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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修扫了一眼室内，见其余的九盏灯已经是点亮，放置在房里。
他年年都在挂念她。她知道，他说出来是想她心软。
“屠花舞的圣旨是你给她的么，你老实的告诉我。”
“是。”他停顿了一下，以为可以瞒过她的。“我在圣旨上故意多添了一划，把三改成了二，再拿给她看，我知道她会去找屠弄影的。”墨染抚着她的发，“我很小就被我娘遗弃，直到遇见你我终于过得像是个人，你现在也要遗弃我了么？”
“屠花舞和屠弄影是我姐姐。”
“那我呢？你现在已经把我当作敌人了么？”
钱小修凝着他，“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我会第一个去买。我会在把你救出秦楼那天起，天天和你说上一遍让你不要变，就做那个不会计较的墨染。不会让你去放火碰上如玉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我就是把你当作家人……”她梗咽了，说不下去。
“宋良工已经醒了，姚平仲我也放了。我想给他们一笔银子但他们没接受，但此后，不会再有人去打扰他们了。”他挽起衣袖为她擦去泪，“你说人死会有魂魄，想我这种人死了估计立马会被鬼差拉下地府吧。”
他曾经遇到过云游修行的僧人，慧眼看出他一身的罪孽，苦劝了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是不是要在半路把他们解决掉。”
“难怪你让我不要说谎。”不管他做什么，小修都会带着怀疑。因为这头放人那头杀人，这种事他不是第一回做了。“你若是不信，可以问端木惟真。他有派人护送他们出城。”他笑道，“我想叫回你鱼跃，可以么？就现在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叫回你从前的名字。”
钱小修是端木惟真的妻，屠鱼跃则是墨染最重要的人。
“鱼跃，我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你。”虽然他的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和她想的应该是不一样，感情的事，她并不灵光。只是端木惟真有办法有耐心在这方面叫她开了窍。“我还记得那时候你让我放弃报仇，说要和我找一处世外桃源平静的生活，要是那时候我答应了多好。”
钱小修抽鼻子道，“但是你没答应。”
那是他的选择，他选择了报仇。“我把东野昊杀了，就在昨夜。”
钱小修不明白，“他得了病，他根本活不了多久。”
“但也不知道他何时会死。”他不想给她留下一个隐患。
钱小修问，“下一个要对付的是谁？端木鹤延么？”
墨染摇头，“东野昊是我杀的最后一个人了。我满手的血，就算要放下屠刀，佛祖也不会原谅了吧。我已经派人通知了端木惟真，他一会就会来接你，还有一点时间，我弹琴给你听好么。”
钱小修拉住他的衣袖，一手摸向锦袋。
她摸到锦袋上绑好的绳子，忽的有所触动。
她把锦袋解开拿出里面的纸条。“你自小生活习性好，做了事情总会收拾却反倒留下蛛丝马迹。”钱小修道，“你知道么，我从来不扎这锦袋的。你看了这里面的东西，是不是？”
难怪，难怪国师和她说锦袋是给有缘人的，还让她先不要打开。她就那么傻傻的听从国师的话，等待机缘，原来那有缘人根本不是她。“你告诉我里面写了什么？”
墨染笑道。“你会长命百岁，会百子千孙。”
她虽然不是大夫，但喷出一大口血，还昏睡了两日。她也是能察觉她身体的变化的，她的毒催发了是吧。可即使这样，两日后她还是醒过来了，是不是这当中，墨染开了锦袋，做了什么。“你换了里面的纸，是不是？”
他摇头，“我没有换。这是国师的断言，你不是最信他的话么，连我也认为你值得这样好的结局，此后平平凡凡，不会再遇到伤心的事，也不要遇到像我这种惹你难过的人。”
“你告诉我里面写了什么？”她反复的问着，他该知道骗不过她的。
“鱼跃，把你的装傻，大而化之发扬光大吧。”
“你是不是为了我做了什么事？你要我一直的猜，猜你为了救我付了什么代价么？”
他还是在笑，“我小时候就说过别人对你一点点好你都会记在心上，所以我也才会对你好让你一直把我记心上。果然，就算后来我出卖你你还是把我当家人。”
他打开第一个锦袋，害了鱼跃，打开第二个锦袋，则救回了鱼跃。一个人做错了事最终还是要他去收拾自己犯下的错。
“我真想要你记我一辈子，把我放在你心里最重的位置，但我知道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是端木惟真。也好，我只是不想他占满你全部的心思，你只要腾出一点位置放下我就好。”
他眼角开始渗出血珠子。
“墨染！来人！快来人！”她放声叫，却不见有人来响应。
墨染摇头，她一直追问他锦袋里面放了什么。
里面放的是解毒的方法，还有他命终的时辰。
他是时辰到了，他为了报仇害死了那么多人，也该到时间品尝自己种的恶果了，用他的命去换鱼跃的命，值得。
“对国师来说天命是不可违的吧。而对端木惟真来说，我光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信命，只觉得事在人为。立储的圣旨，我已经烧掉了。最后是要顺应天命，还是只做你的端木夫人，鱼跃，你自己选择，只要你坚持，我信你会如愿的。”
钱小修哭道，“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怪你害死屠弄影她们。可你现在怎么能这么狡猾，你去找大夫，治好了我们再来算账。你，你不是看了字条的么，该知道怎么解毒的。”
他捂着心，开始吃痛。
“墨染你坚持，我出去找人救你。”钱小修费力的撑起身子，见端木惟真和蛮融进来，王府的侍卫居然都撤走了，只剩下空宅。钱小修道，“快去找大夫。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好像是把我的毒引到自己身上去了。”
蛮融不敢耽误。
“这些年我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最后能睡在你身边，是一件好事。”墨染气息微弱道，“你相信我，十年前我以为先皇只是要软禁你，若是，若是我知道他想要你的命，我宁可什么仇都不要报的。”
“我知道。”
他对着端木惟真道，“我要她此生都快快乐乐。其实也不必交托你，她乐天知命，就算有一日你们仳离，她也不会一蹶不振。”
端木惟真知道墨染故意气他，要的也就一句话，“即使没有你的交托，我也会让她此生都快快乐乐，不论什么事情都不会与她分离。”
墨染含笑道，“鱼跃，你会唱曲么，我不想这样的安静。”
钱小修吸了吸鼻子，哼起了调子。
他认真的听着，看着窗外月明星稀，屋里的九盏花灯，像是照相辉映。
这样就好，有鱼跃陪着。
他可以安心的睡一个好觉。
若是来生有缘，有缘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