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阿姐,就算是你,也不能违抗圣旨。”
我余光望见士兵们脸上皆有服意,自是知道他们都支持让汀芷死的,心中不禁一痛。
“本宫是不能违旨,可是陛下亲政之前也无权下旨!”我决心提醒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是谁告诉长公主的?”他也有些愠怒,用“长公主”的称号替代了之前的“阿姐”:“朕是皇帝,朕说了算!”
我还要开口,身后却传来汀芷虚弱的声音:“殿下,不必了。”
我惊疑地回头看她,却见她已经恢复了从前温柔端然的目光,笑容虽凄凉,却也有一种释然的洒脱。
“奴婢的孩子和夫君都去了,奴婢活着干什么呢?”她笑道:“请长公主不必为奴婢请命了……皇上他……啊,先帝冬珉,待长公主不好,万望长公主多宽宥他吧……”
话音未落,她已一头撞向殿柱。血和脑浆,便溅在我不久前还倚靠着的朱色大柱上。
“什么皇上,什么先帝。”至琰那孩子的脸上却显露出奇异的刻薄与狂妄:“他不过是个伪帝罢了!传朕旨意,丁勋将军护国有功,封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
“天下兵马?!”我失声叫道——这孩子真是不知道天下兵马的重要,就这样把兵权拱手给了野心勃勃的丁勋?这么说,我倒是庆幸那时的兵符是被羽瞻带走了……
我曾认为冬珉是个昏主,可现在看来,只怕至琰比他也不遑多让……
我这一嗓子,引至琰瞥了我一眼,可他并未停顿,又接着说下去:“云上长公主,既已许嫁郜林汗,断无长住大延之理,待朕登基大典后遣人护送回夫家!”
他要把我送回郜林汗国?我顿时感到血都冲到了头顶上。
我还没有得到大延的实权,无从向羽瞻表示我的清白,更不知道他原谅我没有,倘若他还一心觉得我是向着大延,我回去定然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可至琰……他已经当上皇帝,并且是有士兵支撑的君主了,我怎么都不可能违抗他的意思啊。
所幸,他说的是登基大典之后。我不知道在这段时间里我能做什么,但肯定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我得不到江山,至少也要得到羽瞻的原谅吧。
首度争锋
我目送着胜利者扬长而出,留下一室血污。
牙齿陷进唇瓣,疼意随之而来。口中的腥味,来自我的血,还是来自他们的血?
直到戏雪轻轻唤我一声“殿下”,我才回过神,只回头看她一眼,便发现她眼中的泪水已泫然欲滴。
“哭什么。”我用力吸进一口气,我要把这血腥的空气吸进我身躯的最深处,将它留进记忆中最黑暗的角落。
回到云上宫,我才发现自己的裙角已经饱蘸鲜血,原本浅碧色的镶边,在红黑色的血渍浸透下,变成了一种压抑的褐色。
也许戏雪是想安慰我,她时不时地从我面前经过,为我捧来茶点,但她晃动的身影只使我愈发心烦。
事实和想象,永远是有差距的。如果是我辅助至琰即位,冬珉肯定也会死,但倘若真是这样,难道我能狠下心把汀芷和荼儿斩草除根吗?
我下手永远软了一些,永远慢了一些。
我恨极自己的荏弱,这份弱小,让我不仅不能战胜敌人,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那枚指套已经从冬珉的尸身上取了下来,现在就摆在我面前。原本用来装饰指套的几十枚米珠,有数颗已经脱落,那镶嵌珍珠的凹槽里,满满的都是血。
我该为冬珉的死高兴吗?我难以辨清自己的心情——有些时候,人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没成之前会焦急期盼成功,而当真成了,却未见得快乐。
他率军攻打斡尔多城,他逼我刺瞎自己的眼睛,这样凶狠恶毒的行为,却都已经因他的死而获得了我的原谅。现下我心中留下的,更多的却是我们幼小时候一起游玩的往事。
我曾以为我已经将它们彻底忘掉,可是,每到这样的时刻——安向礼失忆,冬珉死去——那一同念书游玩的往事却会栩栩如生晃回眼前……
他是我的仇人,却也是我的亲人。血脉相连的亲人,如今他的血却溅在我的裙子上,留在我的指套上。
我木怔地坐在榻上,整整一天。思绪紊乱至极时,一件紧要之事却逐渐清晰。
——所谓的恨与爱,其实根本都是无所谓的。我要的只是权势。从小父皇便教导我的天家无情,我怎么到现在才懂?
我伸出手,去捏住那金指套。生死无情,至琰已经让我看到了他残酷的一面,我若是再有半分犹豫,这大延皇位,与我就再不能有半点干系。
我正抿唇沉思,外面却传来尖锐的太监叫声:“皇上有旨,请长公主殿下接旨!”
真是可笑又可鄙……传旨的还是这太监,下旨的却不是冬珉了。他出卖了旧主子,难道至琰能相信他么?
“皇帝陛下有旨,先帝旧诏,封云上公主为摄政长公主,今朕遵行孝道,故依先帝遗愿,赐长公主摄政位,与大将军丁勋共辅国政。”
这道旨来得莫名其妙。他不是说要我回郜林汗国去么?为什么又突然封我摄政位?
心中虽有疑惑,我还是得叩下头去谢恩,但我刚一起身,那太监又道:“殿下请更衣。陛下请您去玄正宫议事……”
我这才想起,从玄正宫回来后,我始终没有换衣服,真是傻了么?
可我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这样还要我去议事……他们几个是想要我的命吧。我苦笑,谢了恩,换好衣服,再让戏雪给我上了一层铅粉,终于遮住了脸上的疲敝之色。
玄正宫所有的帷幔都被收起来了,整个宫室虽然明亮了许多,但也空旷了许多。至琰要我去的地方并不是冬珉殒命的侧殿——就算他再大胆,也还是个小孩子,那么多尸体所在的地方,他约莫也是不敢去的。
但我到了至琰跟前,才发现丁勋居然也在。一瞬间的讶异之后,我不禁嘲笑自己的想法——旨意上明明说了,是我和丁勋共同辅政,他怎么能不在呢?
“皇姐,”至琰抬起头,淡淡瞄了我一眼,似乎觉得这就是帝王气派了:“今天叫你来是要商量一下如何处理伪帝冬珉的尸骨。”
“……下葬啊。”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他想将冬珉枭首示众么?
“不是这个问题。”至琰摇摇头:“朕是说把他葬在哪儿?”
我原本以为无论如何都该将冬珉归葬于皇陵的,但听至琰这口气,却好像并不同意这么做。
“……依陛下的意思呢?”
“朕和丁将军商量过了,拟将他葬在宗室贵族那边,就不必归入皇陵了……皇姐意下如何?”
我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自己的怒意。如何安葬冬珉,他为什么要先和丁勋商议?他早该知道丁勋对冬珉是丝毫没有好意的。现今用这话堵我,我哪儿还能提出异议呢?
“那怎么和臣民百姓交代?”我沉吟许久,将我认为他们会头疼的问题抛给他们:“我朝向无伪帝纂权旧事,但冬珉已经登基数年,百姓也都知道他是皇帝。而您在过去数年中却一直在郜林汗国,百姓不识您。现今您说他是伪帝,葬在宗室陵墓,可曾想过民间议论?”
“那不打紧。”丁勋不屑一笑:“他们谁敢说什么?那伪君治国,民不聊生,今日圣主在位,难道百姓们还不满意么?他们该额手相庆才是!”
我并不确知大延百姓民心所向,丁勋说这话,我一时也无法反驳,只好先点点头道:“丁将军所言甚是,可您如何取信于民?虽然冬珉施政不得人心,但终究是一代帝皇,人虽死,但总该有几分势力。现下咱们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他是篡位的啊,一旦人心不服,却道咱们是叛党,这可麻烦了。”
“那也不打紧!就算旧党说咱们叛乱,又怎么能奈何我们?天家血脉只余陛下了,难不成他们想要翻天吗?”
“丁将军别忘了,我朝……可没有规定女子不可为帝。”我思量再三,终于抛出了很可能将自己逼上绝路的利器:“除了陛下和本宫,还有月升长公主呢。倘若旧党掌控了月升长公主……”
“月升长公主是个郡主。”丁勋脸上的不耐终于显露:“陛下,您只要下一道旨意,将她废为郡主就好。”
“是吗?”我反诘:“陛下要下旨,先得顺利登基,如果不能顺利登基,谁会遵守陛下的圣旨?可不能废她的长公主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