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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项文再度泪水纵横,颤抖的手指撑着头,泣不成声,“那天晚上……夏园失火,她……她没能出来……被……被烧成了一具焦黑的尸体……暮青……暮青亲眼看着他妈妈的尸体从里面抬出来,别说衣服,连皮肉都没有了……从头到脚,萎缩成一具焦黑的骨身……如果不是她手骨上那枚我送给她的翡翠戒指……根本就不可能辨别出是她……那时候我不在,可是后来听说了,可怜的暮青,那时候才八岁……才八岁啊……听说在原地站了足足几分钟一动不动,都以为他吓傻了,他突然尖叫着妈妈,往园子里冲……他不信……不信那具骨骸是他的妈妈……他用手在烧焦的废墟里翻……一边翻一边喊妈妈……我赶到绿城的时候,还是凌晨三四点,他还是在里面翻……谁劝也不不听,谁去拉他,他就咬人家……后来……后来被他翻出一具狗的尸体……是他和他妈妈养的狗……叫绒绒……也烧成了焦炭……他扔了狗尖叫……一直尖叫……然后跑出去了……说妈妈和绒绒在河边散步,他要去接他们……全程……他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有尖叫……尖叫……直到现在……我还能夜夜听见他在我耳边尖叫……”
晏项文说到这里,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摊在椅子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有眼泪还在流,嘴唇还在一开一合的,却没有一点声音……
许自南的手紧紧的按住胸口,手也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她的心里,就像有一把刀,晏项文每多说一个字,这把刀就在她心口重重地划一刀。她无法想象,八岁的晏暮青面对那一幕是怎样的恐惧,她仅仅只是在这坐着听就已是毛骨悚然……
………题外话………更新结束。
☆、第186章 宠爱他
难怪……
许许多多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他在中秋节晚上的异常…犍…
他从来不过生日…邾…
他在她和暖暖吃烧烤的时候突然掀翻了桌子……
他说他曾养过一只狗,后来找了它一夜……
小波死的时候,他甚至不敢来她家……
还有他的宝贝翡翠戒指,那是他妈妈手骨上褪下来的,她把它弄丢了……
他不准晏项文和晏暮白去看望妈妈,直到有了小鱼儿,是因为,他觉得妈妈见到第三代会高兴……
以及夏园,如今的夏园不生烟火……
还有,他说过,要她站对阵营……
她从来不知道,阵营的划分对他来说如此痛彻心肺……
她紧抓住胸口痛哭不止。
晏项文是如何无耻和垃圾她已经不想去谴责了,婆婆的魂魄、他自己的良心和晏暮青夜夜的尖叫会永远谴责他!
她现在的心里只有痛。
每得出一个答案,心里的痛就会多一分!
她痛他的痛,更心痛这样的他,外表冷漠强大的他的背后,竟然有着这么一段惨烈的往事!她只恨,恨自己对他关爱得不够,让他独自一人在痛苦孤单中过了那么久那么久!她更恨,恨自己没能早点认识他,不能早一点给他温情和关爱……
尤其想到她拉着他和她一起吃烧烤时,他眼前看见的不是烤肉而是他妈妈和绒绒被烧成焦炭的骨骸,心里的痛就无以复加。想到他掀翻桌子仓惶而逃的背影,对他的怜悯更一层层往上叠涌。她无法想象,八岁的小暮青,那么小的他,是怎样接受这个现实的?那样的画面,又是怎样刻在他心里成为他一生的阴影?
可惜,他八岁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她为什么不老一点?再老一点?
她现在甚至希望,在她还没有出现之前,会有一个比她年纪大,比她成熟,比她更爱他的人曾经出现过,让他没有她的日子里,不那么冰冷难过……
都说晏暮青心狠手辣,可她觉得他根本不够狠,若他够狠,怎么还会容得简宁和她的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逍遥!这每天的朝夕相处,难道不是时时在他心口插刀吗?他为什么还要跟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不赶走他们?或者不自己搬出去?!
可是,她也知道,他做每一件事都有他的理由,只要是他做的,她一定坚守在他身边,和他一起!
他曾在徐姨面前说过,他喜欢宠着调皮的她,就像宠着他不曾有过的自己。
这句话当时听着没有感觉,现在想来,只觉得心里酸酸地疼。
八岁的小暮青,或者更早以前的小暮青,从来就没给过自己调皮的机会!
他的冷漠,他的自律,他的克己,他修行般的生活,都事出有因!
所以,她要给他从前缺失的,她会从现在开始也宠着他!就像他曾那样宠着她一样……
这,是她此刻的决定!
是的!当这个决定一下,她的内心突然变得无比刚强了!眼泪也被她用力拭去!她要成为他最坚强的支撑和守护!纵然她体单力薄,她也不会再让人伤他一分一毫!
从此,到永远!
急救室的门开,“哐”的一声响,也惊醒了摊在椅子上的晏项文。
许自南朝门口跑去,晏项文在后面叫她,“小南。”
她心中忧急,边跑边回头,看见晏项文一副颓然之态,对她说,“小南,拜托你了,暮青……”
许自南没有再听下去,她焚心似火地,更想看见晏暮青的样子,而不是听晏项文的忏悔和嘱托,她明白晏项文的意思,不过是想说,晏暮青的童年如此惨烈,拜托她以后好好照顾他。
这句话不用他来交待,她比他更清楚,更何况,在她现在看来,晏项文完全没有资格和立场来嘱托!
几步便跨到了推出来的伤员面前,可一看,并不是他。旁边有家属迎了上去,顿时团聚,彼此无恙,相互喜极。
她心下如焚,只见里面又推出来一个,这一次才是他!再见他的模样,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看见他被清洁过的干净完好的脸,她才略放心,只是,不像刚才那人醒着,晏暮青还闭着眼睛在沉睡。
医生告诉她,他只是四肢有轻微烧伤,昏倒是因为缺氧、极度疲惫,不排除头部撞击引起,不过,本来已经醒来,但是非常狂躁,所以打了适量镇定剂。
所有的话,都抵不过此时的一句轻微烧伤。平安就好。
在此前,她做过无数设想,那张黑黑的脸,甚至让她想过会不会毁容?但当时所有的想法最后都归结为一个:只要活着就行,伤了残了毁容了,她都能接受!
那是她的最坏打算,而现在,实在是比她预想的好得多!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在病房里安顿好以后,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细细打量他。
他睡得很沉,因为手脚都有伤,所以回病房后在护士的帮助下,给他穿衣服时,宽大的病号服她给剪去了大半截裤管,衣服也剪掉了袖子,此时静静地躺着,所谓的轻伤看在她眼里仍然让她心痛不已。再一次地觉得无法想象他怎么面对婆婆从废墟里抬出来时的情形……
而他此刻,却如此悄无声息,白皙的脸庞完好如初,长长的睫毛掩盖下来,在下眼睑投下浅浅阴影。她用手轻轻触碰着他的脸,他也没醒来,眼睫毛投下的阴影一动不动。大概他这一辈子还没有这么安宁地睡过吧?头一回这般宁静,却是在受伤时……
她不知道他疼不疼。
烧伤是否很疼的?虽然已经涂了厚厚的药。
隔壁那床的伤者比他严重些,醒着,就一直在呻/吟,而他,却因药物而沉睡,即便疼也不知晓……
心里的柔软和疼惜泛开,却不知道怎样才能缓解他的痛,只能这么看着他,陪着他,却是连碰也不敢碰他的伤处,只怕细菌感染了。
镇上医院本来就简陋一些,伤患又多,不可能给提供单人病房,原本还担心他休息不好的她,这下倒是可以放下这点了。
心里还挂着一个人,那就是阿百,护士来换输液瓶的时候,她便顺便问了下阿百的情况。
可是,当护士问她伤患具体叫什么的时候,她傻眼了,她一直随着晏暮青叫阿百,从来就没去问过阿百大名到底是什么……
不过,烧伤病人都在这一层,要找起来也不难,眼看晏暮青并没有马上醒来的迹象,一大瓶药水又是新换的,她决定去其他病房转转。
还是拜托隔壁床的陪护帮自己稍微看着点,她便起身,一间一间病房去找人了。
找了三四间,她已经羞得不行,因为有大面积烧伤的病人被子没盖,露在外面,难免看到不该看的,虽然知道是病人,可还是红着脸慌忙退出。
还好,在第五间的时候,她找到阿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