯有一人立而不跪。
西门庆笑了笑,向其人道:“想不到白刃临头,还有这般出尖之人…………却不知这位有尿的好汉尊姓大名?”
黄文炳虽然身子颤抖,但依旧昂然道:“本人虽然是樗朽之才,亦任一州通判,岂肯轻易跪贼?”
吕方横眉大喝道:“好胆!”指上一用力,弓弦又“喀吱吱”绞紧了些。那追魂的弦音听在跪着的众人耳朵里,无不胆上生冰,黄文炳下颔上一滴黄豆大的冷汗终于禁不住自身的重量而滴落,但身子却挺得更直了些。
西门庆急忙冲吕方那边竖起食指摇了摇,然后笑着向黄文炳道:“我当是谁?原來是黄文炳黄大人!嘿嘿!只可惜呀,大人方才的慷慨陈词之中,少说了一个‘曾’字…………亦曾任一州通判!是不是?前通判黄文炳黄大人?!”
黄文炳一听,心口上好似被重重地打了一拳。他的脸se本來已经被四下里的杀气逼得惨白,此时更是白得如同雪上加霜一般,殊不似人se。
西门庆不再理他,翻回头却对蔡九知府冷笑道:“蔡得章啊蔡得章!想不到仅仅是你手下一个革职的通判,都敢这般跋扈!”
蔡九知府摘下头上官帽,连连叩头,顿地有声,急着嗓子辩解道:“回大人的话,这黄文炳,却不干小人的事!小人來到江州赴任时,他已经被革职多时了,实算不得小人的手下,还望大人明察!”
西门庆悠然笑道:“不是你的手下,却能随你进你的私府,鞍前马后的侍候,这倒也奇了!”
蔡九知府听得西门庆笑语声虽然温和,但其间却有万钧诛心之力,心中大急之下,虽然跪着不敢起身,但还是将脖子神奇地弯转了角度,对着立而不跪的黄文炳疾言厉se地叱道:“黄文炳!你戳在那里,竟不跪下,难道想害死本府不成?你这厮如此混帐,置朝廷命官于险地,居心叵测,用意不良,你意下何为?”
黄文炳叹息一声,在蔡九知府的辱骂逼迫下,不得不屈膝跪了下來,于是院子里的官场中人,再洠в姓咀诺牧恕
西门庆微微笑了笑,右掌在左掌心轻轻三击,喝彩道:“官场之三昧,此刻数语之中!蔡大人唱念做打,果然是好功力!佩服!佩服!”
随着西门庆的击掌声,两边的梁山学兵和穆家庄庄丁往上一闯,将跪着的众人都绑了起來,又拖走了地上的尸首,只饶了蔡九知府和黄文炳二人。
却听穆家庄庄丁里有一人突然大叫起來:“姓张的,原來你也在这里?你也有今天!”说着挥刀直向地下跪着的一个人猛扑了上去。
早有梁山学兵横身拦在头里,冷然道:“梁山讲武堂训诫之一…………不得随意杀俘!还不收刀退下?”
那庄丁先被梁山学兵阻挡,又被其他庄丁抱住,动弹不得之下,只急得他黑眼珠子起红线…………血贯瞳仁,却是说不出话來。憋到极处时,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几个跟他交好的庄丁情急智生,一起道:“快去见西门头领。”说着扶着那吐血的庄丁來到西门庆面前。
西门庆早到了,心下便已经明白了捌玖。见大家扶着那吐血衔冤之人过來,一边挥手挡住众人的跪拜,一边伸手运起真力在吐血庄丁胸前背后要穴处推拿,助他顺气,直等那人又“哇”的一声哭了出來时,这才问道:“好了!却是怎么回事?”
那几个穆家庄庄丁齐齐跪下,那吐血的庄丁含泪噙血嘶声道:“头领大人,小人有苦!小人有冤!小人有仇!”
西门庆道:“你有何苦何冤何仇,尽管道來,自有江州知府蔡大人替你作主!”这正是:
先布罗擒贪犬,后施酷法裂走卒。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m
第二六章 血债断肠时
w小王和姓张的那厮,是不共戴天之仇。
将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紧密联络起來的,是北宋王朝设立的掌管公田的机构…………西城所。
政和初年﹐宦官杨戬主后苑作时﹐胥吏杜公才献言汝州(今河南临汝)有民垦之荒地﹐可收以为朝廷所有之公田,加以赋税,为朝廷开财源。杨戬听了有这发财的门道,如何不喜?遂禀明赵官家,设立西城所,置为稻田务。
西城所括公田之法,一种是立法索取民间田契。例如,田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