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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狠下心肠,割断了绳索,面团和驴粪蛋的尸身从旗杆上掉下来,摔在旗台上,一动不动。
两人早已死去多时,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没有人为他们哀悼,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的面孔,他们的存在连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丝痕迹都没有,就这样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军法,死得毫无价值。
冬天的寒风冷冽,张氏思绪纷乱,望着面团和驴粪蛋变得紫黑的脸,泪如雨下。
……
雪渐渐地越下越大。
甄命苦从营帐里出来,此时的他依旧是柴孝和的装扮,身上穿着一袭的黑衣,今天是他跟张氏约定好的时间,要带她从军营离开,今天的天气非常适合送她离开。
他已经让暗卫军的上百名精锐在仓城外的十几公里处等着,领队的人正是他最信任的好手李大亮。
经过上一次的张氏被掳劫的教训,他不敢再大意,护送张氏的人手每一个都是能一以当十的好手,身上也是最精良的装备。
今天李密召集瓦岗众将商议退敌之策,邴元真并不在场,他一拳击倒疯熊的事似乎还没有传到李密的耳中,他的身份暂时还是安全,不过他也不太敢肯定,李密的城府太深,连柳叶儿这种男人克星都会被他哄得像个幼稚小女孩一样死心塌地,说不定心里酝酿着什么大阴谋,可表面根本看不出来,一不小心就被他给算计了。
不管怎么样,张氏是一定要先离开的,这样的话,就算身份暴露了,他也能从容应对。
……
乘着夜色,潜入张氏的营帐旁边,吹起两人曾约定好的接应暗号。
吹了几声却发现营帐里没有任何回应,倒是听到不少人在议论纷纷,似乎是跟张氏有关系,他有些疑惑,急忙取出超世代手机,点开其中声波放大,窃听器里面的人谈话。
她们谈论的是今天张氏击退执法队的事,甄命苦听得心惊胆跳,幸好从她们后来的交谈中得知张氏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还在那里吗?”
“恩,都呆了一整天,自己一个人,把面团和驴粪蛋埋在军营后的树林里。”
“天气这么冷,她会不会被冻死啊?”
“应该不会吧,她这么厉害,一个人打倒了几十个执法队的男人,就算是单将军,恐怕也做不到吧?”
“我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还被那几个老虔婆给欺负的,没想到这才两个月不到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们是不是该去送送面团啊?”
一人突然问了一句,营帐里的女人们全都安静了下来,没人再说话。
……
甄命苦找到张氏时,她正坐在军营后面的小树林里的一片雪地上,身上满是融化的雪花沾满了泥泞。
离她不远处的树林中,一堆土冢矗立着,上面竖着一块木牌,用匕首刻出了面团和驴粪蛋的名字。
她看着那堆冢发着呆,完全没感觉到身边渐渐有人走近。
甄命苦看到那堆冢上插着的墓碑时,就已经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很久没有看到她这副无助悲伤的样子了,当年她被裴虔获的人追捕,逃到邙山的荒山野地里独自一人面对野豺的情景,依旧深刻在他脑海,自从嫁给了他,他已经很少让她一人独自面对困难,但这一次,是她自找的,却还是让他一阵心疼。
看了太多的无奈和生离死别,他在战场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去知道别人的名字,不去了解别人的过去,不去与他们有任何情感上的牵连,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与自己无关,只要这样,才有可能不会因为经历了身边的人阵亡而难过,学会麻木。
张氏显然是对这两个人生出感情了,怪就怪他没有在这方面及早提醒她。
他没问过她那天晚上她帮的那一男一女是谁,在这样的乱世里,只要战争在继续,就会有千千万万的人会莫名其妙地死去,甚至让人来不及悼念,就已经投入到了下一场的伤痛之中,直到死在战场上,死在寇匪刀口下,或是累死修建工事的壕沟里,承受不起的人就疯掉,承受得起的人就麻木,然后像狗一样地活下去,什么也不想,只要活着就好。
他在朔方的时候看得太多太多,死在他手上的不认识的人,起码不下一百人,他下令斩杀的土豪恶霸不下一千人,他早已是满手血腥。
他并不喜欢杀人,但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你若不杀他,他就会来杀你。
唯有在天真快乐的张氏身边,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一个人,一个有爱,有血肉,有情感的男人,她是他的良药,所以他不希望她经历这些,为了她,他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可是他也常常想到,如果他死了,她孤独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那她该怎么办?
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会跟很多红颜薄命的女人一样,要么为了生存下去变成一个不择手段,以征服男人为目的,踩着男人的尸身和鲜血爬上去的可怕却又可怜的女人,要么因为太过善良而无力反抗,认命地被男人玩弄股间,成为他们发泄的玩物,两个可能性都让他觉得害怕。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男人能比他更爱她,更懂她,更珍惜她,他怎么忍心丢下她一个人。
她是那么地怕冷,怕黑,怕打雷,怕一个人睡。
“鹅鹅,回去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生活像强X
他蹲下身来,将她冰冷泥泞的芊芊小手握在手里,捂紧放在自己怀里。
张氏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颤,回过头望着他,红肿的眼眸再次流下泪,突然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甄命苦找不到一句可以安慰的话,抱着她冰冷的身躯,心疼得恨不能将自己身上的热量全都给她,让她暖和起来。
他将她拦腰抱起来,朝自己的营帐中走去。
她现在这模样,就算想带她离开也只能等她恢复了体力再说了。回到营帐中,他让手下烧了热水,准备了满满一大桶热水,将她连人带衣一起泡进去。
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整天,他真怕她冻出什么毛病来。
……
深夜,两人躺在床上,张氏紧紧地抱着他,像是怕失去他一样,从未有过地恐惧和不安。
甄命苦暗暗心疼,从她微微发抖的身躯,他能感受到她正在痛苦地挣扎,那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的痛苦斗争,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和痛苦的根源。
任何的安慰和劝解都帮不了她,她只能靠她自己跨过这道坎。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他在她身边,一起分担她的快乐和悲伤。
“相公,你睡了吗?”
“没。”
张氏静默了片刻,幽幽问:“我是不是太傻太脆弱了?”
“你只是太善良,不是傻,也不是脆弱。”
“你知道吗,今天我看到她们远远地站着,眼睁睁看着面团和驴粪蛋被那些执法队的人勒死,我真的好恨,我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弱小,枉读万卷诗书,又有什么用,连一个面团都救不了,可是我更恨其他人无动于衷,面团跟她们一起生活了几年,她们却眼睁睁地看着面团被处死,如果她们也一起帮忙阻止的话,面团也许就不会死,可她们却一点也不在乎,她们只在乎她们自己……”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你别怪她们,她们也只是可怜人,她们只能看见面前一米远,看不见更远的地方,军法残酷无情,她们若是站出来阻止,也许非但阻止不了,反而会搭上一条性命。”
“可是如果她们全部都站出来,执法队的人也不敢把她们全都杀了,面团和驴粪蛋也就不会死。”
“你能保证她们全都站出来吗?你能让所有人的想法都跟你一样吗?要知道这个世上最难团结的是人心,一千个人有一千个私心,勉强不来。”
张氏喃喃道:“这就是相公所说的无奈现实吗?”
“算是其中一种吧,不过就算她们有为不平挺身而出的勇气和共识,可谁又能保证她们不会被强大的敌人给完全消灭?在这残酷的世界里,实力是一切,明知是失败还要搭上性命,对任何一个爱惜自己性命的人来说,都是一种愚蠢的做法,你也不能怪她们太麻木。”
张氏沉默了许久,有些难以接受地说:“难道就只能默默承受?”
“在我们家乡有一句话,叫生活就像强暴,反抗不了就学会享受,苦中作乐,自由的代价很高昂,你愿意为此付出的话,就算死也会觉得很值,若是不愿意付出,乘早乖乖做个顺民,享受被强暴的现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获得的自由,你今天给她们做了一个好的榜样,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奋力反抗争取,这就足够了,面团虽然付出了代价,现在不是已经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她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