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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丹染空”的暗人吗?这孩子明明是在夜间出生的,他这样说自然不是废话。
“这是给殿下进补的汤药,请殿下慢用。”他打开篮子,捧出一碗药,放在我面前。然后又取出一个包好的襁褓,放在茨儿怀中换过孩子,再将一颗丸药喂到婴儿口中,孩子立时不哭了。
“你给他喂了什么?”我声音凄厉,虽是装出来的,却也有几分真真的忧心。
“是带他回到有人保护地方的药……娘娘,请服药调养身子吧,药里可是有好东西。”
他再不多言,转身出去。
蜡丸藏
茨儿小心地揭开怀中的襁褓,竟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那是什么?”我惊得手一抖,大半碗药都洒在了锦被上。而倾斜的碗底赫然有一个白色的蜡丸浮现。
我趁茨儿不注意将那蜡丸迅速取出,塞进了被里。
“死……死婴……是男孩……”她的声音仍在打抖。
我恍然大悟,用我的孩子和一个死去的男婴对换,他就可以将孩子带出王府。而丁勋那边,只需要展示一个死婴的尸体就够了。
初生的婴儿怎么看长得都差不多,丁勋应该是认不出来的,可是,丁勋认不出来,羽瞻就一定认得出来吗?如果这个贺总管也用另一个男婴去蒙骗羽瞻,最后拿这个孩子当价码又该如何是好……
“小世子身上有什么特殊吗?”我轻声问茨儿。她亲手包起了小世子的襁褓,应该能注意到。
“他背上有一条胎记。”她回答:“是红色的。”
现在茨儿应该是可以信赖的了。她向丁勋出卖我,是因为要活下去,可现在她也看到了贺总管是我这边的人,她不可能斗得过贺总管,所以暂时不可能再出卖我什么了。
“小世子去了是吗?”我咬紧唇,微微用力,血渗出来,钻心的疼痛催出了几滴泪水。
她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果然,她放大声量,尖声叫道:“娘娘,节哀啊!您不要想不开……”
想不开?
我确实装出了想不开的样子,从她手中接过那具婴儿尸体,紧紧搂在怀中,脸色因方才失血的苍白,格外逼真。
“孩子……我的孩子……”
当我轻轻念出这句话时,眼泪便夺眶而出。我也真的有过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的记忆,现在它又复活了,像是膨胀的乌云塞满胸臆。
那种悲苦的情绪,也许只是淡去,从未消失。而我哭出来的一瞬,它又在泪水中蓬勃生长起来,如同带刺的植物茎蔓,戳人疼得欲死不能。
虽然抱着一具陌生的小尸体实在是碜人的事情,但想到这孩子的母亲也许就和我当初一样悲痛欲绝时,我便突然不再嫌弃它了。
及至一屋子黑压压的侍女同时跪下,茨儿带头求我放下“小世子”的尸体让他入土为安时,我仍然牢牢护住那冰冷僵硬的小身体,绝不放手。
门外传来脚步声,那明显不匀称的声音,应该是丁勋发出的。
“殿下,让小世子入土吧。”
“不!”我的声音尖锐得连自己都害怕,戏虽假,我却是用了真情的。若那孩子真是我亲生的,我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手?
是而我如此作为,这谎言的可信度就会更高些了。
“殿下……”
“滚!”我厉言,声音里却有产后必有的虚弱:“如果不是你们伺候不周,小世子怎么会走呢?!”
外面静默了片刻,我的心绪却从亢奋渐渐变成了恐惧——如果惹怒了他怎么办?
还好,他的沉默没有维持太久:“殿下身子不好,世子尸身不能长放房中,贺总管,去叫侍女将小世子的尸身取出来。”
那苍老嘶哑的声音应了一声,便向房内道:“莲衣,彩袖,把小世子带出来!”
“不要!”我披头散发,竭力去挡那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女,却终于在推推抗抗中让她们把孩子的尸体夺去了。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伸长了手臂去够,竟从榻上跌了下来,茨儿和为我梳头的那侍女急忙上来拦住我,将我抱回床上,任我哭喊的声音由尖厉变为嘶哑。
“奴婢都没看出来呢娘娘。”待到我闹累了,躺在榻上“睡去”之后,人人皆散,唯有茨儿俯下身,轻声在我耳边道。
我睁开眼:“怎么?”
“娘娘是又想到故去的静司皇子了吧。”她的话直刺我心:“所以才哭得那么伤心。”
我长叹一口气,并不愿意谈论这个话题。
“奴婢……能说一件事吗?”她犹疑着开口。
“说罢。”我轻声道,我只盼她快点说完快出去,经了今天这么一场场折腾,我已然累得快虚脱了。
“奴婢没有背叛娘娘。”她的眼睛熠熠闪光:“唯有那临蓟道的一枚兵符是真的,剩余的四枚真兵符皆藏在娘娘的枕头里。”
我一愣,伸手去摸,果然那柔软的四方丝枕中有硬硬的东西。
“为娘娘缝制护臂的时候,奴婢便偷偷动了手脚,那给丁勋的四枚假兵符,是贺总管给奴婢的……如果丁勋以假兵符调兵,诸城守将发现兵符不合,一定会扣押使者上报朝廷。临蓟道越乱,咱们逃出去的可能就越大。”
我的错愕和激动有多少,愧疚就有多少……她假装背叛,为了求得更大的斡旋空间,也为了让丁勋上钩,已经被丁勋打得遍体鳞伤,我却还要用瓷片戳伤她。
“别哭,娘娘……”她轻轻拭去我已经快要涌出的泪水:“奴婢只希望娘娘今后得了天下能赦免慕容将军,可以吗?”
我望住她的眼,认真地点了头。就算是条件也好,交易也好,我都没有不答应她的理由。
“另外,娘娘,贺总管说大汗的军队已经快到了,皇帝派来协助攻城的人也已经到了临燕道。”
“什么?”
“所以娘娘放心吧……大汗会救出咱们的。贺总管今晚就会遣人把孩子送给大汗了,您别担心。”
“……谢谢。”我嗫嚅着,终究说出的还是这两个字。
她轻轻一笑,笑里似乎有无尽感慨,最后说出的还是无关痛痒的一句:“娘娘休息吧,您最需要静养……等大汗的军队开始攻城,您就休息不好了。”
她出去了,我从被中摸出那蜡丸,用力捏开,里头是一个纸团。我将它取出展开,赫然是张图。
那图我看不懂,一个四方形中间画了一个小的四方形,小四方形的右上方又套着一个四方形,而最小的四方形中被涂了一条黑道。
而最外面的那个四方型的边缘,却有两条不相交的细黑线,延伸到纸的一边,细黑线的尽头画着一棵树——那也许是一棵树吧?
我蹙起眉尖,完全无法想透这是什么东西。也许是分娩耗费精力太大,我感到太阳穴两侧被锤敲击般的疼痛,索性将那纸张又揉成一团塞回蜡丸中,藏在褥子下面。
反正我这个月是不能出这产房的,有的是时间慢慢参悟这莫名其妙的图——我知道它极为重要,也许我想逃出去就要尽靠这图了。
我躺下,为自己拉上锦被,合上眼,却睡不着。
身体里少了一个孩子,突然觉得那么不习惯。他吃了贺总管给的药,睡着了吧?现在他回到父汗身边了吗?谁来照顾他,羽瞻的大军中会带着乳母吗?
不过就算没有乳母,牛奶马奶也还是有的,总能喂饱一个初生的婴儿。且他在羽瞻身边一定比在我身边安全许多。
我又是为他高兴,又是忧心别人不能如我一样呵护他,心中百味杂陈,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此后的几天,我一直在想那张图到底在表示什么,但始终差了最后一步没有想通。
如果那两条细黑线是代表逃向城外的密道,那么“树木”是不是意味着密道的出口在树林中?这应是合情理的,我来时确实经过了城外的小树林。
可是,那大方块套小方块的图形表示什么呢?应该是一间房子,但到底是什么房子?
贺总管不会不识字,那为什么不写明,是怕万一被发现会受到牵连吗?或者这图并不是他所绘,他只是传递消息而已?
每当想这事,我都颇觉头疼。就差这最后一步了,却一直没有进境。
再次长叹一口气,将图纸封回蜡丸中,紧紧攥着。不觉茨儿已推门进来,倒吓了我一大跳,急忙把那蜡丸藏在被子下头——现下我谁都不敢相信,就算她向我表示过忠心,但谁知下次她会不会背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