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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并两步来到小清房间,房内,使女杜娘垂手立在一旁,节度使抱着小清,一边走一边哼着那支从来没有听过的好听小曲,小清则睡在父亲的怀里。
小清出生以后,大部分时间是师高绿绮在侍弄,小清是师高绿绮的心头之肉,见此情景,师高绿绮顾不得伤心。接过小清后,轻轻的放在床上,盖好暖和的毛绒被,小清“呀、呀”的哭了两声,很快就安静下来。
师高绿绮对着杜娘道:“杜娘,今天别做其他的事,就在这守着,你看那支香,燃完的时候,就要抱起来抽尿。冬天天冷,别把小清衣裤弄湿了。”这些事情平时皆由师高绿绮掌管,师高绿绮此时还要去正堂接受侯大勇的问话,就让杜娘来做这些事情。
侯大勇看着师高绿绮的眼睛有些微红,想来回屋哭过一场,暗想:师高绿绮倒是一个很有自尊心的女子。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正堂之后,侯大勇打量一番低着头的师高绿绮,问道:“月明为什么单独出去,照实说。”
师高绿绮咬着嘴唇说道:“奴婢不知。”
侯大勇面带愠色,冷冷的扫视一眼。怒道:“狂妄!”
师高绿绮只觉得侯大勇的眼光如刀锋一般,又如燃烧的火焰,师高绿绮心头忽的一颤,竟不敢和侯大勇目光对视。师高绿绮在内院,从来没有见到侯大勇发火,侯大勇在其心中是一个好郎君,好父亲,今日发怒,师高绿绮这时猛然想起。侯大勇毕竟是威震西北的霸主。
师高绿绮站起身,作势就要跪下去。
侯大勇见师高绿绮楚楚可怜的样子,反倒有些于心不忍,师高绿绮不过十八岁,若在另一个世界里,这个年龄正是花季年华,侯大勇想起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女儿,现在也应该有十岁左右,比师高绿绮小不了多少,想到此,侯大勇放缓口气道:“算了,别跪了,绿绮,月明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到侯大勇又用平时的称呼叫自己,师高绿绮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哽咽了一会,道:“节度使真的不知道月明的心思吗?月明是居延海骄傲高贵的天鹅,节度使是驰骋草原的白狼王,你们两人是上天赐予的一对。”
侯大勇听了师高月明高烧以后的胡话,心中已经知道了月明的心意,听了师高绿绮之言,更觉郁闷,道:“你说直点,别绕弯子。”
师高绿绮抬起头,看了侯大勇一会,突然叹气道:“你们男人啊,真是不懂女人的心思。”
这一句话说的颇为无礼,侯大勇楞了楞,到了大周朝以来,就从来没有人用这种语句和语气和自己说话了,师高绿绮此语颇似现代女子对情郎的嗔怪方式。
师高绿绮也不再隐瞒了,道:“月明心中只有节度使一人,愿意和节度使白头偕老,但是节度使身边有一个符娘子,还有无数其他女子,因而月明不愿意回大梁,这次她出门,虽说没有给我说办什么事情,可是我知道,她肯定是去打听马车了,这几天,她常常向军士询问道贺兰山的路途,也问过租马车的价钱。”
侯大勇又急又气,猛的站起来,“糊涂,现在正是大雪纷飞之季,坐马车道贺兰山无异与找死。”侯大勇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道:“外出租车,定是要带着小清一起北上,月明小女儿心性,差点铸成大错。”
侯大勇在正堂里走了几个来回,想到师高月明要带着女儿到贺兰山,心中不禁怒火中烧。
师高绿绮有些害怕侯大勇发怒的样子,可是,看到侯大勇发怒,又觉得他发怒的样子极有男子汉气概,让人觉得心中踏实,师高绿绮胡思乱想了一会,大着胆子劝道:“事已至此,月明只有回大梁了,节度使最好为月明单独置一个院子,只要不必每天见着符娘子,月明或能接受这个现实。”师高绿绮又加了一句,“对于月明和我来说,大梁实是凶险之地。”
侯大勇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西厢房有一罐药酒,是治伤良药,你去倒一小碗,抹在膝盖上,免得淤肿。”
侯大勇来到书房坐了许久,师高绿绮之言甚为平常,侯大勇却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奇怪的想起大周朝建立之前发生的一件惨案。
太祖郭威称帝前,是后汉第一任皇帝刘知远的心腹大将,刘知远虽然有称帝之命,福分却并不厚。在皇位上仅仅待了一年就死了。他与郭威关系很好,有通家之宜,临终时还对郭威托以腹心,让其掌后汉兵权,与苏逢吉、杨邠、史弘肇等四人一起辅佐自己年仅十八岁的儿子刘承祐。
郭威是枢密使又是节度使,常年在外带兵打仗,没有多少时间在朝中和皇家并没有矛盾,也没有做出格之事。
年轻的皇帝却和朝中的三位辅政大臣发生极为尖锐的矛盾,年轻的皇帝不顾母亲的劝阻。在广政殿埋下甲士,等到杨邠、史弘肇等人来到广政殿时,甲兵一拥而上,斩杀了这几位权高位重之臣。
年轻之君和权臣之间的较量本属寻常之事,只是年轻的皇帝刘承祐手段过于毒辣,杀掉权臣之后犹不过瘾,莫名其妙的把屠刀砍向了郭威的家人。郭家在京的人口,包括襁褓中的婴儿在内,吾以辛免,被杀者包括:郭威的第三任妻子张氏、尚在幼年的儿子青哥、意哥。未成年的侄子守筠、奉超、定哥,柴荣原配之妻彭城县君刘氏,大儿子宜哥,没有取名子的次子。
郭炯父亲郭行简是郭威族人,也是后汉官员,因为外出办事侥幸逃过一劫,却看破红尘,从此不再言官。当年再沧州,郭行简就向侯大勇讲述这段惨案。
郭威此时正率重兵和匈奴作战,闻此噩耗,只有率兵打回大梁,后汉由此而亡,郭威由此建立大周朝,郭威的子女全部在京城被刘承祐杀得干干净净,养子柴荣这才有机会继承了大周皇位。
师高绿绮提到另置房产之时,侯大勇脑中冷不丁的浮现出这段公案。出现之后就挥之不去,纠缠在侯大勇的内心深处,“自己回到大梁之后,就不在是威震胡族的节度使,只是大梁的一介匹夫,若把家人全部集中在大梁,若发生意外之事,难免被一锅煮了,师高月明就留在灵州算了,若真出意外,还可以多为侯家留一条根。”
想通了这个关节,侯大勇来到卧室,看着师高月明就睁着眼,就冷冷道:“月明,今天这个举动实在既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
师高月明喝了两碗韩淇开的汤药,师高绿绮隔一个时辰,就按侯大勇所授的方法为师高月明冷敷,在下午申时,师高月明高烧就退了,侯大勇坐在师高月明床前,给师高月明扣上了一个大帽子。
看着有些迷惘的师高月明,侯大勇冷“哼”一声,道:“何为不仁,陷侯小清于暴风雪中,随时有生命危险,这叫做不仁;妄称师高绿绮为姐妹,遇大事瞒着绿绮,这是不义;居然背着郎君想私自回贺兰山,这是不礼;若私回贺兰山,惹恼了节度使,给房当族带来兵灾,实为不智;你曾说过长相厮守,如今这算什么,可谓不信。”
师高月明高烧过后,脸色憔悴,原本丰腴的脸颊略略消瘦,听到侯大勇扣过来的几顶大帽子。有些吃惊,有些难过,还有些愧疚。
侯大勇用凌厉的目光盯着师高月明,师高月明并不畏惧,用天蓝色的漂亮眼睛迎着侯大勇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侯大勇突然露出了笑容,道:“月明,你的头发乱的象个鸡窝。”
此语一出,师高月明猛的扑道侯大勇的怀中,“呜、呜”哭个不停,泪水很快就浸透了侯大勇的胸膛。
“不愿意道大梁,你就和我明说嘛,我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你这样做差点酿成大错,小清如何禁得起贺兰山的风霜雨雪。”
师高月明仍在怀中抽泣不止。
“月明,这样办,你也别到贺兰山去,就留在灵州,小清你也留在身边吧。”
听到郎君同意可以不去大梁,师高月明眼中闪出一丝光彩,随即又黯淡下来,师高月明紧紧的贴在侯大勇的身上,道:“我舍不得郎君,大梁距离灵州千里之遥,这一走,也不知道何时能见道郎君。”
侯大勇轻轻抚了抚师高月明蓬乱的头发,“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有一利必有一弊,古人有诗云,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灵州到大梁并无天堑,想见面随时可以来往,等我到大梁安顿好以后,在郊外买一个庄园,你就搬过来住吧。”
师高月明狠狠的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看见师高月明又哭又笑,侯大勇在心里叹息了一句:这个世道,女人真不容易。
西北,十二月十六日,北风在大地上尽情的歌唱,雪花、霜冰以及阴雨。使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