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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了,呀!周劭,她的上司,那个把偷溜当成乐趣的人,也是她上佳的好借口。她机敏的顺势点头,并问道:
「请问他在这儿吗?」
当然是不在的。她在心底对自己吐了吐舌头。
「不在。」方畅双手往裤袋里一插,那悠闲的姿态看起来不像应付完她就要转身走的样子。
「呃,那……我去别的地方找找看了。您继续忙,再见。」只是来这儿偷看他,却没有心理准备要与他打上照面说说话什么的;虽然很不舍,但还是闪人先!改天准备好了满肚子话,再来与他相熟相熟比较妥当。
「等等。」方畅叫住她。
她正要往后退的步伐猛地煞住,有点心惊的觑着他。幸好多年来在职场上的训练有素,让她就算一颗心蹦跳得乱七八糟,也可以撑出一张冷静的面皮。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为自己平板冷淡的声音喝采。
「你在公事上对周劭紧迫盯人,恐怕不容易得到他的心。」
「嗄?」一时没弄明白他在说什么,她下意识的发出一个代表疑惑的单音。
方畅只是看着她冷淡的面孔,径自解读着她表情所呈现出的意思——
「也许你会认为我这个小小的厨师没资格跟你谈周劭,甚至觉得光是站在这里听我说话就是被冒犯了,可是你又是个号称没有架子的未来老板娘,不得不表现出亲民爱民的样子,是吧?」他声音蕴满讥诮,想看看她这张美丽得很高傲的脸被气绿会是什么模样。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非常无聊,却又止不住这样恶劣的心思。
他在说什么?是在讽刺她的做作吗?她哪有!对人客气有礼怎么可以说是做作呢?觉得非常冤枉,心中狂涌着一股想找包大人击鼓鸣冤的冲动念头,于是想也不想的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又不是选总统,有什么好假装亲民爱民的!我本来个性就很平和,不懂得怎么装腔作态;从没有打算飞上枝头当凤凰,只想好好当个正常人,对飞禽生活并不向往。你不懂就别胡乱给人扣帽子。还有,你这个孩子,说话就不能别那么带攻击性吗?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愤世嫉俗是不对的,这种心态对你以后的人生没有任何助益。」一口气说完,好喘!
可还没喘完,就被满腔的后悔情绪淹没,怎么……怎么会教训起他来了?她没有这个意思呀,只是想跟他说个清楚而已呀……完蛋了!他一定更讨厌她了。他若不是转身就走,就肯定是回敬她更多难听的,然后,从此与她正式交恶,一辈子不相往来,呜……
「你怎么没去当老师?」他突然这么问。
他的反应完全不在她意料之内,所以她只能怔怔的回答——
「因为我没考上师大……」呀!他在嘲笑她,而且正在大笑!
呆呆的回答他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怎么这样!怎么她一面对他就显得如此笨拙,连说话都不经大脑的!
「你——你——」她很想骂骂他,却只能怔怔的看着他笑不可抑,整个人看起来好年轻,又——要命的漂亮。怦怦!怦怦!呀,她的心跳都失速了,怎么办?
她不是来迷上他的,从不打算变成拜倒在他美色下的女职员之一,她是来……是来当他的……呀!她不敢想啦!在她感到这么窘的现在,她只想逃离这个恶劣的小孩远远的,好找个地方舔伤。
然后,她也真的做了,连招呼也没打,就这么转身,跑!
当方畅终于笑直了腰,想寻找王秘书的身影时,也只来得及看到她化为远方的一个小白点,一下子也就不见了。
这个王秘书,真是有意思。方畅心里想着。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呢?以前不是没听人说过,但因为没放在心上,所以也是过耳即忘。马上动作,他掏出手机,按下快速键,那头很快有人接听,他说着:「周劭,你那个超级秘书叫什么名字?」
他很想、很想知道她的名字。
生平第一次,这么想知道一个女人的名字。
虽然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又是新的一天。
王攸贞向来不赖床,准时六点张开眼,但没有马上起身。先是脑子开始运作,想着今天的行事历,顺完一遍后,确定是最好的安排了,还是得再想想有没有什么要事是不小心疏忽遗漏掉的?确定没有之后,她才会接着想今天早上要吃什么、要搭配什么衣服穿比较适合等等。这是这几年跟在前任老板身边被训练出来的习惯。动作速度而确实,不浪费丝毫时间,是她之所以这么受倚重却又无须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来应付繁重的工作的原因。
不过老实说,来到周氏之后,别说她加班的次数屈指可数,连需要强记的事情都少得可怜;工作量甚至不到前公司的二分之一,有时还真是闲得她不免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用大把钞票请来这里养老的;毕竟她已经太习惯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了,突然间真正的过起了传说中的「朝九晚五」粉领生活,空出来的时间居然这么多,无从打发之下,大脑便会自动的胡思乱想了起来。
比如说,她愈来愈常想到方畅。想到他,当然不能说是什么奇怪的事,事实上她会进周氏,就是因为方畅。可是,问题大了,她想到他时,再不是想着要帮他成大功、立大业,为方家的自助餐事业从传统产业改良为新式的企业化经营;也不会绞尽脑汁的去想要怎么接近方畅,当他的好朋友兼热心亲切的大姐姐,好好照顾他,提供他所有帮助……
但不是,不是!她现在想到的他,唉……怎么会这样呢?总是想到他一身雪白笔挺的厨师服有多么好看,害她忍不住也想去弄一套来穿穿看,看能不能也穿出这样的帅劲?
她想他,想着他嘲笑她的爱说教,眼角弯弯,嘴角勾勾的,真是坏透了,也帅透了。
她想着他,笑得腰都弯了毫不节制的模样,多么迷人,多么青春恣意,像是冬天在他脸上融化,像是北极突然变成了马尔地夫,像是月亮变成了太阳……像是、像是……嗯,那个……啊!像是她的上司突然从冷傲工作狂范姜颐变成了平易近人落跑狂周劭是一样的道理……
咦?这样子形容也可以通吗?算了,不研究。反正她又不是文学系出身,对形容词的用法没那么精准的要求啦!听得懂、能意会也就算了。重点是,不该是这样的呀,她不该在想到方畅时,竟是一堆风花雪月的不相干,而没半点正事!
怎么办?她随便煮着一小锅广东粥当早餐时,开始感到苦恼。怎么办呢?草草吃完粥,也刷完牙、洗完脸了,还是持续的苦恼,完全无法可解,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在想起方畅时,可以不要顺便去想着他多么漂亮好看、笑得多么迷人……
唉!这是公事太少的后遗症吗?难道她该回到「长富金控」继续当前任主子的万能秘书,让脑子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塞满工作行程,才能杜绝掉这样纷杂的思绪吗?她以前只是跟了一个工作狂的主子,但是自己可不是工作狂呀,不必这么自虐的。
愁肠百结的化好妆后,她打开衣柜找衣服,从左到右的溜了一遍——黑的、灰的、暗红的、深蓝的、米的、卡其的、米黄的……二十来套春夏服饰,每一套穿出去都很得体,但她却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白色的这么少?她记得自己买过一些白色套装的,在哪儿呢?
身子探进衣柜里翻找,找了好一会还是找不到,才猛然想起这些天来,她连续穿了好几天的白色套装,昨天都送去干洗了,再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再穿到白色套装。
「呀……」她失望的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没有白色套装了。以前老嫌白色容易脏,治装时常把白色列为次要选择,除非是实在太喜欢那个款式,也只有白色能把那衣服穿出感觉才会下手买的,于是她的衣柜里大多是深色的多,现在好了吧,居然也尝到了「满柜衣服,却找不到衣服穿」的窘况。
怎么会这样呢?以前她从来无须为穿衣这样的事苦恼的,怎么今天光是为了衣柜里没有白色就仿佛再也找不到一件衣服穿了?太荒谬了。
这样的荒谬,让她忍不住对自己生气了起来!什么嘛,没有白色的会死呀?随便穿一套出门不就好了?就算穿了白的又怎样?以为谁会看到吗?那,就算谁谁谁会看到好了,又怎么样?也不过是大家都穿一样的白色而已呀!
所以说,衣柜里找不到白色,一、点、也、不、重、要!
对的!就是这样!
「呀!」突然,她失声低叫,一手摀着嘴巴不敢置信的望着墙上的时钟。不会吧?八点半了!她居然为了穿衣这样一件芝麻大小的事耗掉了宝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