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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脑子就是被卡住了,做不出任何恰当的事情来挽回刚才可能产生的隔阂,又习惯性地掩饰情绪,所以他现在的脸上一定连紧张的样子都没有,完全是一张面瘫脸。
在这阵迟疑中,他一直都在盯着夏末的眼睛。幸好这样做了,夏末突然“嗤”地一声笑起来,他也忍不住笑了。
他们也都饿坏了,夏末拉着他去吃饭,来不及去远些的地方吃饭,不过学校附近总有那么一两家口味上乘的小饭店藏在某条隐蔽的小街道里。
夏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整顿饭又问了他许多话,而且在知道了小舟其实是个大学生以后,夏末好像推倒了心中的许多顾忌,开始详细地询问分别十年中的事。小舟这一次老老实实地回答,每一次当他怀疑自己似乎说的太多的时候,夏末就会问得更多,不但问了他的高中和中考,甚至问到了他的小学生活后半期是如何度过的。他们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三点。
夏末对小舟说父母一直很不习惯,他更记得小舟所谓的那个奶奶,小气自私却自觉大方,刻薄却总觉得自己太过宽厚每每吃亏,颐指气使窝里横。如果不是因为她突发奇想,坚持要回小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她自认为给了孩子天大的恩惠吧,那天晚上小舟隐晦地告诉他的那段别人的故事,等于是回答了他的疑惑,让他对小舟后来的生活再明白也不过了。小舟是个敏感的孩子,有很多对成人来说都算残酷的事,在他眼中如何理解,夏末始终不敢猜测。
“哥。”小舟唤了他一声。
夏末回过神来,发觉只有这一声“哥”还能让他内心平静下来,幸亏小舟还肯喊他一声“哥”,小舟始终是个好孩子。
“那更好。”夏末说,“暑假跟哥哥一起混吧,看看咱们去哪。喜欢骑行吗?觉得你还是太瘦,多吃点,跟哥哥运动去吧,健康最重要了。暑假时间那么长,要不然咱们再找个海岛,住上一夏天。天天都是阳光,睡懒觉,游泳,冲浪,到秋天你一定会比现在强壮。怎么样?不要担心钱的事,别跟哥哥客气,反正我暑假也要出去玩,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跟我一样有时间的,就当陪哥哥了。”
海岛?
小舟的心脏忽地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恶魔之手揪紧了,那是他记忆中最快乐的日子,最大值,曲线的最高峰,然后便是无尽的滑落,无穷无尽的低谷和起伏。如果没有那段峰值,也许就不至于失落。把自己交到别人的手里,始终是不安全的。
“上个月我参加了市里选送优秀大学生去贫困山区支教的活动,三轮面试我都通过了。同意书我也签了,暑假我就要去乡下做义工了。”小舟冷静地说。
“什么东西?”夏末一下就皱起了眉,“你?你去乡下住一个暑假?别扯淡了,赶紧告诉他们你不去了,同意书是什么东西,又没有契约效力。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走,别去尝试那种没劲的东西。”
小舟被夏末的气势震住了,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坚持,但也没有同意夏末的话。
第17章
“对啊,小舟现在我们学校读数学系。嗯,哈哈哈哈,厉害吧。对,嗯,是这样。啊哈哈你想见见?我问问他。暑假不成,我打算跟他出去玩。是,难得缘分这么深。”
小舟把夏末和他的脏衣服一起放在洗衣机里,加好洗衣液和水,顺手把洗手池又擦一遍,耳朵里听着夏末已经给几个人打过电话了。前面几个电话似乎是打给师叔师伯,谈些项目申请的事,聊点行业内的趣闻,每通电话的后半部分都以这句话开始——“我弟弟也读了咱们学校,数学系。认识那边比较好的导师吗?”有两个电话是打给朋友的,口气更加可恶,纯粹就是显摆,小舟几乎无法理解夏末到底在显摆个什么,明明他也读了这所学校,而且他专业的分数更高。
但到了最后一个电话,才真正让小舟觉得心烦意乱。夏末给他妈妈打了电话,越说越高兴,事无巨细地把夏小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妈。
小舟擦干手上的水走出卫生间,夏末正在书桌后面那张宽大舒服的椅子上坐着。椅子侧放着,他身后弧形的落地窗透过夕阳柔和的光亮,将夏末侧脸的线条勾勒的很美。夏末从很多层面上来讲都极具男性魅力,俊美的容貌,高大健康的身体,但是还有……适度谦和的姿态里暗藏着支配欲,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夏末即便在撒谎的时候也会带着令人心悦诚服的强大气场。
但是夏末眉飞色舞的样子仍旧很烦人,小舟转开视线,从床前地板上铺的圆形毛毯上捡起夏末扔下的衣服,由衷地希望夏末能够闭嘴。他一点都不希望夏末把他说给别人听,夏末是他的秘密。这世上的人最擅长无事生非,事情总会变得复杂,他时常觉得疲倦,他所想要的仅仅是在谁都没察觉的时候……在谁都没察觉的时候也许只是轻松地呼吸一会。
“小舟,”夏末放下电话,转头看到了正在叠衣服的小舟,“不用收拾了,等会我来干。刚过完考试周你不累吗?”
小舟丢开衣服走到夏末身边去,夏末笑着拉住他的手腕,“怎么?”
“没怎么。”小舟面无表情,“就是觉得你好像想让我过来。”
“我还希望你坐到我大腿上呢。”
小舟揪了一把夏末的头发,用了点力气,“你再说一次这种话试试看,让我跟你睡在一张床上,还时不时地开这种玩笑!说习惯了被人听到,你老师的工作还有脸做下去了吗?”
夏末哎呦哎呦地叫着求饶,“是是是是,哥哥错了。我这不是觉得,你要是永远有过不完的八岁该多好。”
小舟瞥了一眼夏末,不好再揍他,松开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轻轻掠过夏末的耳朵,仿佛意图抚摸的动作,小舟自己吓了一跳。他几乎屏息看着夏末的头顶,夏末无知无觉,似乎还觉得挺舒服,歪头靠上来在小舟的胳膊上蹭了蹭。
“小宝贝。”夏末嘀咕道。
小舟怔了一下,心思转过几圈,脸有些发热。但看夏末毫不在意,欢欢喜喜地把桌面上的纸稿整理了一下,又开始跟他说别的。他想起来了,那是他小时候夏末对他的称呼。夏末有时候真是混蛋的令人发指,要不是小时候他偷偷见过他亲吻男孩,他一定会以为老是瞎想的自己有点弯,而夏末笔直纯洁如同白竹节。不过也都是因为那时候撞见了夏末亲吻男孩,这事颠覆了他八岁的三观,害他童年后半期青春期前半期都过的好费脑子,对性向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他还告诉了小伙伴何唯,结果好奇心作祟两位少年的第一部“性教育片子”就选的是gv。
小舟的脸又热了一下,这回是因为恼火,真想揍夏末。
晚上夏末带着小舟一起去跟梁澜吃饭,开始小舟不太想打扰他们。夏末对自己似乎有种奇特的补偿心理,他弥补十年光阴缺失的方式非常直接,就是恨不得粘死小舟,只要小舟有时间,不管他去做什么他都要拐着小舟,争分夺秒地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但是小舟实在不愿意在他和梁澜约会的时候一起跟着,虽然夏末一贯擅长自作决定,想得还挺周全,直接给小舟的女朋友宗珊打电话,让她过来。他还说得理直气壮,说四人约会不是很好嘛,再说都是一家人。宗珊喜欢热闹,喜欢交朋友,倒是很喜欢他这种做事风格。但是小舟实在受够了梁澜看他的眼神,那就好像回到了家里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仿佛他多吃一口饭都是没有自尊心。
好在小舟被夏末硬拎到饭店才发现原来今晚是梁澜公司的伙伴们一起吃饭,夏末才是被带来的搭头。公司很小,就是这七八个人凑钱开的。小舟作为计时收费的司仪,公司不多的几个非股东职员,跟东家混的很熟。他有主持之能,有点子,又有合作的意识,擅长跟火气急躁的新郎新娘沟通,平息事端,比起其他几个总是自以为是沾沾自喜表现欲高到令人发指的播音系司仪,他在这里的人缘相当地好。
吃完饭几个人去了个不是特别吵的酒吧继续喝酒聊天,话题就扯到了日常那点事。
音响师是个特别爱叨逼叨的货,他是一个很圆的黑胖子,姓晏,小舟始终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是人人都叫他小燕子,这名字一半取自他的姓,一半取他特别爱唧唧喳喳的特点。
爱说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健谈,一肚子高兴事忍不住要倒出来给大家乐;另外一种是脾气不好,一肚子抱怨止不住要发泄出来。小舟知道小燕子属于后一种,他有一次搭小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