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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他意外的,她居然主动联系他。那时他刚下班,回到空无一人黑暗的家里,他如此的想念她的声音,拿出手机;可不等他摁出拨号键,手机就响了。听到声音,他当即一愣,说话人并不是她,是一个他从未听过但相当年轻的声音:“你是不是叶仲锷?”
几乎不需要思考,他确信,说话的人是陶儒。
“是我。”
陶儒冷笑了两声,说:“我不管你是谁,但是我告诉你,你不要再给她打电话!你别想打她主意!她是我的女朋友,不是你的。”
叶仲锷想,到底是年轻的男孩子,真是沉不住气。不过,他自己送上门,省得他去找他。他姿势都没动一下,说:“你没资格命令我。之璐也不是你所有物,你更不能限制她的自由。你不过暂时是她的男朋友。而且,你真的以为,你能跟我抗衡?不论哪个方面,你争得过我?”
这番冷静甚至冷漠的话让陶儒一呆,咬牙切齿的开口:“她不过是被你骗了,你以为你有钱就了不起!我会告诉她你的真面目。”
叶仲锷嘴角浮起一丝笑:“我教你一件事,威胁别人之前,首先考虑一下自己是否够资格,多想一想有没有把柄在别人手里。”
“你什么意思?”陶儒声音尖锐。
叶仲锷说:“你在美国五年时间,中间只回国一次,呆了十天。这漫长的五年时间里,你都在干什么?不要跟我说你在学习,你连高考都无法面对而匆匆出国,又怎么会安心学习?而且是在到处都是诱惑的美国。世界上没有几个钟之璐,没有几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能一等就是五年。你可以说她是迟钝,可以说她不在乎,但她到底是做到了。人心复杂,你要问一个人本来的心迹,那太复杂。你不清楚,我不清楚,之璐自己也未必想得明白。判断一个事情,是由人做出的事情判断,而不是说出的话。
“我在国外呆的年数比你长,什么事情我都见过,什么人我都见过。而你,就不是那种一心一意等下去的人,你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我有个心爱的女朋友在国内,我不可能三年都不回来见她。而你却做到了,真是了不起。你说你非常爱她,我也相信。你看腻了金发碧眼的女孩,再回头看,终于发现还是最初的女朋友最好,于是你说,我爱她。说话当然完全不费力气。如果钟之璐问你,过去几年有没有别的女人,你怎么回答?”
陶儒重重的呼吸。
叶仲锷微笑:“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之璐很有可能不会问你。但答案你肯定知道,我也清楚,她也未必不清楚。只是,她不会说出来。她的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我有朋友在你就读大学任教,稍微一打听,你过去几年做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秘密。不过,请你放心,我没这么做,我对你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暂时也没告诉她的打算。我怕她伤心。我感到遗憾,为她感到不值。你配不上他。”
'三'
新年伊始,叶仲锷手头上的事情堆积如山,忙碌不堪的时候又接到消息,是分管财政的部长三日后前来交易所视察;随从记者若干,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交易所,先从观光廊俯瞰大厅,然后去了贵宾厅。部长问题非常多,不停的询问着分置改革、上市公司数量和每年上市公司数量的增加情况等等常规问题;部长谈兴正高,随口又提起几个大国的利率政策,其他人面面相觑,只有叶仲锷能够作答,逻辑清楚,具体详尽;他的态度从容不迫,给部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得更加深入。这次会面因此而延长了半个小时。
部长的下一站是江州大学,为大学的经济研究中心落成剪彩;随后在将学校里做一个大型的讲坛。叶仲锷心念一动,既然去了大学,之璐肯定也会去采访。因此在部长邀请他一起出席的时候,他立刻答应。
果不其然,叶仲锷一坐上主席台,就看到了她。她坐在第五排的角落,埋首写着什么,时不时的抬头看看。那一块地方坐的都是记者,电视台报社,拥挤得水泄不通。这一切都那么像初见她的那种光景。
不过稍微有点不一样的,是她这次没追到后面的大厅要求采访他,她退居二线,跟在日报记者的身后,表情沉静的学习着别人采访技巧。偶尔她会心一笑,明媚夺目;不过旁人不留心的时候,笑容就从她脸上褪得一干二净,眉头微锁,像是在为什么事情烦心。
片刻后她跟日报的记者说了几句,又把自己手里的本子交给身边的一个男生,急匆匆转身离开;他也立刻把手里的事情推给秘书,从侧门出去,在走廊里叫住她,“怎么那么快就离开了?”
她回头,看到是他,缓了缓脚步:“曾老师刚刚在教室晕倒了,我得过去看看。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跟着她走了几步:“今天不是我的主角,我是陪衬和补充说明。”的
之璐不以为然:“叶先生,可我看到很多记者想要采访你啊,你回去吧,我先去医院。”她站住,他也站住;她低头看着他修长的腿,匆匆移开目光,做多余的解释:“曾老师的儿女都在国外,师母去世得早,学生也只有我们几个,师姐现在都在医院里,说她还没有醒,状况很不好。我也要去看看她。”
离得近了,叶仲锷发觉她似乎又瘦了。她穿着收腰的外套,腰身不盈一握,一只手臂就能丈量长度。
他说:“寒假过得好不好?”
她脸色猛的一变,手指绞在一起,嘴里却说:“挺好。很好的。”
“怎么了?”他不动声色。
发现他们已经引起了不少人,也包括不少记者的注意,之璐神经高度紧张,欠身,对他礼貌的一笑:“叶先生,现在不方便。我先走了。”
他不死心,“那明天你方便么?”
之璐摇头,“明天是罗罗的生日,我可能没时间。”说晚瞥到众人好奇的目光,又担心老师的病情,匆匆就走。
其实寒假的最后两天,的确发生了不少事情。
她从家乡回来的当天傍晚,陶儒来找她。他们的事情得到父母默许的,她披上外套就跟他出去。
他们沉默的来到曾经就读的中学。因为还没有开学,学校里冷冷清清。这是全市最好的中学之一,他们在其中渡过了六年的时间。故地重游,总是让人诸多感慨,偶尔有一些模糊的面孔,零散的时间,相识的气味,在记忆里慢慢复苏,之璐边走边想,中学时代还是快乐的,至少,留在记忆里的都是快乐的。
他们来到操场,坐在看台上。有一群老师的孩子在操场上踢足球。她指着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小孩,侧头跟陶儒说:“那不是郭老师的孩子么,都这么大了,当年可凶了,最喜欢拿着棍子满学校跑。”
借着最后一点暮色,陶儒打量着那个孩子,摇摇头:“不是。那是教历史的黄老师的孩子,”
“肯定是郭老师的,教物理的那个。”
“不,是黄老师的儿子,我去他家吃过饭,能不知道?”
两人就此讨论起来,争论中,天彻底的黑下去。
之璐停止了争辩,改了改语气:“所以啊,人的记忆真是有偏差的,我们虽然共同度过了一段时光,记住的却不一定是同样的东西。是不是?”
陶儒下了两三级台阶,面对她站着,刚刚跟她的目光平行,“是啊。之璐,你还记得住我们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高三文理分班,你坐在我后面,就这样认识了。”
“不是啊,”陶儒看着她的眼睛,黑是黑,白是白,他心里发酸,自言自语般说,“不是啊。我们更早就认识了,高一的时候,学校的诗歌朗诵比赛上,参加预赛的时候,我们是一组,你跟我借笔签到,然后我们坐在一起,我问你是哪个班,你说自己是一班的。我早就知道你了,想借故跟你搭话而已。”
之璐一呆:“有这种事情?”
“那你记不记得我离开的时候,是哪一天?”
风声从安静的校园里吹过,她紧了紧衣服,轻声说:“对不起。我也没印象了。”
“我们分手吧。”陶儒终于说。
之璐以为自己听错,怔住。
这句话说完,陶儒反而平静而轻松,有彻底解脱的快感,下面这番话也一气呵成:“之璐,我们不合适。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想明白了。你很好,但是你不适合做女朋友。这么久以来,你没有跟我说过一句想我的话,你没有问过我吃饱穿暖……你甚至都不让我吻你。我也累了。我本来想为了你回国,我已经开始找工作,目前看来,似乎,没有必要。”
沉默的听完,之璐面无表情的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