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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虞沨第二回恳求楚王的信任。
父子俩四目相对,一双迟疑,一双坚毅,对恃良久。
楚王握于膝上的手掌,终于一松。
虞沨微微一笑,起身郑重一揖。
当书房又再剩下楚王一人,他将手掌,覆于那件半旧的氅衣,许久,喃喃一句:“阿岚,我们的儿子,不是懦弱无能之辈,我很安慰……也请你再信我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会保证沨儿的平安,当我们九泉重逢,我才不致无颜以见。”
远庆三年八月,对于许多人来说,命运已经扭转,再难掌握。
当虞沨回到关睢苑,才迈入依然清碧的梅林,灰渡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前,飞快地一个恭身,低沉着嗓子禀报:“世子,杜宇娘有话传来,说五娘今日邀她碰面,打听三皇子玉印的下落。”
话音才落,便见世子已经转身,灰渡怔了一下,方才紧随其后:“属下想不明白,五娘怎么会牵涉其中。”
“千娆阁……难怪朱家大郎会得知三皇子行踪,我原本就应该想到是她。”虞沨紧蹙着眉,神情比早先更是凝重,步伐不停,往关睢苑外行去。
是他疏忽了,本应该防范着她参与此事,尤其是得知三皇子暗怀抱负之后!
眼下,三皇子定是疑她盗走了玉印,寻她对质,而她既然寻到杜宇娘打听,只怕是已经在三皇子手中落下了把柄。
事关储位,太过危险。
一念及此,虞沨心急如焚。
而这时,绿卿苑里,旖景已经陪着黄江月用完了午膳,建宁候府随行的婆子已经催促了好几回,让江月回府,江月尚且依依不舍,旖景将她送出了二门,江月才心怀戚戚地上了马车。目送着马车转过折角,旖景才转了身,一路回绿卿苑,耳畔都是秋月不住嘴地说着今日在市坊的见闻。
“对了,前次五娘往水莲池赏紫薇,可去过一处叫水莲庵的地方?”
因大长公主下了缄口令,小娘子也好,当日随行的仆妇也罢,都没人敢再提及水莲庵三字,秋月自然不知。
旖景见她神秘兮兮地模样,心念一动:“水莲庵怎么了?”
秋月捂着半边嘴,压低了声音说道:“今日燕朱坊里,伙计们都在议论这水莲庵,听说呀,八月十六半夜,水莲庵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里头连住持带姑子没一个逃了出来,竟都死在里头。”
旖景心中一惊,不由微微蹙眉,难道说,太子因丑事败露,才杀人灭口?
“不仅仅如此,听说还有几个男子,也被烧死在里头。”秋月轻呸了一声:“佛门清静地,怎么会有男子夜宿……市坊里可传得沸沸扬扬,都说庵里的尼师不是好人,听说呀,那个什么住持,手上还捏着好几条人命,这一次,就是被人寻仇,想来也是,几个大活人,怎么会被活活烧死。”
“这么一说,那地方倒是烧干净了好。”旖景摇了摇头,觉得这事也没有什么好琢磨的,就算是太子杀人灭口,那尼师也是咎由自取。
两人才绕过镜池,步上游廊,便听见身后一声“五妹妹留步”。
秋阳的柔光里,青衣少年正从柳下行来,许是因为步伐有些急促,虽然西风不过轻卷,却也使得袖舞袂扬,随着他步伐渐渐接近,似乎四围景致尽数沦为背景,不仅秋月怔在了当处,就连旖景也久久没有醒神,直到他近在面前,挡住了廊外的阳光,彻底占据了她的整片视线。
渐渐地,少女唇角轻扬,望向他的眼里,自己静默的轮廓。
☆、第一百零二章 你若释怀,我便心安
红亭白阶下,午后浅金的天光携同西风数缕,将乌柯竹影瑟瑟勾勒,青石桌面,一双白玉茶盏,汤色正碧,烟白味郁。
如玉郎君与窈窕淑女,隔着石案而坐。
虞沨眉心微蹙,唇角略紧,纤长的眼角弧度轻扬,似乎揣摩着旖景有些茫然的神情。
“五妹妹……”终于,还是忍不住催促:“三殿下究竟……”
“原来杜宇娘口中的恩公,竟然是沨哥哥你。”
旖景几乎与虞沨不约而同地开口,又同时怔住。
虞沨浅浅一笑:“我不过是荐她入了五义盟。”
“那么,千娆阁的事……我是指三皇子的玉印……”
虞沨垂眸,看向面前玉盏里,茶水中舒展的碧叶,似乎回答得有些艰难:“的确,是我所为。”
旖景置于膝上的手指重重一颤,在这刹那之间,一个疑惑飞速掠过脑海,而那个隐约的猜想,却让她尤其不安,她尚在问与不问之间迟疑,虞沨却自己做了解释:“其中隐情,事涉政局,不能一一与妹妹道来,红衣身份并不简单,我早有留意,无意间竟发现三殿下与之接触,更是疑惑,那枚玉印之用,也不能与妹妹详说,但我希望妹妹坦言相告,三殿下究竟为何怀疑到你身上,而你与他究竟说了什么。”
这一番话,说得云遮雾罩,并不能打消旖景心中所疑。
可转念一想,她刚才的猜想也太荒谬了一些。
如若他也与自己经历一般,于那阴冷元宵丧命后重获新生,那么,当恨她入骨,绝不会,仿若当下,笑颜相对,满心关切。
是的,虽然他偶尔疏漠,可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的关切,出自真心实意。无论千娆阁里的温言提醒,还是暴雨如瀑那日的温柔以待,或者是,中秋当夜,即使他站得稍远,月色微黯,她还是清晰地洞悉了他仿若幽潭的眸色里,尚不及隐藏的焦急。
他怎么可能与自己一样,历经两世?
如果说虞洲于她是罪魁,无疑她于虞沨便是祸首,他应恨她,一如她绝不会再对虞洲有仇恨之外的感情。
旖景嘲笑自己,当真是,鬼迷心窍,怎么会产生那样的猜想。
稳定了情绪后,旖景便将千娆阁风波始末尽数说了一回,当然,借口依然是得知圣上有意与卫国公联姻后,为长姐婚事悬心,才暗中察探三皇子的品性,当知他与勾栏女子有私,一时不愤,怕长姐所嫁非人,才想办法将事情张扬开来,也说了那支兰花簪,与三皇子如何威胁,唯一隐瞒着,那妖孽对她的企图……面对虞沨,这话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虞沨紧蹙眉头:“五妹妹不该拆穿三殿下的伪装,如此一来,便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旖景有些汗颜:“当时被逼无奈,想以此为协,要回大姐姐的私物……并没有考虑周全。”
“三殿下若真是想借兰花簪生事,就不会先提醒妹妹,让你心生戒备。”虞沨沉吟片刻:“三殿下他究竟怎么得到了那枚兰花簪?”
这也是旖景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罢了,此事五妹妹别再插手,我会与三殿下交涉,拿回兰花簪。”事已至此,也只好这般,总不会让三皇子再为难于她。
“不可,若是如此,岂不是让三殿下知道是沨哥哥在背后为难……”旖景甚是焦急:“横竖三殿下已经把帐记在我的头上,就让他一直误解好了,沨哥哥莫如把那玉印给我,由我与他交涉。”
有风缓缓,日照忽长,风声分明在翠竹间清吟,可虞沨耳畔,这一瞬,归于寂静。
他看着她,尚且带着稚气的眉宇,毫不掩饰地关切,紧绷的唇角,并没有影响那柔美的轮廓,却似乎让她看起来带着孩子般地任性与固执。
思绪忽然拉远,想起那日南顾所言,若是已经释怀,当接受愧意,携手为好,再不提旧怨。
他对她,虽从不曾有怨,可是否应当接受她的弥补,如此,也能让她释怀……他希望她,忘却仇恨,更不要再怀疚,他希望她,找回原本的无忧无虑,如同那一日他偶然所见,当她在长辈面前无所顾忌地嬉闹时。
怔忡数息,思绪恍惚间,已是百转千回。
视线里少女迫切的神情逐渐掺杂了几分疑惑,虞沨方才将心思尽数拉回。
下一次,再让她弥补吧,这一次,尚且不行。
“我本来就没打算躲在暗处。”虞沨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诌:“那枚玉印的用处之一,正是要与三殿下当面交涉,拿回兰花簪,不过举手之劳,前次收了五妹妹那么贵重的生辰礼,我甚是不安,正好以此回谢。”
旖景自然不会轻信,但她一时,也找不到蹊跷之处,却听虞沨又说:“五妹妹难道打算让姑祖母也牵涉进来?如此,只能让事情越加复杂。”
旖景微微一怔。
的确,若她寻回簪子交给长姐,必然会引起祖母的追问,她根本不知如何自原其说,若是让祖母也牵涉进皇储之争……委实不是什么好事。
“五妹妹可是信不过我?”虞沨手持茶盏,浅浅一啜,落盏之时,却忽然有些落寞地问。
旖景连忙摆手,慌张地表达着这是一个误会:“我自然是信得过沨哥哥。”
“那么,妹妹就全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姑祖母面前我自然会有说辞,不过,那枚兰花簪无故从当铺被人赎出,甚是蹊跷,此事也应当让姑祖母有个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