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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笑不答,唇在我脸侧盘桓许久,方道:“这不好吗?”
我唇角聚起的笑想是已经将自己出卖得透彻了,就算不点头想也瞒不过他了。
然而,许是这个笑鼓舞了他,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除了祭祀父皇的那几日,他均随时寻摸机会与我亲昵。
就算没有身体的交接,能握着我的手,他一定会握着我的手,能搂着我的腰,他亦会搂着我腰。
这并不出奇对吗,他终于挣脱了被迫不利于我的梦魇,想表示对我的深情,不是很正常吗?我一遍遍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却实实挡不住莫名的慌张如蔓草滋生于野般长满心田。
——因我也发现,有时他会抱着我什么也不做,目光却是直直地发呆的。
他在想什么呢?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情况啊。我不好问他,只能轻轻晃动身体,假作调整姿势,而只要我微微一动,他立刻会回过神来,美丽的眼睛里全是真实无比的疼爱宠溺和……歉意。
为什么要用那么抱歉的目光看着我?因为我为他终于亲自下达了对大延人不利的命令吗?若当真说起来,那确实是我第一次主动与大延不利。使团在郜林便代表了整个国家和朝廷,下令防备使团,也就是防备我的祖国了。
可是这么想总归是牵强的。他对郜林使团仍然不十分亲切,那热络看起来总有些敷衍做作的意味。若他真对我的行为有愧疚,多少该善待他们吧。
连我都看了出来,使臣想必也看了出来。
为父皇举行的大祭礼持续了五日。除了第一日之外,皆没使臣们什么事情。他们整日闲着,却还得面对着郜林人从大汗到侍从皆不“尊敬”的目光,想他们也极为恼火,却憋着没法发出这闷气来。
因而,当大祭礼一结束,使臣立刻提出要回国。他并不多事挽留,只是亲自带人送别使臣时又令我随行。
这一送却送得极有诚意。离别的使团和送行的人马浩浩荡荡前进在冬季的大草原上,一路绵延到两国的边境。
使臣似乎也讶异于他突然热忱的态度,甚至为此感到了压迫不适和焦虑。告别之后,我立马于他身边,见那使团竟如逃命般窜进了国界那一边。
我不由恨得嗤笑一声,这使团还是早走的好,委实替大延丢足了颜面!
在郜林的大延人,我也好,至琰也好,慕容朝也好,茨儿也好,多少都算是没给国家丧过脸。可这帮子使臣啊,别的不说,便是在额勒雅劫囚那一日的表现,都会让人感到大延无人吧!
可是,羽瞻却面色沉沉,并无半分耻笑他们之意。他伸出左手,从马缰上拉住我的手,渐渐攥紧。
他是要捏碎我的骨头么?用力之大,似是怕一松手我就会飞掉一般。
我实在忍不住,轻声喊了出来。他恍然松了力道,却不曾放开那仍然环绕我手掌的指头。
我疑惑地望他,他咬咬牙,竟一把将我从马背上提了过去,放在自己身前。
“您……?”
他回辔,几乎是疯狂地打马狂奔。随从的侍卫在身后也跟着飞驰而归。
他的手揽紧我的腰,我尖叫:“你弄疼我了!”
如此他方卸了劲道,却又慢慢加上力来,如此数番,终于到了该扎营的地方。可下了马,他仍然把我拽在身边,一刻不许离开。
他是怎么了?
平地起波澜
送别使臣的那一夜,我们是赶不回斡尔多城的。
行走之时,一切以便捷为要。一应物件难免简陋,虽相比我第一年来时的冬季迁徙已然好了不少,至少不用吃到粗陋得难以下咽的食物,但终究是疲惫辛苦。
搭帐子自不需要我们动手,但侍卫们忙得满头冒汗时,我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却也冻得够呛,唯有被羽瞻紧紧攥住的手上传来几分热气。
冰凉的烈风如雪刃卷席,他却站得笔直。我躲在他身后挡些风的地方,但见他身形如披雪松木般端然朗然,心中自蔓生出无尽的自豪和喜悦。
可是,等到侍卫们为我们搭好了毡帐,我进了门,却再也撑不住沉沉倦意了,刚脱下外袍,便缩进一堆毛皮毯褥间睡了过去。
那时连火盆都没端进来,帐中除了没风之外与外头也差不了多少。如果不是醒后羽瞻抱怨我,我不会知道,为了不让我受凉,他解开自己的衣袍,将我贴身搂着。
那个姿势维持了很久,直到火盆中的兽炭彻底燃旺,整个毡帐又重归温暖为止。
及至我睁开眼睛,已是夜半时分。他却犹未入眠,映入我眼的便是他一双星辰般的眸。
“怎么不睡?”久眠之后颇带了几分嘶哑的声音,不敢太大,怕嗓子疼。
“想看着你。”他的笑是静谧的,却总像是带着几分隐忍和犹疑。
“到底怎么了?”我固执地摇摇头:“不该是这样的,您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什么。”他卧倒,将臂膀搭在我肩上:“真的没什么……”
“如果你不说,我就不睡了。”我抿紧唇,抗议般看着他。
“快没有时间了。”他没头没脑丢出这么一句,声音却如同绞紧的弓弦,拨动都难:“阿鸢,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
初闻此言,我如遭五雷轰顶。怎么会一天比一天少?他怎么了,或者是我怎么了?
见我错愕惊恐,他许是镇定了些,轻声道:“我亲自拟定的整个计划……可是,你再过一两个月就要回大延了,这种时候,我却越来越觉得舍不得你啊。没有你该怎么生活呢,阿鸢?”
他这么说,我倒松下一口气。可转瞬间心头的不舍便如潮水般铺天盖地而来,我全无躲藏之地。
没有他,我怎么过下去?听不到他说话,看不到他面容,便是坐拥万千繁华,还有什么可留恋可徜徉的?
他温暖的手掌覆上我小腹,声调柔和却带着潮湿的水汽:“阿鸢,也许你还来不及生下这个孩子就要南返。可是有这个孩子在大延陪你,也是好的。我不忍心让你去冒险,可是不冒险却再没有别的办法。我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你,和孩子,都要好好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掉下了第一滴泪水,此时却已经哽咽得发不出声。
我靠着他,那么紧。他胸膛的每一丝颤抖都可以被我精确地感知到。他口鼻逸出的温润气流在我耳边逐渐凝成细小水珠,凉丝丝的。
想必他的情况也是一样……因感受到我的抽泣和战栗,那贴紧我身躯的温暖始终未曾远离。
如果走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什么时候,才能再这样依偎着他,让呼吸之间尽是他的气息?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十年?若是有一步踏错,哪怕是极细微的破绽,都有可能让这离别持续为一生的漫长时光。
只有竭尽全力完成我所要做的事情,得到一切能得到的权柄,我才能重回他身边。
而那一天,就会有真正的家国天下吧?
我心中固然有兴奋和渴望,然而面临离别和未知未来的巨大恐惧和悲哀仍然统辖着我的身体和心灵。
终究是女子,终究是希望有个依靠,有能终身相守的夫君的女子啊。
若是当年他就那么死了,我在争抢帝位的时候一定毫不犹豫,因为世上已无可让我再动心之人。旁人,无论相貌身世才干,或者对我的知遇疼溺,再无能过他者。我愿意为故去的夫婿封住心门,再不打开。
可是他回来了,那本以为断了的红线终于续上,然后相依相伴,如胶似漆,生儿育女。再波折都有琴瑟在御心内静好,我甘心以他身后的女子身份走完一生的时候,却要为了他,为了我们的未来,重新站到风口浪尖上去,争,抢,夺,占。血火开道,刀笔断后,直到一天绣金履,九龙钗,白玉高墀,万众叩首——这一切,只为能和他携手时再无困难,只为有一天白头偕老,虽鸡皮鹤发犹能言笑相伴……
我合上眼。迎上他的唇。
如果只有短暂的时光可以相聚,那么就让每一瞬相伴更亲近更甜美吧。我在心里暗暗祝祷,期盼在离别的岁月结束之后我们还能重逢,还能有一个值得期许的未来。
我并不相信一切都能平安顺利……至高的权力面前,谁能忠诚,谁能应承,谁能矢志不渝?
且醉今日,亦唯有今日可安心醉去。他唇间如有馥郁酒浆,啜饮之间,可以燃着我被冻僵的心。
至此往后,日日欢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