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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肯半途而废吗?”
小舟沉默了。
“我也不是来陪你的。”夏末说,“我外婆家就在这附近,她夏天都回老家住。我出国在外好几年,很久没陪外婆住了,也很想念她,所以我才来陪她,顺便看管你一下。 幸好你歪打正着选了我外婆家附近,否则的话我才不会浪费时间来管你的事。你就蹲在山里自生自灭吧。”
小舟笑了。
“你还别不相信。”夏末说,“我跟你又不是很熟。你觉得我会为了你千里迢迢开车过来,还搭上大好的几十天假期吗?”
小舟扭头看向窗外。
“还知道心情不好?”夏末说,“你看什么呢?你那边窗外贴着山,什么都没有。”
“混蛋。”
“哎呦,还敢骂你哥了。”夏末笑着说,“你这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么?”
“哥,你就是混蛋。”小舟忽地转过头来,红着眼睛盯着夏末。
夏末开车转弯,没有回头看他,但是弯道转过去之后,他伸手过来放在小舟的腿上。
小舟低头看着夏末修长的手,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睛。
他们又回到了小舟当初下车的八里陀,不过夏末告诉小舟那不是个镇子,只是个村庄。每个村子下面还有许多更小的村屯,比如孤山子。
他们在这个村子拐上了另外一条路,果然这里的山势起伏缓和了许多,小舟能看出来连田地都多了许多,路况也好极了,四车道的柏油马路,几乎跟国道和省道类似。
夏末加快了车速,这一次只用了半个钟头,他们拐进了一条两旁都是高树的乡间土路,接着就进了一个村子。路牌上写着南家油坊,田地里有块石碑上也刻着这几个字。夏末给他解释,“我妈姓南,这个村子多数人都姓南。可能以前靠榨油出名的。”
小舟懵懵懂懂,被夏末拉着下了车,一路跟着夏末走,这个村子的房子果然要比上一个强得多,房屋更大更新,也更像现代建筑。
夏末外婆家的大门很巨大,两辆越野能并排开进院子,院子本身停进四五辆车还绰绰有余。院子正面和两侧都是房子,有些类似北京的四合院,但建的很随意,没那么规整,也没那么拥挤。小舟透过正房的走廊看到房后是一个更大的院子,或者说应该是园子,种了很多菜,小舟看见向日葵的大脑袋。
夏末进门就喊姥姥,小舟有些莫名地紧张。一个拾掇得干干净净的老太太立刻走了出来,虽然有些佝偻着背,但满头白发,精神矍铄。出来第一句话就问,“接回来了?”
夏末推小舟,“见见我姥姥,75了,眼不花耳不聋,跟她说话吧,没事。姥姥,看你小外孙。”
“这就是那时候没留下的那个小舟啊?”姥姥伸手过来拉小舟,小舟过去有些胆怯地叫姥姥,老人被叫得高兴,“哎呀这孩子长这么高。你跟夏末谁高?”
“哥哥高些。”小舟说,又好奇地也打量老人,老人带他很亲,也没问别的,可能夏末都说完了。老人拉他进屋去喝水,又拿了水果给他吃。
小舟陪着说话。房屋采光很好,前后通风十分清凉。地上铺着大理石地砖,家具和电器也很齐全。
夏末进屋就不知道去忙什么了,过了十几分钟才回来,拉小舟去正房走廊西边的屋子,“姥姥我让他睡会,他累坏了,待会我做晚饭。”
小舟还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被拉进那边屋子。半间屋子都是炕,小舟瞅瞅夏末,觉得他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违和感特别强烈。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小舟没回答,他太困了,本能地就冲着炕上铺好的床褥走去。也不知道夏末在上面铺了多少层厚厚的褥子,他掀开床单看了一下是五条褥子。“我想起小时候你给我读的一个故事,是叫豌豆公主还是床垫子公主来着?”
“那你看看现在还能不能硌青了,床垫子小公主。”夏末跟在他身后,催促他快点上去睡觉。“都是干净的,我也没有撒豌豆。”
小舟终于笑了起来,爬上去脱下衣服在松软的床褥间舒服地躺下,一回手拉住夏末的手腕,“能不能陪我躺一会。”
小舟向一边拱了拱,让出地方来。他的头枕在略微有些硬,但是闻起来却有草木清香的枕头上。夏末在他身后爬了上来,睡在他身后,随手扯过薄被来把小舟的肚子盖住。小舟松了口气,翻过身来搂着夏末,头枕在夏末肩头,几乎来不及想这样有没有不妥,就昏睡了过去。
第19章
五天以来第一次踏实睡着,小舟几乎觉得自己刚合了一下眼,就脑袋剧痛地醒了过来。他张开眼迷惑地坐起来,不知身在何处,霞光蒙上窗棂,窗外有一株老杏树,树根靠着一块上部平坦的大石头,摆着一只茶盘,旁边一只小木凳上丢着一只蒲扇。院子的另一半是只葡萄架,茂密的葡萄藤遮出了半个院子的阴凉,半紫半绿的葡萄串静静地垂下来。
一切陌生而宁谧,他张开嘴,试探地想叫一声。他的脑子在本能的控制下,选了最有安全感的词,“哥。”
外头立刻有人应了他一声,他本来是叫给自己听的,这下吃了一惊。他猛地转头盯着门口,想看到是谁要走进来。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眨眼间夏末走了进来,就像夏日的梦境。
夏末走过来,弯下腰借着窗外夕阳的余晖仔细瞧他, “睡好了吗?没有中暑吧?”他没吭声,夏末的手上都是水,带了一点淡淡的鱼腥味,大概本来正在收拾鱼,急匆匆冲了一下水就过来了。他凑过来额头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照顾小孩子一样的温柔,“有点热,是睡热的吗?”
“睡的。”他点点头。“睡糊涂了,忘记在哪。”他不太好意思地解释,换来夏末一笑。
“要不要起来?白天睡多了不舒服,等吃了晚饭再睡。你的那身脏衣服被姥姥拿去洗了,你穿我的吧。”
小舟“啊”了一声,夏末把衣服勾过来给他,“没事,反正老人家闲不住。我在后面厨房里,你换了衣服出来凉快凉快。”
小舟独自松了口气,穿上夏末给他的短裤和t恤,从夏末给他铺的一大堆厚褥子上爬下去,走出门就听见说话声。夕阳在走廊里投进长长的影子,他顺着声音向走廊后头走去,厨房里夏末正蹲在地上摘菜,他姥姥坐在小凳子上絮絮叨叨地跟他讲着陈年杂谷子的事,声音却出奇地温暖,“后来那两只狼就一直跟着我,我舅舅就说啊,不要回头看它,就慢慢地走自己的,它不会跟来。我跟小姐妹们背着书包,谁都不敢回头看,心里想着舅舅说的慢慢走慢慢走,可是脚底下越倒扯越快,最后看到小学门口的时候大家都飞跑起来了。”
夏末笑了起来,“狼有大黄这么大吗?”
大黄一定是指夏末脚边的那只大狗,大狗紧紧贴着他,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地面。一老一少,加上一只懒散的大狗,小舟能想象到的乡村生活,也就是这样了。
大黄突然抖了抖毛站起来,夏末回了一下头看见小舟,吃了一惊。
“小舟你进来了!哦天呐,姥姥你看到了吗,大黄没咬他。”
外婆抬起头来也有些惊讶,不过絮絮叨叨说得慈祥缓慢,“连一声都没叫,小舟身上有咱们家人的味呢。大黄什么都分的出来。”
小舟不好意思的走近了一步,大黄从地上懒洋洋地站起来,端着大型犬的范儿,踱到小舟身边,身高到了小舟的胯。小舟多少有点忌惮它,它凑近小舟仔细闻了闻,突然没羞没臊地用嘴掀开小舟的t恤,脸埋在他的衣服里细闻。
一股热气喷上了小舟的后腰,他顿时身子就僵住了,狗毛痒痒地扎人。小舟没养过狗,见着大狗多少有点害怕,只不过身为男人不想表现的太胆怯。
“它认你,真奇怪。它能分辨出自己家人的味道,它第一回见我表弟的时候也没叫过,我还以为只有血缘相近的人在狗闻起来才差不多呢。现在它是在记住你,以后你再来它都认得你。”夏末兴致勃勃地给他解释,跟所有养狗爱狗的人一样,压根没发现人家在害怕。
小舟点点头,突然间后腰上刷地凉了一下,小舟“啊”地一声大叫出来,跳起来窜到夏末的另一边去,“它舔我!”
夏末哈哈大笑,伸手挡住饶有兴致尾随着小舟的大狗,“行了行了大黄你别欺负小孩了。小舟你也摸摸它,摸摸头,在大狗面前你不能露出害怕的样子,要摆出主人的气势,否则它就会认为它地位比你高,没事就会欺负你。”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