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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禄见他瞧了半晌也无意起身,便晓得他是醉的不认人了……只得手撑窗跳进了屋子,停在距他五步开外之地,假意笑道:“今晚夜色不错——司命你当真是好兴致——”
司命目色沉静,只咬着酒杯瞧她,似是瞧个陌生人……
“你这处是喝的逍遥,嫦娥那处却是惨了,”阿禄继续巴拉巴拉,道,“天帝不满你我行程,将度厄扔下了凡间,我一瞧见他便晓得……咱俩这趟算是热闹了……”她是动也不敢动,直盯着司命握在左手的白扇,心跳的即将出胸口一般的紧张。
依旧是静悄悄的,司命却只将翘在桌上的腿放下来,身子正对着她,一手扇一手杯,哪个也不肯离手。衣衫半露下,锁骨明晰,春光外泄……瞧的阿禄腾地一下,脸又全红了。
“那个,度厄既是下了凡,定是带了天帝的意思来,”阿禄小心措辞着,正瞧见他为这话眯了眯眼,便估摸他还有几分意识,索性乘胜追击道,“既是如此,你我也不好一味耽搁,要早听了旨意,早作安排才好——”
司命眯着眼,似是懂了却又似没懂,只放了杯子,道:“你走吧。”
阿禄听他这一句声色极稳,便知他尚有神智,并没来得及去思量他那句话,只满心欢喜吸口气壮胆,走上前三步,弯了腰盯着他的眼,道:“你可还清醒?”
因着男女有别,她尚是初次仔细瞧他。睫毛颇为浓密,笑容依旧不咸不淡,恰到好处……
阿禄这样瞧着,只听得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却忽地紧张起来,刚欲开口时,正见司命已微抬起下巴,平平道:“清醒。”
清醒便好,清醒便好。
她正待起身,却只觉得腰上一紧,还未待明白过来,已是唇上微凉,一股杏花酒味入口……
轰然一声巨响,将她残留的意识彻底炸没了……
绝对的意外
阿禄正自蒙着被子补觉,却被一双手掀开锦被,将她一把从床上拎了起来,她闻了那满身酒气,便晓得是彻夜未眠的嫦娥,只微开了口,连眼都懒得睁,道:“容我先补个觉。”话没说完,却听个男人的声音道,“你害我一夜未眠,竟还好意思睡。”声色慵懒,竟非嫦娥而是度厄。
“你,”一听这话,她陡然清醒……起身抓了被子把自己裹紧,看近在咫尺的度厄,道:“你,你怎么——”
度厄眯着眼,打断她道:“得了,本星君对你没兴趣。”
嫦娥是后羿的老婆,度厄前辈子为人时就叫后羿。
她自然晓得度厄对自己没兴趣,但任哪个女人在大清早的被个男人从被子里拉出来,这男人还和自己非亲非故的,谁也不会好过不是?
阿禄也眯着眼,道:“即便是没兴趣,我也是个女人好不好?”
度厄听她这一说,转身手一扯,便将内外衣裳均扔到她面前,耸肩,道:“那么,请司禄仙姬先更衣,我在门厅等你。”
早膳,竟是比平时提早了半个时辰。
阿禄眼底发青,脚步虚浮迈进厅堂时,正瞧见司命坐在桌旁与度厄说话。
他听见响动抬头扫了阿禄一眼。
只这一眼,就像一块巨石落下,顿时心神一片空白。
她就这么杵在门口,脑中尽是南天门那时,司命深笑着,一颗一颗将盘上的棋子捡拾干净,盖上棋盒看她,说司禄仙姬有礼了,说他足足等了自己九万三千年……
而司命却只在这一眼后,又继续和度厄交谈,神情依旧平平。
“阿禄,你真拿自己当南天门的天兵了,站的还真有模有样的——”嫦娥正是打着哈欠从右侧走来,见阿禄站在门口发愣,便快走几步,伸手拍了她肩,道,“我一夜没睡,可是饿坏了。”她今日换了身天青色的常服,显是特地打扮过,更是美艳无边。
只是这美艳女子在瞧见度厄时,顿时也呆了,度厄却连瞧都没瞧他一眼,只翘着二郎腿,拿筷子夹了块麻腐鸡皮,放嘴里细品着,一双细长眼早弯成了一条线。待品够了,他方才扫了一眼门口两个女人,道:“这相府倒有几道可口菜,可比那北齐的菜色好多了。还不快进来?”
嫦娥得了令,自然乖巧拉着僵硬的阿禄进了房。阿禄本是木木的,待坐下才发现自己就在司命身侧,两人放在桌上的手,不过隔着杯茶。她只觉得心跳的越发快,竟是冒出些细汗,忘了吃饭,好在嫦娥与她一般无二,倒也没引起度厄的留意。
司命拿筷夹了块紫稣鱼,放进嘴中,细细嚼着,片刻后吐了刺,放下玉筷,端杯喝茶。一举一动,未有任何异样。
也就是这个未有任何异样,在度厄眼中却是大大的异样。他也跟着夹了个鱼块,举在嘴边迟迟未吃,只看着司命那串动作,待他吃完才问道:“司命,你昨夜莫非以酒壶装茶,唬我?”
司命看了他一眼,悠然道:“我不记得了。”
度厄似是不信,眯眼瞧他,半晌才展颜笑了:“我就说嘛,这一身酒气如何作假,”他这厢说完,却又琢磨着不对,转头问阿禄道:“他既是喝了,怎地昨夜竟没事端?”
阿禄一听,脸色又僵了一僵,应道:“我怎么晓得……”
“你不晓得?”度厄哼了一声,道,“昨儿个夜里你一去不归,搞得我摩拳擦掌的,却没料到,这拳磨到天亮也没有半分动静……”
“怎地耍了几十万年还没够,”司命接口,道,“竟要和我比上一比?”
度厄扫了他一眼,明显心有不快,道:“你不说我还没气,一说我这气就压不下了。你说你和阿禄两个,动动笔杆子就是差事,我这度厄星君却偏要日日幻化成人,打架算卦医病,时不时来要娶个亲什么的,”他边说着,连带还瞧了嫦娥一眼,“你们如今就难得有这么个棘手事儿,竟还要我来帮忙,真是……哎……”
嫦娥那处听他一叹气,就将一张脸拧巴在一起,陪着一起叹气。
这早膳就这么叹过去了。
司命全然记不得,阿禄也实则不敢说。
她不敢说自己被司命轻薄了,怕是说出无肯信,还坐实了心有觊觎的说辞,便做了哑巴一问三不知,只说自己到了那处,司命便不在了。
她说的实则不假,自己被轻薄后,破门而出,确是再没见过他。
度厄说他被天帝踢下来,是与司命同赴招亲盛世,换而言之,他这趟他又摊上了一个娶妻的差事,要胜过司命娶了那陈桃。嫦娥一听,比喝了万年陈醋还要酸,又在自家阁楼上猛灌黄汤,待阿禄去寻她时,竟难见的醉了几分。
哎,想来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嫦娥跨坐在窗口,脚下如山酒瓶,“阿禄,你说他可心里有我?”
阿禄看她酒醉红腮,道,“怎么能没有?在人间时,没少听你们当年那些缠绵传说。”
“那是人间,”嫦娥食指左右晃了晃,道,“你和他同殿为仙这么久,还不晓得他本就是日日助人度劫难的仙官?当年他为后羿那世,度的是人间十日的劫难,与我不过是露水情缘……”
她自苦笑,惹得阿禄心头也一阵发酸。
她认得嫦娥万年,这话听了也有万年。
当年天有十日,天帝便踢度厄下凡为后羿,去射日解救凡间,却没料到尚是年少懵懂的度厄正碰上嫦娥前身,便有了一段姻缘。这人间一段夫妻,在天上瞧来确也不过是一段露水姻缘,本该就此结束。岂料,度厄他一日醉酒,说漏了自己身份,嫦娥为与他长相厮守,便偷了那不死药飞升成仙,只盼能以不死神仙身与度厄修万年好合。
只是她纵偷得那仙丹,飞升广寒宫,却没料到折返天庭的度厄早已放下尘间旧情。
阿禄寻思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句合适的话,只道:“别多想了,那陈桃此生是个孤寡命,度厄也未必能真娶了她。”
嫦娥将腰间玉佩捏来捏去,苦笑,道:“你莫要唬我了,这天上地下,能变了凡人命数的,除了司命的命薄,却还有度厄。”
嫦娥纵酒上头,却没说错话。
三界之人,总有些不在命薄之内的,司命自无办法约束,但也不能放任凡间大乱,便设了度厄的仙职,每逢人间变数极大不得掌控时,那倒霉的度厄星君便要化作凡人以己之力助人度劫……
阿禄绞尽脑汁想出这么句安慰的话,却让她就这么回了。
这日头正盛着,话忒凄凉。
不过,她正内疚时,嫦娥也没饶过她,随随口一句话,便将她也拖下了水:“不过……以司命的本事,该不会叫那小子夺了心上人吧?”
想到这一点,嫦娥目光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