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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此顿饭就在兰陵王恩宠如山,卿芜卖弄风情,苏合香不冷不热中,以酒果腹了。阿禄一向自负酒量极佳,却也架不住空腹饮酒,一饮还就饮足了四人的分量。
她只昏昏糊糊,如坠云雾,听兰陵王说着什么南刹,苏合香说着什么白泽的,一顿饭便结束了。苏合香告辞时,兰陵王吩咐卿芜相送,又唤来门外的碧月准备沐浴更衣,阿禄自是极为自觉要退下时,兰陵王却柔声对她说了句话。
这句话,让碧月色变,卿芜冷面,连那苏合香亦是愣了一愣,方才迈步而出。
那妖孽的话,极为简单。
“阿禄,今夜留在此处,与本王一同沐浴。”
妖孽吩咐完,门外已鱼贯而入了几个仆从,在里间儿将一切妥当,又关上了门。而阿禄却瞪着一双大眼睛眼看着兰陵王背对着她,脱了外衫,唯有件轻薄的亵服,不禁连连哀叹,长生帝君阿长生帝君,你这豆腐如此金贵,何必一次两次地非要送到我嘴边呢……
兰陵王回头,温声道:“本王这伤是你给的,如今行动不便,自然要你亲自侍奉才是。”边说着,他边褪下上衣,露出缠绕着白布条的背脊。
阿禄被他这一说自知理亏,又记起北极帝君那张苦口婆心的俊脸,只得讪讪走过去,待他将亵服脱下,便伸手替他将包扎伤口的白布条一圈圈解下,见那横贯整个背脊的两道旧伤之上,如今又添了暗紫色的伤疤,不禁心头一软,自责不已。
“阿禄,闭上眼睛。”兰陵王语音温柔,阿禄听这话自然松了口气,依言闭了眼。
这兰陵王越是相处越是难懂,留自己的是他,让自己避嫌的也是他。如今闭了眼,耳边是悉悉索索的脱衣,入水的声响,她光是听着便已面红耳赤,不觉想起那夜的声色旖旎,更是心头猛撞,尴尬不已。
“阿禄,来,离我近些。”水声中,兰陵王的声音极为轻缓,如徐徐魔音,摄人心魂。
当然,听在此时阿禄的耳中,却是天雷阵阵。她闭着眼踌躇了很久,琢磨着兰陵王既是让自己闭眼,断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况且又有持刀相对的先例,他怎么也会顾及一些。如此左右权衡下,方才磨磨蹭蹭地摸到木桶旁,站定不语。
“隔墙有耳,如此距离方才安全,”兰陵王拿着白巾轻擦拭着手臂,温声道,“阿禄,帝王无情,本王自不愿夺那无情无义之人,你可明白?”
“王爷的打算,无需告知阿禄……”阿禄,道:“阿禄与王爷之间,进则不能比肩,退则不能同命,所以,明白或是不明白都影响不了王爷的大业。”
兰陵王摇头轻笑,眸光轻浅地落在阿禄紧闭的双目上,道:“阿禄,天下苍生与本王无关,本王求的不过是家中人安康,心中人平顺。为此两样,甘愿负尽天下,舍弃一生荣华。”
阿禄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低了头,道:“王爷自有权势滔天,佳人相伴,所求的怕是早已得到了——”
她说完这句,再没听见兰陵王答话,只偶尔听见轻浅的泼水声,大多时候却是极为安静。
内室热气蒸腾着,颇为闷热,阿禄一身衣裙不过片刻便已被汗浸透。
因为紧闭着双目,听觉自然灵敏了很多。良久后,她听着哗啦一声,又有脚踩地面的声音,猜想兰陵王已沐浴完,连忙开口,道:“王爷若是洗完了,阿禄出去唤碧月来收拾。”兰陵王停顿片刻,才说了个好字。
这好字一出口,如同特赦令,让阿禄一颗心终是落回了肚子里,睁开了双眼。
芙蓉床侧,软罗帐半挂着,罗帐内斜靠着的人未着半缕,只撑着头看她。柔顺的长发乌黑剔亮,随意披在无暇的肌肤上,一室春色,尽数酝在悠然弯起的凤眸中,让阿禄顿时惊得转了身,面对着屏风猛念无量佛尊。
她这辈子,除了中了□那次,还从未与男人如此坦诚相对……
莫非他长生帝君此趟下凡历劫,历的便是万千情债,妖孽人间?可他归他的妖孽,归他的倾国倾城,只要不扯上自己,终归是相安无事的。这一室春色,若是被天帝他老人家晓得了,于帝君最多是责骂两句,于自己,怕是要革去仙职扔入轮回了。
想到这处,阿禄不禁苦了一张脸,却并未注意身后人已坐起了身。
“阿禄,本王没叫你睁眼,为何你就睁开了?”兰陵王似乎并不在意,只柔声道,“如今本王被你瞧光了,你总要给个交待才是——”
阿禄被他这一说,更是,结巴了半晌,才道:“王爷……你尚有如此多红颜佳人,何必为难阿禄……”话尚未说完,就被身后的手按住了肩膀,兰陵王俯身在她耳边,浅浅地笑道:“阿禄,一个人若是无欲无求,总会招人嫉妒,倘若此人恰好掌握百万雄兵,招来的就不止是嫉妒而是灭顶之灾了。所以,本王在贪财好色中选了后一种,不过都是障眼法而已。”
“那夜……”阿禄冲口而出,却发现自己实在不该再惹麻烦,不管他是兰陵王亦或是长生帝君,那都不是自己能接近染指的……
“哪一夜?”兰陵王双手一用力,将她扳过身面对着自己,阿禄下意识闭眼,却听他柔声道,“现在可以睁眼了。”
阿禄依言睁眼时,他仍□着上身,穿着条玄色的马裤,凤眸中蕴着淡淡的湿气,声音温柔若水,“若是碧月那夜,本王是在驱毒疗伤,卿芜那夜……”他弯下腰,笑着看阿禄,低声道,“你听见了什么?”
听见什么?那一夜营地的哪个没听见……可是让她说又如何说得出口。阿禄总觉得那绝美的眼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要躲开时,却被他轻捏住了下巴:“阿禄,你是第一个看光本王的人,这答案可算满意?”他说完,不等阿禄答复,便轻轻搂住阿禄的腰,半眯着凤眸,轻印了个吻在她的唇上,“所以,本王不管你曾经如何,今后,你只能是本王的人。”
阿禄哑口无言,瞪着他半晌,又换来他一声长叹:“当然,本王也是你的人。”
旧日的旧画
兰陵王的心思,阿禄不敢去深想。
九天上的长生帝君,天地初开所降生的第一位上仙。年少时便以三天三夜天方道法而胜出佛界,更曾有擅对妖界开战的劣迹,当然前者入载仙界史册,后者成就其桀骜的气魄。总而言之,那是亿万年来天界无人可以染指的神话,与她这凡间一梦成仙的小仙姬,是断不该扯上关系的。
这些话自不必人说,阿禄心里清明的很。
就如同杨坚,她曾真心实意地放在心里一世,却待晓得他本命为鬼界太子相柳时,终是想的通透了。于他命中十几年的光阴,不过是轻鸿一瞥,又何谈什么刻骨铭心。
既是要做样子,阿禄便只能和衣在兰陵王身侧睡下,一夜辗转难眠,待到天亮时,门外碧月才低低请安,问是否要亲身伺候。阿禄听这话,慌忙要起身,却不料被兰陵王一只手臂压了下来:“阿禄,出了这屋子,我依旧要宠爱卿芜,宠爱碧月,或许还有那些你未曾见过的红颜知已。既是为自毁名声,也是为保你周全——”
他眼中埋着万般柔情,尽数落在阿禄眼中,将她看的支吾了半晌,才嗯了一声,道:“王爷,阿禄终归曾是杨坚身边的人……”她想了整夜,才寻了这么一个借口,尚未说完便已被兰陵王打断:“阿禄,此话本王只再说一次。不管你曾经如何,今后,你只能是本王的人。”
门外再无人相唤,门内二人也悄无声息。阿禄自那潋滟的凤眸中,看到了自己倒影,头次听到了自己呼吸声,有些紊乱和无措。兰陵王倒也不急,只笑着看她,两人就这样躺在床上,以极近的距离对视着。
“王爷,给我些时间。”阿禄最终垂了目躲开了。
长生帝君。仅是这四个字便能拉出一个天与地的距离,纵然这是在人间,纵然两个人均是肉体凡胎……阿禄自来是个心软的人,为人时见些野狗野猫,也要偷藏在屋里养着,偶有难民自庵堂外经过,也要赔上几日的伤心难过。
倒是此趟下凡,走的路多了,见得人多了,竟还学了些手上的功夫。可依旧盖不住骨子里的那个自己。试问,哪个女人面对如此的男人,会毫不所动?只是对于这等权势滔天的人,她怕了,也不信了。
真心就这么一个,交了一次再拿回来有多难?再交出去,便更是难上加难。
兰陵王撑着手臂看她,浅浅一笑,道:“好,我给你时间。不过,不是给你时间去选择,而是给你时间去适应,去适应做本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