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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少年从石钵中倾出一撮细细的灰色粉末;老者又将这些粉末装入一只醉红色的瓷瓶中。那瓷瓶还没有人的手掌大。
在进行这一切的过程中;两个人始终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他们是应当小心些;崔浩心道。这种毒药;即使是不小心沾在皮肤上也可能让人大病一场。只要是食下去一点点;便终身饮不得冷水;一饮冷水;人就没命了。
这种毒药崔浩没有见过;但他听一个老波斯人讲过。这是一种产在中土却被波斯人改造过的剧毒;名叫“菌药”;制造方法十分的繁复。首先他们要给一个药引——也就是一个活人每天喂上一定量的野葛和上好的食物;但不能让他饮用冷水。等到那人长得肥胖起来;再给他饮一碗冷水;让他毒发而死。然后将死尸吊在树上;下面铺上含有鬼笔蕈菌丝的沃土。当尸体腐烂;汁水滴落在地上时;鬼笔蕈生出;菌药也就制成了。
这是一种非常阴险的毒药;不似野葛有一股辛辣的气味;它不但没有气味;据说吃到口中还有一股了格外鲜美的味道。食过此药;一饮冷水;必死无疑。
崔浩无意间撞见了这种事情;他的心里有些害怕。当他悄悄地回到前院时;慧范正骑马进门。
“这个园子怎么样?”慧范像是对崔浩没有一点戒心。
“不错。花儿都非常漂亮。”
看过了里面的那一幕;崔浩对席上的酒食便有些说不出的恐惧。
“我这会儿不饿。咱们回去再吃吧!”崔浩可不想慧范在这里给人毒死。但他也没有多口;因为;这毕竟是慧范自己的药圃。
“那么你等我一下。”说着;慧范绕过破败的正厅;走进后宅。
临上马出门时;崔浩注意到;慧范大师将一只醉红色的小瓷瓶装入马鞍袋中。
8
五月的长安城中;午间已经让人觉得很热了;但早晚仍十分凉爽。今天是崔浩来长安后第一次要与人正式配合练球;而不是一个人骑马绕板凳了。
安乐公主与崔浩一同跨马来到鞠场。她的头上戴了一条长长的帷幕;以避免午后炎热的阳光灼伤了皮肤。
鞠场上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和数十匹马。场边的一长排凉棚下铺设了几十张藤榻;中间最高大的凉棚还空着;那一定是皇上和皇后专用的。其余大多已经坐满了盛装的贵妇;这些人倚着凭几;啜着玉盏中新榨的果汁;谈笑风生。
安乐公主引着崔浩走向邻近御座的凉棚里;棚中那位乌发如云;健硕非常的贵妇崔浩曾见过一面;这是太平公主。
“姑母;您身子好哇?我这些日子可惦着您呐。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怕您不好过;特意让殿中省派人到南海去办几张象牙席来给皇上和姑母用。”安乐公主的嘴上好似粘满了腻人的蜂蜜;她对太平公主的那个殷勤劲着实让不知内幕的人感动。可惜;即使崔浩这等刚到长安不久的毛头小子也清楚;这姑侄二人明争暗斗已经有几年了。
“真难为你这份孝心。”太平公主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胖大的身子;道:“看把你热得;快坐下尝尝我的新茶。”
“谢谢姑母赐茶。”安乐公主像个顽皮的小姑娘一样向太平公主施了一礼;顺势就坐在了太平公主的脚边。太平公主的新茶盛在一只羊脂玉盏中;茶色鲜绿;浓稠如粥。
“这是我新找的马球手;姑母您看他怎么样?”羊脂玉的茶盏在安乐公主的手中缓缓地转动;摘去帷幕的她更显得天真;活泼;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太平公主的目光在崔浩面上一绕;崔浩只觉得目中一眩;听太平公主咯咯地笑道:“这可说不好;我得亲自试试才能告诉你。”
这句话把围上来凑趣的贵妇们引逗得一阵大笑。安乐公主也笑了;道:“我带这小子去见见他的搭挡;回头再让他来陪您聊。”
“这么瘦的宝货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凉棚中又是一阵大笑。
崔浩不由得有些钦佩起自己来了;因为;在这群贵妇的傻笑声中他注意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安乐公主手中的茶盏被她放回到盘中;里面的茶她一口也没有尝。
这么一来;崔浩有些安心了。初见太平公主的时候他一时间真还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如今不用担心了;太平公主装作没有见过自己;这再好也没有了。这两只钢牙利爪的母老虎;他一只也不想得罪。
韦家的几个青年崔浩都见到了;是一群装作上等人的粗俗家伙。气焰最大的几个人是驸马都尉韦捷和韦灌;还有卫尉卿韦睿、左千牛卫中郎将韦錡、长安令韦播和韦皇后的外甥郎将高嵩。
高嵩是个粗黑矮胖的家伙;身材只齐崔浩的肩头;他却伸手拍着崔浩的肩膀道:“小子;放机灵点;好好干;傍着我们哥几个少不了你的好处。”一边说着;他还在诌媚地向两位驸马扬了扬眉。
“不错。”说着;这一群人便走向一边兀自谈论起平康坊中新来的歌妓;没再理会崔浩。
因为这是春季球赛间的练习赛;来的人虽然很多;但似乎没有人把今天的比赛当一回事。场上只有韦家的子弟在那里横冲直撞;表演他们的粗重与鲁莽。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优点;就是他们的马都非常的出色。
崔浩独自倚住场边的栏杆上;很仔细地观察场上这几个人;他在分析这几个人的战术习惯和技术特点。很可能有一天他要和这几个人同场比赛;那时不是队友就是对手;不论是怎样的情景;他都要保证自己表现得出色才行。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也许并不应该表现得太出色了;以至于让这些人难堪;毕竟这都是一些年轻的权臣;他要在长安谋取成功;得罪这些人可能非常的不明智。崔浩笑了;他为自己能有这样周密的想法感到高兴。
“很好笑吧?这些人会让你想到一群赶牛的突厥胡儿。” 同崔浩讲话的是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我以前没见过你;从哪来?”
由于今天来的人全都穿的是便装;所以崔浩从服饰上无从判断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是有一点崔浩心中十分的清楚;在这场子内外;他大约是身份最低的一个;比那些拉马的马夫还不如。常言道:“权臣门下;七品员外”。而他不过才是个从八品员外。
“在下从洛阳刚来不久。我叫崔浩。”
那人凝神仔细地打量崔浩;突然道:“我知道你;洛阳第一马球手;是不是?”
“不敢当。您是?”
“我姓李;李隆基。日后有机会咱们赛一场。”此人身上有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高贵的劲头。
崔浩没有听说过此人;这长安城中;皇族本家再加上赐姓;姓李的着实太多了。
9
“李隆基?”慧范听崔浩讲到此时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小子是相王的三公子;被封为临淄王。那家伙非常的危险;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相王李旦与当朝皇上同是武太后亲生的儿子;为人谦和;当今皇上登基时曾建议册封他为皇太弟;作为皇位的继承人;被他婉言谢绝了;然而;因他也曾有被封为太子的经历;所以一直是韦皇后的眼中钉。他的这个第三儿子李隆基是前几年才从潞州别驾任上回到长安;如今是城中最有名的侠义公子;禁军中那些任侠使气的青年军官都奉他为首脑。
这正是慧范对李隆基不放心的地方;他与他那些家资豪富;胆大妄为的伙伴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这股力量虽然还不足以在朝中与韦皇后和太平公主抗衡;但发动一场太宗皇帝式的“玄武门之变”还是有可能。
如今正在进行的一切是否能让李隆基这种意气用事的贵公子与闻;还要由太平公主自己决定。
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慧范的本意是让韦皇后自己毁了她自己。
“一场球赛就能够让韦氏忘乎所以?我看未必。她们如今已经够狂妄的了。”太平公主觉得慧范的主意并不高明;至少没有什么直接的效用。
慧范向太平公主建议的是;用昆明池与定昆池为赌注;在六月的第一场马球赛上与安乐公主大赌一场;并且输掉这场比赛。
太平公主十分清楚慧范的用意。慧范一向认为韦皇后有觊觎大宝之心;所忌惮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相王;另一个就是太平公主。相王行事谦退不争;不似太平公主手段强硬;所以;一旦太平公主在长安贵人趋之若鹜的马球赛上丢尽脸面;她的威信至少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到了那个时候;韦皇后就会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无往不利;她的狂妄和贪欲也会膨胀到极点。她一定会有所行动。”慧范深知;以太平公主的才智;她能够很清楚地理解自己的用意和计划。她可能会有所担心的是马球失利给她带来的羞辱;以及她的亲信可能会由此对她丧失信心。
太平公主正如慧范所料;对此事实在难以决定;这个赌注不单单是一座庄园;这关系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