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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暮好不容易按捺住了内心的激动,他的手指微微缩紧,用力地点头道:“法勒先生,我真的……可以去吗?”
法勒先生笑眯眯地颔首:“当然了!安吉尔,快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今晚就出发!”
戚暮立即开始收拾自己的琴盒、打算赶紧回去收拾行李,但是他刚刚走出琴房就忽然想起来:似乎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听过那张被小心放在保险柜里的唱片?!
“法勒先生,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没有听过那张唱片,不知道您那是否有比较好的唱片机可以借给我,让我把唱片带到德累斯顿去听一听呢?”
闻言,法勒先生稍稍愣了愣,然后才点头道:“对了,这件事安吉尔你还不知道啊。昨天在你测评的时候,修理店已经把唱片机送过来了,现在已经完全修好了啊。”
戚暮倏地一怔,接着他才下意识地反问道:“……修好了?”
法勒先生微笑着颔首:“嗯,那张黑胶唱片我上次也看了,它的胶面非常美,应该是一张非常棒的唱片吧。既然那台唱片机已经送过来了,那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听听吧,安吉尔。”
在法勒先生的提议下,戚暮和他一起先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向阿卡得教授的休息室走去。
站在休息室的门前,戚暮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木门,随着“吱呀”一声,温和灿烂的阳光倏地倾泻下来,让他忍不住地眯了眯眼。
时隔半个多月,他总算是……
要听到那张唱片了。
第九十三章
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给教授使用的休息室一向规格很高,足够的舒适宽敞。至于给阿卡得教授专门设立的这一间,更是采光极好、装饰典雅。
在阿卡得教授搬进来前,学院就已经置办好了几乎所有的东西,甚至包括了一个双重密码锁的保险柜。当然,属于阿卡得教授的东西也有不少,比如……
这台漂亮华丽的唱片机。
pathe是英国著名的唱片机品牌,从最开始的粗纹唱片到现在33转的lp密纹唱片,这家百年老店见证了唱片发展的历史,是欧洲最为古老的唱片品牌之一。
而阿卡得教授的这台银白色唱片机就是在前几年pathe百年庆的时候,专门为“里德·阿卡得”定制的一台,在唱臂上还烙印着阿卡得教授的名字。
戚暮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为这台精美优雅的唱片机吸引住了。唱片能够最好地保存住交响音乐的品质,所以在古典音乐之中,如果没有成本计较的话,大多数人都会录制黑胶唱片发售。
戚暮将唱片从阿卡得教授的保险柜里取出来的时候,法勒大师已经开始调试唱片机。见到戚暮信任地将唱片交给自己,法勒先生一笑,问道:“这么漂亮的唱片,安吉尔你是从哪儿得到的?”
戚暮也没有隐瞒,他直接道:“法勒先生,这是我之前在维也纳的时候闵琛送给我的。好像录制的是李斯特的几首曲子,比如《死之舞》、《诺玛的回忆》,都是他自己录制的钢琴曲。”
听着戚暮的话,法勒大师放置唱片的动作微微一愣,接着他更加郑重小心地将那唱片放在了唱盘上,一边感慨道:“原来是奥斯顿的曲子啊……安吉尔,奥斯顿对你不错,他很少会录制唱片的,连专辑也很少发行。”
闻言,戚暮明白地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闵琛很少发型专辑,因此他上辈子也只收藏了对方一张《肖邦全集》和一套《贝多芬选曲》。所以这次当他收到这张唱片的时候,真是颇感惊讶,如果不是最近半个月实在太忙碌了,自己也没有唱片机,他恐怕早就已经将这张唱片听过很多次了。
戚暮笑道:“在录制专辑上……似乎闵琛是有些少了,但是法勒先生,仅仅是市场上曾经有过的那几张专辑,我听了以后都觉得非常棒。”
法勒先生此时正将最后的调试也进行完毕后,不动声色地望了一旁微笑着的青年一眼。他的心中闪过一丝“这么恭敬地尊称我为先生,却始终亲近地直呼奥斯顿的本名,安吉尔有没有意识到呢”这样奇怪的想法,但是很快,他便笑着摇摇头,以“年轻人之间大概都更为亲近”为理由,说服了自己。
“好了,安吉尔,既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那我们不如赶紧来听听看奥斯顿·柏特莱姆的演奏吧,哈哈!”
戚暮轻笑着颔首,很快,法勒先生便将唱针轻轻地放在了唱片上。
细微的“嗡嗡”声随着唱片的转动开始响起,戚暮直接坐在了唱片机旁的长椅上等待着音乐的响起,而法勒先生则坐在稍远一些的单人沙发上,悠闲地享受着。
目前世界上能超越奥斯顿·柏特莱姆的钢琴家几乎为零,所以即使是法勒先生,此刻也不介意轻松地欣赏欣赏这样美妙的音乐,当然如果能再来一杯咖啡的话,那就更棒了。
在一阵简短的缄默后,很快,一道漂亮的滑音倏地响起,是李斯特的《死之舞》。
这五段变奏仿佛是一位伟大的钢琴家在进行着轻巧的嬉戏,仅仅是从快速急促的音符舞动中,戚暮都能感受到那节奏的迅速与激烈。由于他在半个月前还曾经亲眼见过闵琛演奏这首曲子,因此现在忽然再次听到,那幕华丽炫目的景象仿佛还在他的眼前回放。
法勒大师也听得十分入味,他用手指轻轻地打着节拍,脸上露出一抹赞扬的笑容——
柏林爱乐乐团和德累斯顿交响乐团都是德国最顶尖的交响乐团,但是在近几年后者却与前者拉开了一些差距。即使法勒大师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认同:确实是那个叫做闵琛的男人、以及克多里·斯劳特,他们两个人创造了这样的奇迹。
当然,前者的功劳显然更大一些,至少在德累斯顿可没有人可以弹奏出这样优美动人的《死之舞》。
等到一曲《死之舞》结束后,不过数秒,一曲《华丽足尖舞》骤然奏响。接着,是《弄臣》、《唐璜的回忆》、《匈牙利狂想曲》no。3以及no。7,而等到一曲《诺玛的回忆》结束时,戚暮早已怔然地沉浸在那钢琴奏鸣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李斯特被后人尊称为匈牙利钢琴之王,不是没有原因的。正如同闵琛被大多数人认可为当代钢琴之王,也真是没有一点差错。
虽然戚暮无法亲耳听到一百多年前李斯特到底是如何演奏钢琴的了,但是他绝对相信,他现在听到的这些华丽悠扬的钢琴曲,绝对不会比对方逊色多少,甚至……恐怕还会不相上下。
心里这样想着,等到休息室里安静了30秒还没有再响起音乐后,戚暮愣了愣,然后笑着说道:“大概是这一面的录音已经结束了,法勒先生,是直接把唱针抬起来、再把唱片翻个对面吗?”
坐在两米外的法勒大师笑着点点头,低声说道:“对安吉尔,只需要翻个面就可以了。”
闻言,戚暮微笑着颔首,他抬起手指轻轻捏住了银白色的金属唱臂,还没抬起,忽然便听到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猛然响起:“戚暮?”
戚暮手中的动作倏地一滞,浅色的眸子也猛然睁大。他不敢相信地低首看向那正在“嗡嗡”转动的黑色唱片,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底听到了什么。
法勒大师倒是挑起一眉,问道:“咦?除了录制曲子外,奥斯顿还说话了?这是什么语言……是中文吗?好像说的是安吉尔的名字?”
没给他们多久的反应时间,唱片里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戚暮。”男人认真又郑重地念了一遍。
戚暮握住唱臂的手指已然僵住,他此时早已回过神了,但是却更加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闵琛怎么会在唱片里录声音,还说这么古怪的话,一直在念他的名字……
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了戚暮的心头,他的手指微微缩紧,似乎即将抓住那抹灵光,但是却又很快地错过。
而戚暮现在还不知道,正是他现在的这份迟疑,却让他没有在最快的时间内赶紧将这张唱片停掉!
“戚暮……”
“我喜欢你。”
青年浅色的瞳仁猛然睁大,他下意识地赶紧将唱臂从唱片上挪开。但是就在他迟疑的这两秒钟内,那道低悦好听的男声却已经在整个休息室里回荡,而坐在不远处的法勒先生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即使说的是中文,但是法勒大师在过去四五十年的音乐生涯中,去过华夏的次数已然不可以用两只手来数清楚。或许一段很长的话他不会听得懂,但是最简单的一些日常用语——比如“你好”、“早上好”这类,法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