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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伊斯科普夫顿时脸色苍白。“我们不会去打仗吧。”他惊恐万分地脱口问道。
“噢,不,当然不,”佩克姆将军友好而宽容地笑着向他保证道,“相信我的话,好吗?这就是我们至今仍然驻扎在罗马的原因。当然,我也很想到佛罗伦萨去,在那儿我可以跟前一等兵温特格林保持更紧密的联系。但是,佛罗伦萨离实战区域太近了点,不适合我。”佩克姆将军兴致勃勃地举起一根木制指示棒,用它的橡皮头从意大利的一侧海岸划向另一侧海岸。“沙伊斯科普夫,这些就是德国人。他们在这些山里挖筑了坚固的哥特防线,估计明年夏天以前是赶不走他们的。当然,我们派去的那些乡巴佬会不断地向他们发起进攻的。这样一来,我们特种任务兵团就有大约九个月的时间实现我们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夺取美国空军中的全部轰炸机大队。说到底,”佩克姆将军有节奏地低声窃笑道,“要是往敌人的头上扔炸弹不算是特种任务的话,那世界上还有什么特种任务呢?你同意吗?”沙伊斯科普夫上校没有作出任何同意的表示。然而,佩克姆将军正沉浸在自己的长篇大论之中,根本没有去注意他。“我们目前的情况好极了。像你这样的增援力量正源源不断地到达,我们有充裕的时间精心制订我们的整体战略。我们的直接目标,”他说,“就在这儿。”佩克姆将军把他的指示棒向南部的皮亚诺萨岛一挥,意味深长地用橡皮头敲了敲用黑色油彩笔写在那儿的一个大字。
那个字是德里德尔。”沙伊斯科普夫上校眯缝起眼睛,走到地图跟前。自从他走进这个房间以来,他那张愚钝的脸上第一次闪现出一丝领悟的光。“我想我明白了,”他叫道,“是的,我知道我明白了。我们的头一项任务就是把德里德尔从敌人那边俘虏过来,对吗?”
佩克姆将军宽厚地笑了笑。“不,沙伊斯科普夫。德里德尔是我们这边的,但德里德尔是敌人。德里德尔将军指挥着四个轰炸机大队,我们只有把这四个轰炸机大队夺过来,才能继续我们的进攻。战胜德里德尔将军将会给我们提供我们所急需的飞机和重要基地,这样我们就可以把我们的攻击扩展到其它地区。顺便说一句,这场战斗,我们就要赢了。”佩克姆将军慢慢地走到窗前,又平静地笑了笑,双臂合抱在胸前,背靠窗台站定。他对自己的才智,对自己的见多识广和讲究实际,对自己的厚颜无耻感到洋洋自得。他讲话时遣词造句的高超本领实在令人赞叹不已,佩克姆将军喜欢听自己讲话,而且特别喜欢听自己讲自己。“德里德尔将军根本不知道如何对付我,”他幸灾乐祸地说,“我一直在越权议论批评他管辖范围内的事情,这些事情我本来根本不该管的,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当他指责我企图削弱他的力量时,我仅仅回答他说,我揭露他缺点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消灭不称职现象,增强我军的战斗力,接着,我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反对增强我军的战斗力。嘿,他发牢骚,他发脾气,他狂吼乱叫,可他就是拿我毫无办法。他实在是落伍了。你知道吗,他变得越来越像个大傻瓜。这个可怜的傻瓜真不应该当将军的。他没有一点将军的风度,一点都没有。感谢上帝,他撑不了多久了。”佩克姆将军得意洋洋地窃笑着,随口引用了一个他特别喜爱的文学典故。“我有时把自己当成了福丁布拉斯——哈,哈——在威廉·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中,他一直在剧情之外兜圈子,直到一切都土崩瓦解了,他才悠闲地走进来为自己捞取好处。莎士比亚是——”
“我对戏剧一窍不通,”沙伊斯科普夫上校生硬地插嘴说道。
佩克姆惊奇地望着他。以前他引用莎士比亚神圣的剧本《哈姆莱特》时,从来没有遭受到如此冷漠而粗暴的蔑视和凌辱。他不由得认真寻思起来,五角大楼硬塞给他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笨蛋。
“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他讥讽地问道。
“阅兵,”沙伊斯科普夫急切地答道,“我可以把阅兵报告发送出去吗?”
“只要你不定下阅兵的具体时间就行,”佩克姆将军回到椅子上坐下来,眉头依然皱着。“只要准备这些报告不妨碍你的主要任务就行。你的主要任务是呈文建议把特种任务部队的权力扩大到指挥所有的战斗活动。”
“我能不能先定下阅兵时间,然后再取消呢?”
佩克姆将军顿时眉开眼笑,“嘿,这是个多么绝妙的主意!不过,根本不必费心去安排阅兵的时间,只要每星期发布一个延期阅兵的告示就行。要是把时间定下来,麻烦可就太多了。”佩克姆将军又一次迅速露出一个热诚的笑脸。“不错,沙伊斯科普夫,”他说,“我认为你的确出了个好点子。说到底,哪个战斗指挥官会因为我们通知他的士兵下星期天取消阅兵而来找我们大吵大闹呢?我们只不过是公布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罢了。但是,这其中的寓意妙极了,是的,真是妙极了。我们是在暗示,如果我们愿意的话,我们是能够安排一次阅兵的。我开始喜欢你了,沙伊斯科普夫。你去见见卡吉尔上校,告诉他你打算做些什么。我知道你们两个会互相喜欢上的。”
一分钟之后,卡吉尔上校旋风般地冲进佩克姆将军的办公室。
他满腔怨愤,却又不敢肆意发作。“我在这儿工作的时间比沙伊斯科普夫长,”他抱怨道,“为什么不能由我来取消阅兵呢?”
“因为沙伊斯科普夫对阅兵有经验,而你没有。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取消劳军联合组织的演出。实际上,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想想看,不论在哪儿,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劳军联合组织的演出的。想想看,不论是哪儿,也不会有什么名演员愿意来的。是的,卡吉尔,我认为你的确出了个好点子。我认为你给我们开辟出了一个全新的活动领域。告诉沙伊斯科普夫上校,我叫他在你的指导下干这项工作。你给他作完指示之后,叫他来见我。”
“卡吉尔上校说你告诉他叫我在他的指导下负责劳军联合组织的活动计划,”沙伊斯科普夫上校抱怨说。
“我根本没对他这样说过,”佩克姆将军回答道,“沙伊斯科普夫,对你说句心里话吧,我对卡吉尔上校有点反感。他专横霸道,反应迟钝。我希望你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并且想办法把他手里的工作再多接过来一些。”
“他总是跟我对着干,”卡吉尔上校抗议说,“他搅得我什么工作都干不成。”
“沙伊斯科普夫确实有点滑稽可笑。”佩克姆将军若有所思地表示同意。“你要密切注意他,设法发现他在干些什么。”
“哼,他老是来干涉我的事情!”沙伊斯科普夫上校叫嚷道。
“别为这个担心,沙伊斯科普夫,”佩克姆将军说。他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已经十分巧妙地引导沙伊斯科普夫上校适应了自己那种标准作战方法。现在,他的两个上校几乎已经互相不理睬了。
“卡吉尔上校嫉妒你,因为你把阅兵这项工作干得十分出色。他担心我会把炸弹散布面这项工作交给你负责。”
沙伊斯科普夫竖起耳朵听着。“什么炸弹散布面?”
“炸弹散布面?”佩克姆将军自鸣得意地眨眨眼睛重复道,“炸弹散布面是我几星期前创造出来的一个术语。这术语没有什么意思,可奇怪的是它这么快就流行起来了。嘿,我已经使各种各样的人相信,我认为重要的是把炸弹密集地投向地面,然后从空中拍一张清晰的照片。在皮亚诺萨岛上有一个上校,他一点也不关心自己是否击中了目标。今天咱们就飞到那儿去跟他开个玩笑。卡吉尔上校会因此而嫉妒的。今天早上我从温特格林那儿打听到,德里德尔将军要去撒丁岛。等到他发现我趁着他外出视察他的一个基地时去检查了他的另一个基地,他准会气得发疯的。我们甚至来得及赶到那儿去听他们下达简令。他们要去轰炸一个小小的不设防的村庄,他们打算把整个村子炸成废墟。我是听温特格林说的——顺便告诉你,温特格林原先是个中士——这次任务完全没有必要。它唯一的目的不过是拖延德国人的增援,可眼下我们甚至还没有准备发动进攻呢。不过,当你让平庸的人登上权力高位,事情就会这样。”他朝着那边的巨幅意大利地图做了个懒洋洋的手势。“喏,这个小山村太无足轻重了,地图上甚至都没标出来。”
他们到达卡思卡特上校的轰炸机大队时,已经太晚了。他们没能赶上下达预备性简令,也没能听到丹比少校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