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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逆会因此残去一腿么?”茨儿的眼睛里闪着光。
“也许会。”我将珠岚换个姿势抱着:“应该说,很可能会。那匕首想必沾着些脏东西吧。”
“如果他因此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呢?”茨儿似是无意问出这话:“是回大延宫中复命,还是返回郜林汗国?”
我愣了一会儿,犹想不出如何答她。丁勋的实力我并不了解,虽然囚禁我们几个女子是足够了,但能不能和冬珉抗衡却很成问题,如此,我也不大可能和冬珉闹僵。
我摇摇头,想把那些思绪赶走:“现在且不论他死了我们该怎么办,更该好好想想的是——如果他死不了,我们怎么办?”
不待她接话,我又自己答下去:“如果他死不了,我们得按照他说的去做,本宫估计他是想要纂位的,或者……扶植至琰即位。这个目的达到之后,本宫就会成为阻碍,如果大汗不能给他施加足够的压力,或者本宫不能自己逃脱险境的话,前途才是堪忧的。”
“可我们有什么呢?”茨儿听了我的话眉皱得更紧:“大汗的力量都在郜林汗国,难不成直接打过来?”
“直接打过来他会杀了我祭旗的。”我哼了一声:“不过,本宫还不信他一个小武官能搞出什么事来。那兵符你拿过来了吗?”
茨儿点点头,将包好的衣服解开,五枚青铜虎符赫然在目。
“收起来吧。”我轻声道:“千万别让人发现。”
“娘娘能用这虎符调兵吗?”茨儿问话的声音没什么底气。
“不能。”我轻声笑道。如果没有人为我传递消息,这虎符也不过是几块废铜烂铁罢了,可如果我能取得影之部的协助呢?这几块铜,就能招来十万铁血雄师……
现在,朝廷虽并不是朋友,但丁勋也不一定是敌人。
所以我必须时刻自己小心……要掌握足够强大的力量才不会被他们中的任何一方铲除。
我抿紧双唇,尽力沉下心去思索面前的局势。
丁勋控制我,肯定是有他的雄心的。他敢杀使节,自然和冬珉不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么他的目的十有**仍是指向冬珉。掌控了我,他就能借助羽瞻原有的安排,将方当盛年的冬珉从皇位上赶下来,但现在自立为帝明显还太早——如果他真敢这么做我绝对可以号召天下齐反的;所以他应该会想立一个傀儡。
这个傀儡,应该是有着名正言顺的继承权的,所以他应当是至琰。丁勋会用某些手段将至琰弄到昌兴都去。
此后,他作为权臣也是功臣,进可以纂位,退可以掌朝纲。而我即便不死也会被他架空权力,根本无法影响到他的权势。
而现在的冬珉,他对我必然不存什么好心。但是,如果我要摆脱丁勋的威胁,最好的法子就是借他的力量。
至于如何借,我现下并无主意,但迟早会想出来的,迟早会有办法让丁勋这可恨的家伙付出代价。
“娘娘?”茨儿喊了我一声。我正想得入神,竟被吓了一跳,颇为不满。
“怎么了?”
“您听到了吗?那边的声音……”
我将耳朵贴在车壁上细听,不禁毛骨悚然——我再熟悉不过了,在草原上时,最寒冷的冬夜就会伴随着这样的声音。
是狼群。
“是刚才那些尸体招来的狼群吧。”我轻声道:“真是地狱里来的畜生一样……这嚎叫太可怕了。”
“应该不是。”茨儿却摇摇头:“战场已经隔得很远了,那狼群的嚎声却越来越近。”
我打了个寒噤:“难道这些狼是冲我们来的?”
“不知道……”她说出了这三字,表情却突然变得很古怪。
“怎么了?”我惊问。
“好像……真让奴婢说着了,这狼会袭击人!”
她话音一落,车里一片寂静,我能听到外面护卫的军队发出了杂乱的呼喝声……
“怎么了?”我推开木窗,撩起帘,也不顾礼节,向外面大声喝问。
并没有人理我,但我能听到他们慌乱的声音,高呼“有狼”“狼来了”,无尽的恐慌随着这波浪一样扩散的喊声在所有人心中激起相似的惧怕。
外面连星光都没有。也许是怕人发现我们的行踪,被羽瞻找到蛛丝马迹,丁勋并不允许军士们打火把,只仗着自己对蓟王山地形的熟悉亲自引路前行。可这天偏生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人眼能见得极为有限,狼眼却能看得清晰无比。
狼本性惧人,这么多人的军队,按理说应该会让狼群退避不及的,为什么这群狼反倒会主动攻击?
就算它们再饿,饿得快疯了,也应该去吞吃那些尸体啊。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军士们已经打起了火把,但恐慌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竟愈发大了。
茨儿掠开帘,只看了一眼,便脸色煞白地倚着板壁跌坐着,嘴唇颤动,发出的音节时断时续——“全都是……狼,马腹下面也都是……”
这绝不是正常的情况。就算这些狼再怎么不正常也不会见了火光还留在这里啊!
恰在此时,一个惊雷炸响,拉车的马受惊了,向前狂奔而去。山路本就难走,车体便颠簸摇晃如浪中的一叶窄舟,全然无法坐稳。我抱着珠岚,根本空不出手去扶住什么,狠狠跌撞在车壁上,疼得我连话都说不出了。
瓢泼大雨随之而下,那些松明火把顷刻间都灭了,车夫好不容易拽住惊马,但在马腹下疯狂奔窜撕咬的狼却仍然随时会让马再度疯狂起来。
我从没有一刻感到如此惧怕——如果危险来自人,不管恐吓也好利诱也好,总是有办法解决的;可此刻仿佛天地震怒的末日,危险来自最疯狂的野兽,那该如何是好?
茨儿凑到我身边,紧紧和我相拥。狂风吹开车窗,雨点很快便把靠窗的丝毯浇得湿透。我们三人缩在淋不上雨的车角,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便在此时,那车夫竟然推开了车门,自己钻了进来。
惨白电光下,那满脸胡茬的男人看起来可怖极了。我不知他会不会侵犯我们,但此刻我们三人连一把匕首都没有,他便是要无礼,我们也没有防御的法子啊。
可他终究没有靠过来,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开口却是郜林语:“娘娘,这是大汗给您的密信。”
“什么?”我听这话,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他又重复:“大汗的信。”
他讲的郜林语熟练流利,而如果学了大延官话后再学郜林语,无论如何都有微妙的滞涩感,这么说,他应该就是郜林人?
我颤着手接过那被打得半湿的信撕开,是羽瞻熟悉的字体没错,但笔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的。
“丁欲对你们不利,如见此信,多加小心!朕将尽力调遣暗人助你逃脱。”
逃?怎么逃?我一个随时可能早产的孕妇,一个生着病的小女孩,再加一个从来没干过重活的宫女——这要怎么才能逃得脱?
再抬起头,那车夫又钻到车外去了,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他,但看到羽瞻的笔迹,心中终于有了几分依靠。
“你怎么会来驾车的?那信又是什么时候传到你手里?”
我推开车门,大声问那车夫,不是我不谨慎,而是电闪雷鸣间我不吼着说话他一定听不到。
“娘娘走后大汗发现小公主不见了,又得到线报,便遣人追娘娘回去。怕出万一,着我们一百人带着密信跟来。那丁勋伏击车队时,我们见留守看车的人不多,便把他们统统杀了,换了衣服,把他们丢进山谷里头去。”他转头向我,像是要安慰我一般笑了:“娘娘别怕,大汗一定会来救您的。”
我心中突然松快了,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父母一样,恨不得大哭一场。我这一天担惊受怕悲悲戚戚,想到往后日日如此只觉得生不如死,怕得都不知道怕了,现下才知道羽瞻在这样的绝境里仍有安排,怎不心绪激动?
临蓟王府
“现在能够逃脱吗?”我在极度的兴奋中脱口问出这话,那车夫却用极不解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小的并不了解这里,但是如果娘娘觉得凭借自己的力量逃不掉,还要靠大汗帮助的话,最好去临蓟城里。”
他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我几乎沸腾的逃脱愿望中,便足以让那热望冷却干枯。
“为什么?”
“大汗知道这人劫持娘娘的话一定会去临蓟城或者其他方便看守的地方,所以会提前在那里布置。如果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