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自然晓得,这是那心有芥蒂的陈桃陈小姐。只是,她如今睡意渐浓,实在无心纠缠,左右都是司命的情债,又何苦来寻她?不过,不知怎地,鬼使神差一般的,她便有了替他挡去这桃花债的心思……
阿禄想了想,转头微一拜,“妾身见过陈小姐。”声色尽是婉约,婉约的发酸。
那陈小姐只站在窗口,道:“你莫怕,我来仅是要与你聊几句,劝你莫要再走不归路。”
阿禄看她,笑道:“妾身不知,小姐所指不归路为何?”
“苏合香再是天纵奇才,却仍逃不脱叛国二字,”陈桃凝神看她,道,“你若跟了他,或是有功成名就封侯拜相那一日,可逃不过终日寝食难安的愧疚。这位小姐,我听你音色极像我南梁边城人,却不知你随着他为北周效命,可念及生你养你的父母,念及育你护你的南梁?”
她字字铿锵,听得阿禄这局外人都有些心潮澎湃。
只可惜终是局外人,这澎湃中更多的却是怜惜。
阿禄甩去心头那份怜惜,略垂了头,狠狠心,道:“妾身对公子一往情深,此生负尽天下人,却不敢负了苏公子。小姐,”她猛抬头,目光灼灼,“这世间但凡有些才气的,哪个没有抱负,而苏公子这样的惊世奇才,自该有天大的抱负。三百年前四方割据,各方豪杰凭己所选,衷心为主,如今三百年后又有谁能说谁对谁错?诸葛孔明当年侍刘备为主,谁又去念过他的国与家,乱世出,自要择明主而投,妾身甘愿以蒲柳之身,伴苏公子闯下万世功名——”
她句句逼人,陈桃却早听得面色发红,难以回口。阿禄见此话奏效,便趁胜追击,接着道:“况且,敢问陈小姐,我们南梁的陈相国可会安心为相,辅佐幼主,却没有半分谋权篡位的打算?”
陈桃似是没想到她话锋如此逆转,只沉声道:“市井传言,怎可尽信?!”
阿禄笑道:“若相国只一心为主,妾身自是敬佩,只是,”她上前几步,盯着陈桃的眼,道,“若相国某日登基为君,那妾身与小姐都不过是这南梁的国贼,就请恕妾身不再甘心受你指责了。”
不知是为了阿禄陪司命演的不离不弃,还是阿禄说中了她的心事,陈桃很快便走了。
阿禄见她终是没了影子才合上窗,倒了杯茶一饮而尽。
入戏太深,出了戏才发觉早是口干舌燥。这几句话可是用尽了她的力气,这凡人真是,数十年后这天下都尽归一人之下。到时想想今日的相互指责,岂不可笑?
她缓了缓神,蒙头一觉到天明。
次日嫦娥眼下发青,对着浇了肉汁的米粥看了半晌,连连叹气,一会唤随从加些松子,吃了口觉得味儿不对,又唤人上来添了些柿栗。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阿禄这粥是越吃越少,她那厢却是越吃越多。
阿禄何尝睡了好觉,亦是心烦气躁的,瞧她那碗添了胡桃、松子、乳蕈、柿蕈、柿栗的粥,蹙眉道,“我说,你不年不节的,怎么就搞了一碗腊八粥?”
嫦娥撇嘴,又兀自叹了口气,才放了赤金勺,与她耳语道:“有件事儿,我是想说又不敢说——”边说着,她还不忘瞄了一眼对面的司命,又咬耳道,“昨儿个夜里,我琢磨着实在有趣,便又招了月老来闲聊。那臭老头先头不说明白,倒害的我们做了歹人。”
从她叹第一声,阿禄就晓得绝没什么好事,只唔了一声,咬她耳朵,小小声道:“昨儿个夜里,我这歹人算是做到了名副其实,怕是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你,你又做什么了?”嫦娥大惊,立时明白自己错过了场好戏。
阿禄咬着勺子,余光扫了下司命那处。嫦娥很是聪慧,不再言语,只万般纠结地望着她,直瞧得她心头发毛……那处的司命却像是瞧出她二人的憋屈,只无言起身,很识相地自去外逗马。
“快说——”嫦娥将椅子挪了几分,满目期待。
阿禄耸肩无奈,只将昨夜所经对峙,一一说与她听,直听得她双目圆睁,竖起拇指道:“我与你相识这万年,还真没料到你如此通透,竟是诡辩之才,”她叹完,却立刻塌下一张脸,道,“只是,你这歹人也做得更加实在了。”
嫦娥伸出食指,指着客栈中庭逗马的司命,哀怨道:“我本是以为那鬼族长公主是一厢情愿单相思,便陪你演了一出郎情妾意的戏。可昨夜月老讲明了前世今生,我才算明白,当年在鬼族,那长公主和迦南公子本是两小无猜,早定下了婚约,也就是说,”她摇头看阿禄道,“他俩才是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只这一句,阿禄手中的粥碗全扣在了身上。
“瞧你吓得,”嫦娥接过随从递来的帕子,给她擦着衣衫,继续絮叨,“昨儿个夜里我把司命说过的话掰开揉碎的想,才发现尽是些似是而非的话。想来是他平日就半冷不冷的,害的你我一厢情愿以为是人家纠缠他,却没想到他心中的那个人,便是这长公主——”
“可他确是和我说过,那小姐今生是个孤独终老的命——”阿禄只觉得头昏脑胀,满目兵荒马乱的,任嫦娥伺候着,却没了其它主意。
昨夜的那几番心思,那几番话,倒真坐实了“笑话”两个字……
嫦娥见她失神,便伸手拧了下她的胳膊,直疼得她龇牙咧嘴了方才罢手,道:“那公主在人世仅是为了历经战劫,收复人间冤魂,待自家鬼灯复原了,自然会回复鬼籍。他二人相识数十万年,还在乎这区区弹指间的时间?”
是了,阿禄慢悠悠地,也开始掰起司命的话。
他说:不是与我们,而是与我有关系。
两小无猜,何止“有关系”,是很有关系……
他说:那相府小姐,是鬼界长公主投胎,与我有段未了缘。
未完的婚约,确是“未了缘”……
他说:他纵百般算计,我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善人。
你情我愿,的确无需人再百般算计……
他说:苏某本是立誓,今生绝不伤你性命。
情深如此,的确不能刀枪相见……
他说:可我没说,要你与我同生死,共进退。
难怪当时深觉他似有怒意,原是为自己不知深浅,伤了陈小姐的心……
他说:玩笑话小则怡情,大了便是麻烦,这等话日后别再说了。
难怪他字字有力,想是心有所属,怕徒惹了麻烦……
司命说他是相桃的情劫,说他欠相桃一份情,如今想来却是心甘情愿的。如此瞧来,自己的确做了一回歹人,前半夜尚有情可原,后半夜却是咎由自取了。
此时一切通透,那处司命正是打着折扇,道:“这粥该喝的也喝了,该倒的也倒了,还不走?”他马旁悠然而立,于阿禄眼中瞧见的,却是那千里疆场中的将军和那比肩的公主。
哎,她此次确是错了……
司命的桃花
车入建康,相国亲迎。
嫦娥那夜虽已逼相国千金拿出将军令,以保司命在南梁的平安。但左右思量下,还是将司命让进了马车,而阿禄却只得去降服那匹汗血宝马。因她终是个女子,若以南梁论,如此抛头露面便是极为不守妇道,嫦娥便于临出门时,喜滋滋唤随从翻出件嚈哒国王爷常服,扔给了她。
是以,如今阿禄就坐着高头大马,一身绛紫常服,眼瞧着相国朝她拜了一拜,道:“小王爷。”
李代桃僵……着实冤枉,阿禄正拱手要解释一二,那厢嫦娥已策马而上,笑道:“陈相国,错了错了,本王在这里——”她跳下马,颇有模有样地扔了马鞭给阿禄,抱拳道,“本王代吾皇向相国问好了。”她眉眼带笑,直瞧呆了相国身后几个官员。
阿禄瞧她这几句话,倒也像个小王爷,正暗中夸赞时,却不想相国忽然一阵大笑,惊得她坐下宝马仰天长嘶,将那四周人吓得退后了数步。
四下人可以退,那马上的人却早被吓傻了。她本就不善马术,此时猛地惊了马,更只能揪着缰绳被它颠的七荤八素。只觉得手心磨得一阵发麻,身子更是散架一般,五脏六腑全涌到喉咙处,想吐却吐不出一般的难受。
嫦娥听得嘶鸣,回头一瞧,正瞧见阿禄已是颠的歪了身子,将将便要摔下马来,那俏脸顿时陡然一变,正待开口喊人上前,却见堪堪一只手,按住了马首。
那手白皙修长,才碰到马首,便叫马儿放缓了动作,随即喷了几声闷气,安静了下来……
一袭白衣锦带,一手按马,一手轻轻抖落扇上的血痕。
司命自现身到降住疯马,不过是眨眼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