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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迦南司替了素色帕子给她,道,“鬼界来报,魔军有所异动,我要回鬼界一次,少则三日多则十日,这段日子你便在此城中自住,房费我已付了半月,那掌柜不会为难你。”
承天接了帕子擦嘴,抑郁道:“你那金石交真是自视甚高,定了这等稀奇古怪的规矩。”迦南司摇头,笑道:“这是东海自成形便有的规矩,他也是情非得已。”
承天扔了帕子给他,哼了一声,懒得再说什么。
如何寻回繁弱,她还是有些头绪的。繁弱毕竟是她自有的神器,自然灵气相通,自从她踏入东海之后,便察觉出繁弱的灵气,只是与十万年前有了些许变化。许是因为染了东海的气息……
午饭时,她独自下楼在客栈大堂一角吃饭,恰身畔坐了两个前来观礼的人。
一个年轻的显是初次来东海,面色颇喜,道:“师父,听说东海帝都不比九天天宫逊色,这辈子我是没机会成仙了,倒是有了福气,借那新妃的面子看一看帝都。”
那被称作师父的人,周身披着厚重的斗篷,连脸都遮去了大半,瞧着颇为诡异。
他面对一桌吃食并不动筷,只轻缓地喝茶,片刻后才哑着声音道:“在东海这等地方,龙帝已有七千年未纳新妃,如今这个确是有些本事。”
“师父,”那徒弟猛扒了口饭,含糊不清道:“那繁弱,究竟是何方神圣?”
繁弱?!
承天拿筷的手顿了一顿,等了半晌,也不见那所谓的师父有何交待。不禁心头乱糟糟一片,开始觉此事极为蹊跷。上古十大神器,都各有自己的器魂,但因力量太过强大,早已被女娲娘娘一一封禁,是断成不了人形的……
或许,仅是重名?
“那繁弱是当年承天帝妃的一把弓,后在东海机缘巧合下,方才修炼成人形,”那师父放了茶杯,哑声道,“承天帝妃本就不俗,繁弱因是她亲用的弓,自来与用弓人心性相通,想必也沾了不少帝星瑞气,自然与东海内那些鱼精好上不少。”
承天听这话先是恍然,后又起了几分戒心。
此二人来历绝不一般,当年繁弱落海,本就没有几个知晓,如今这两个却将此事当作寻常事一般议论,又恰在自己身侧……
承天细细端详那个师父的身形,没有半分熟悉的感觉。
那两个人来的快走得也快,承天只淡淡看了一眼,虽生了一探究竟的心思,却终是忍住了。自己对于东海本就不熟,此二人又颇为蹊跷,也不晓得那话是真是假,还是谨慎为好。
眼下最紧要的是寻回繁弱,看来,待迦南司回来便真要去见见他的金石交了。
这一日过得极为闲散,自打听闻繁弱化为人形,承天这眉头就没舒展过。十大神器本就与寻常仙体不同,初初化为人形,也自然心性纯透,坏也就坏在这纯透上边,若是遇了邪派的人,断然学不出好来……
承天一想起那趴在巨石上的青龙,就觉眉心猛跳,繁弱跟着他,绝对学不出好——
就这样一直纠结到晚上,她躺在床上仍是辗转难眠,忧心忡忡。
却不知何时,床前站了个修长的身影,伴着沙哑又鬼魅的声音:
“承天,十万年未见了。”
龙帝的情敌
承天心头巨震,却只缓缓地捉了外衣披在身上:“清平魔尊。”
走路怕撞鬼,当然,这是在清平降生前的说辞。如今对这三界四洲的人来说,鬼有何可怕,可怕的是那个身形清瘦如菊,却有双细长血瞳美目的男人,魔族万万年不遇的英明圣主——清平。
而如今也不知是老天厚待,或是如何。
这从未在魔界之外现身的人竟寻到了此处……承天不禁摇头苦笑。
“十万年未见,你倒是学的聪明了,今日竟没落我圈套,随我出这客栈。”清平负手而立,微低了头看承天,不紧不慢,倒像是老友叙旧。
果真,那午后的人有蹊跷,只没料到竟是魔尊亲临。
面前人肌肤胜雪,巧笑如烟。这脸,却早已刻入骨髓。
“十万年前,你诱我与长生入阵,十万年后,又诱我相随,”承天安然地系好外衣,扣上玉石腰封,才起身道,“前债尚未清,你倒亲送上门了。”
清平轻笑一声,道:“承天,当年是你和长生入我魔界,你自撞了魔障伤了胎气,若这账尽数算在我头上,倒有些冤枉了。试问,倘若有人擅闯你承天宫,又被你那杏花树拌了一跤,却将仇尽数记在你承天头上,你可甘愿?”
承天挑眉瞪了回去:“今夜你来,可只是和我叙旧?”
清平声色微有些暗哑,却如鬼魅绕心:“上次一战未有结果,本等着你二人共结连理后可与我干畅淋漓的大战一场,谁曾想你竟在拜堂前抽身离去,足足让我等了你们十万年,如今竟还多了个迦南司……不过,鬼界迦南司是我倾心相候的对阵良将,早早地见了倒少了些趣味,所以本尊颇费了些心思支开他,”他颔首一笑,道,“老友叙旧,有些个外人总是不便。”
夜半月明,因隔着层海水,那月透着幽蓝的光,打在人身上亦是幽深隐晦。
她看着这个肌肤胜雪,楚楚动人的男人,柔声道:“清平,一仙一魔,何来叙旧一说?”
素手皓腕微抬,瞬息一道九天惊雷,自天入海劈开了幽蓝晦涩的光华,映照在她脸上,眸色渐冷:“东海倒是个吉祥地,让我遇了你。不如就在此了解了,也好过半年后牵连三界苍生——”
这电闪中,相对而立的男人却是眼波流转,冰山血海般的幽深。
他不过微一伸手,便扣住了承天的腕子,低声笑道:“你若想动手,我倒晓得个好去处——”言罢,一道迷雾笼身,这屋内已无半分人影。
那客栈的龟老板正被这惊雷炸的惊掉了算盘,待捡起时仍心有余悸。
“九天惊雷,这天上是哪位神仙动怒了?”龟老板摇头叹了一叹,继续算账。
此处是东海,却已不是东海。
巨大的黑色旋涡盘旋,翻卷而下的死尸千万,有些远离山顶仅见支离破碎,有些离的近的尚能看见流泪的血目,惊天的怨气嗡鸣于身侧,蚀骨钻心。
清平就立在十丈之外,身侧是魔界六将。
承天只着扫了一眼,却恰见个熟悉的脸,那青楼中倾绝一舞的卿芜。冤孽啊冤孽,竟还有个长生的冤孽在此。清平微笑,道:“承天,此处是东海与魔界交界处,你身后是东海,你身前便是魔界。你是要做我的座上宾,亦或是阶下囚,皆在你一念之间。”
承天冷笑,道:“清平,你这十万年却学会不少口舌功夫——”
清平略退后一步,脸上漾出了一抹雨后初霁般的笑颜。
那六个鬼将已架开手中兵刃,承天却依旧是素手相对,身后随着仙气翻涌,漾起一波波的骇浪,卷的地上乱石横飞,似要将地皮也翻起来。
她青衣翻飞着,周身瑞红的气息越发明显。
九天上的四方帝星,也不过是闲淡太久了,却终不是个摆设。
“承天,不亮出繁弱吗?”清平不慌不忙问着,声音低低地,宛如幽谷芳兰般沁人心脾,哪里有半分魔尊的样子。
“繁弱乃上古十大神器,对付尔等又何须此物。”承天挑了眉,终是笑颜袭面,素手两指,已对上卿芜的刀,她自笑对:“卿芜,你我也是许久未见了。”卿芜眸子幽深,无喜无怒,只淡声道:“帝妃可当真不用兵器。”承天遥头间已是两指捏住那刀锋,铮然一声刺耳入心,刀锋已在她手如敲过万年磐石般,翻卷而起。
清平,这一夜不论你是翻江倒海,撼动九天,我承天也不是个束手待毙的性子。
她一声清叱便晃入了刀阵。魔界六将均是一路相随清平,没有一个不是杀人如麻,此时见这九天上的帝妃杀红了眼,也不禁步步小心,躲避那一道道的电诀,却没有一个肯下杀手。也是这一念间的犹豫,终是有一人被承天拍到胸口,撞上一侧山壁,瞬时天崩地裂一般,那山崖竟被撞得抖动起来。
浮光掠影如水幕一般,那人却已被清平揽到了怀中。
“承天,住手吧。”清平松手,那人仓皇了几步咳了口血,退到了清平身后。
随他这一句,余下五个亦是闪身而返,独留了满目血光的承天盯着清平,扯唇笑道:“清平,你这一句两句的,到底有没有完。饶是我脾气再好,也听不下去了。”以一敌六,又要提防观战人出手,她本就屏着一口气,如今才觉口中已有血气。
“你可晓得此番我为何知晓你的行踪?”清平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