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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了半天,红树才勉强道:“先生之言,震聋发聩。但我家府上豪奴放纵,非干主人失责,实我相府中管家管教不力之故。先生厉目如电,又交浅言深,以此金玉之言相赠,我家小姐岂可无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之意?便请先生移玉一行,待我家小姐面谢!”
西门庆饮了一杯,挥手道:“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又算得甚么金玉良言?又何须面谢?盛意心领,受之有愧,小姑娘去休去休!”
红树听西门庆言语中虽然显得客气,但却充满了轻视自己之意,小嘴便噘了起来。大眼睛骨碌碌的一转,正到了西门庆身边角落里立着的布招儿,灵机一动,便道:“先生高士,既然挂牌测字,何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家小姐有心上事,难见分明,还求先生一行,为我家小姐解惑。自古士须敬业,先生既执了测字的布招儿,岂可例外?”
西门庆嘿然一笑,心道:“这小丫头,倒聪明!居然还有这般急智!”
当下睥睨着红树道:“小生如闲云野鹤,随处皆可栖止,天地都与我无拘又无辖,何况相府之家?今ri托言测字,也不过聊以游戏风尘而已。既无干求请托,又非趋炎附势,陡然奉谒,徒伤士品,承你家小姐美意,ri后再相会!”
红树听了西门庆言语甚是决绝,便红了眼圈儿,心道:“小姐让我办的事情,我若办不来,怎的好?”
一时徨无计,咬着唇皮儿道:“若这样说,先生竟是决意不肯光顾的了?”
西门庆听她话音中有些凄厉之音,便冷笑道:“若我就是不去,你待怎的?”
谁知红树那小丫环却并没有掷杯为号,廊下就此杀出百八十个刀斧手来,反倒是“咕咚”往楼板上一跪,哽咽着道:“若先生不去,小婢就跪死在这里!”说着,大眼睛定定地住了西门庆,那泪珠儿便似断了线的珍珠一样顺着白玉般的脸庞直滚了下来。
西门庆再也不能安坐饮酒,直跳了起来,伸手虚扶:“红树姑娘,起来说话!”
红树这一下号准了西门庆的脉,哪里肯起来?只是咬着牙着西门庆,摇头不语,那泪花儿却好似滔滔江水之连绵不绝,又好似洗清了的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
西门庆长叹了一声,把头垂了下来,衣袖一挥道:“罢了!四海之内,皆朋友也。既然承你家小姐美意,小生何苦做东汉灭剌之井丹?但亦不能做战国自荐之毛遂。小姑娘且退!若你家小姐接以道,延以礼,何求不至?”
西门庆的话说得很隐晦,即使是进过学的秀才,也未必能爽快领会他言中之意。但的本意,只是要难一难这个叫红树的小丫环,她冥思苦想自己话中之意的时候,就顾不上掉金豆儿了,没想到他这边话一出口,那边红树就欢呼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向西门庆深深万福:“小婢明白了!多谢先生成全小婢,不做井大chun,赏了小婢好大的脸面!”
说完,红树躬身后退,出了小阁,喜气洋洋地去了。西门庆倒是小吃一惊,心道:“一个小婢,都有如此文采,其主人却又如何?”
当下坐回座中,又喝了几杯,想道:“那蔡府的孙小姐既然费心请我而不是抓我,未必便有恶意,我且去会她一会,这位蔡京宠爱的孙女儿,却又是何等人物!”这正是:
男儿无情如钢铁,红妆有泪似柔丝。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八章 醉里疏狂笑从容
不说西门庆定了一见蔡小姐的心意,单说红树出了酒楼,来到蔡小姐轿前,深深施礼道:“小姐,小婢回来啦!”
轿中人默然一阵,然后才问道:“……怎样?”
红树便抿嘴一笑,悄悄言道:“小姐慧眼无差,那人傲骨英风,真斯文辈中奇士也!听他的谈吐身份,比起翰林院中的那些吉士公子们也差不了多少,但那番倜傥的气度,却哪里是那些酸文腐醋们所能及万一的?”
轿子一晃,似乎是蔡小姐顿了顿足,声音也显得急了起来:“谁要问你这个了?我要问的是……他可允了吗?”
红树偏过头慧黠地一笑,才正容道:“小姐,那人如天外飞鸿,真瞑瞑之士,不可罗致也!小婢说了半天,都是缘悭一面……”
话未说完,蔡小姐就急恨道:“不中用的小东西……”
红树低声“嘻嘻”笑道:“不中用的小东西没奈何,就跪了下来哭,那人却是见不听女儿泪的,一下子就软了,嘻嘻!然后,他就说,若他随婢子来见小姐,非朋友间交接之道,因此,要小姐接以道,延以礼,那时便无求不至呢!”
轿帘中伸出柄七宝玉如意来,轻轻在红树额头上戳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去。【书然后蔡小姐说道:“若说接以道,延以礼,这却有何难?红树,你可替我写一个拜帖,命高管家执了,亲身上楼去请他。态度间务必恭敬,若再有些差池,他随爹爹这些年的脸面就顾不成了!红树,你只管把我这些原话吩咐他便是!”
红树听蔡小姐言语中英气渐盛,再不敢嘻笑以对,便恭恭敬敬地道:“是!”然后退开,在管家高安面前传了话,自去写拜帖去了。
高安听了红树的传语,心中又气又恨,却一时又无可奈何。蔡京府中,有两个管家,大管家翟谦翟云峰,是管蔡京面上的事情的;小管家高安,是管蔡京的大儿子,学士蔡攸面上的事情,二人各有所掌,但论权势,自然是从小就跟着蔡京的翟谦翟云峰大些。高安毕竟是后进,虽然也得意,但见了翟谦,也不得不毕恭毕敬,叔长叔短不离口。
高安是个慕恋权势的,只恨翟谦不死,挡了他相府第一管家的道路,翟谦中年无后,他心上就先第一个乐起。当然,这番私心,高安面子上是绝对不敢也不会露出的,顶多就是在私底下,紧拉拢着相府里的奴才们,叫大家都念他高安的好儿,捧他高安的场。
今天西门庆当着他高安的面儿,打了蔡府奴才的耳光,指痕宛然,惹动了所有豪奴的众怒,若他高安不能替大家出了这一口恶气,这一记耳光简直就是甩在了他高安的脸上,对他的威望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谁知孙小姐却对此人蔑视蔡府的暴行视而不见,不肯追究倒也罢了,反而还撂下重话来,让自家去奴颜卑膝地延请这位刚掴了蔡府豪奴的测字先生!他以为他是谁?是当朝正得宠的林灵素林道爷吗?
可孙小姐既然放了话,这测字先生不是林道爷,也胜似林道爷了。捧了红树写好的拜帖,高安只能打掉了牙和血往肚子里吞,硬憋着一口气步上了酒楼,心中只是咬牙:“今天是有孙小姐护着你!等着,只要你一得罪孙小姐,高老爷就要你的好!”
来到西门庆所在小阁外,高安腹剑归鞘,口上抹蜜道:“蔡相府上管家高安,奉孙小姐之命,前来延请高士,乞请先生赐见!”
西门庆一听此人自称高安,便想起自己这些天在东京城客栈中,到处都听到这高安的恶名,区区一个狗奴才,却比贪官污吏更招人恨,能搏得如此名声,倒也算这厮了不起的本事。
心中着恼,脸上却不动声se,冷着声音道:“进来!”
帘儿一掀,进来一个二三十岁的清俊男子,着倒是人模人样的很,沐浴在阁中一派红霞般的灯光中,更显得此人一身正气,有凛凛之风。
西门庆点点头,暗道:“果然是学士蔡攸的心腹奴才,先做真奴,再做假官,绝品二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