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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营驻扎在一个什么镇上,休兵征粮。高夫人十分高兴,命人马转向东南前进。
又走了几十里,约摸一更时候,人马刚扎营休息,忽得探马禀报:大约有一千五百步兵和数百骑兵打着闯营旗号、黄昏时从东开来,在十里外的小山那边安下营寨。高夫人和红娘子又惊又喜,立刻命一个小校率领二十名骑兵奔去察看,问清是谁的人马,来此何干,并要问清楚闯王和李公子现在何处歇马,闯王的伤势究竟如何,张鼐和别的将领们是否全都平安。小校走后,高夫人和红娘子以及左右男女亲随,都怀着不安的期待心情,等候小校探明情况归来。
经过三天山路行军,今天又经过激烈战斗,步骑兵都很困乏,除轮流放哨的士兵外,都已经围绕着一堆堆的营火睡去了。
在下弦月和稀疏的星光下,这一片丘陵连绵的原野上,既充满着活跃的生命,又很静谧。马在静静地吃着野草;吃草声经常同什么人轻微的鼾声混和。树枝上不时有宿鸟被通红的火光惊醒,跳向别枝或飞往稍远的林木,重新睡下。大青骡也在吃草。它的缰绳绑在一棵小树上,而它的主人就靠着这棵小树已经同她手下的女兵一样,傍着一堆哗哗剥剥燃烧的火堆睡熟了。慧剑本来想等待听听消息再睡,但是她不习惯为大事操心,也从来不惯于替哥哥的作战过多担忧,所以不知不觉就将眼皮一合,头一搭拉,沉入睡乡,还从一边嘴角流出来一丝涎水,落在铁甲外边的红绸战袄上。
高大人同红娘子、刘希尧在火边说话等候,吩咐左右男女亲兵们都去睡觉,但有几个男女亲兵和张材、慧英等,平日高夫人不睡他们都照例不睡,甚至有时候高夫人睡了以后他们还在小心侍候,保护高夫人的安全。红娘子身边的两三个最得力的女亲兵也是这样。慧梅近来在健妇营做红娘子的副手,不管在行军中或安营下寨后都比红娘子做的事情还多,今天又几次在敌人中间英勇冲杀,竟然没有睡意,在巡视过健妇营宿营地之后也来到高夫人的面前,坐在火边。高夫人望着她说:
“你休息去吧,今天你够累啦。”
慧梅说:“我不困。我等等消息。”
忽然,传来了自远而来的一队马蹄声。高夫人同大家停止谈话,侧耳倾听,心中忽然高兴,随即又忐忑不安。过了不久,一队骑马的将士来到了宿营地。高夫人和大家急切地从火边站起来,向着一大群跳下马来的人们注目等候,都想赶快知道来的是谁。随即大家看见,前去探事的小校引着李友来了。高夫人不等来将插手行礼,赶快问道:
“益三,你怎么带着人马到这搭儿来了?看见闯王了么?”
“回夫人,我见到了闯王。我率领骑兵刚到了尉氏境内,我们的大军已经从开封撤回,也到了尉氏境内。闯王是在向着洧川和长葛的大道往西走。闯王……”
高夫人又急着问:“你在什么地方见到了闯王?”
“闯王得到探马禀报,知道我的行踪,派飞骑传下将令,命我前去见他。我在长葛以东见到闯王,他命我速去攻破密县,收集粮食、骡马。”
“为什么这样急?”
“闯王当然不能耽误。风闻登封的那个李际遇将派人去占密县,所以我们得抢先一步。他怕我的兵力不够,拨给我一千步兵。我奉军令后不敢在尉氏境内停留,星夜回师,绕过新郑县城不攻,向密县奔来。因步兵行军疲劳,在此休息一夜,明日赶到密县城下。”
“闯王的伤势如何?都坐下吧。他的伤势你总知道!”
李友同大家在火边坐下,说:“原来在路上听到不少谣传,有的说得十分可怕,后来我亲眼看见闯王,才知道伤势不要紧,已经快好啦。”
“可损坏了一只眼睛?”
“没有。箭中在左眼下边,离眼珠还有半寸多远。”
“箭伤很深么?”
“也不很深。十七日,我们的大军已经开始撤退,闯王要亲自再看看开封守城情况,以备下次来攻。他同总哨刘爷带着二三十个亲兵来到西城壕外,离城墙大约有一百五十步,正在察看,城头上放出一阵弩箭……”
高夫人一惊,忙问:“是弩箭?”
李友说:“不是咱们常见的大弩。是守城人特做的一种很小的弩,箭杆像筷子一样,力量也小。守城人只求其制造时省工省料,一天可以制造很多,供城头应急之需。当时城上乱弩齐发,可是多数都射不到闯王面前就落到地上,所以大家都不以为意。冷不防有几支箭射的较远,闯王没有躲避,竟然中了流矢。当时将小箭拔出,流血不少。经老神仙上了金创止血神效丹,血就不流了。”
高夫人的心突然落地,接着问道:“别的将领死伤如何?”
“听说重要将领都没有死伤。”
“李公子兄弟都平安么?”
“都没事儿。”
慧英看见慧梅的神色仍然沉重,赶快问道:“益三哥,小张爷可平安么?”
李友偷瞟慧梅一眼,故意沉吟片刻,然后向高夫人和慧英问道:“你们可知道小张鼐奇袭开封西门的经过么?嗨!嗨!……”
高夫人见李友并无笑容,心中有点发凉,说道:“你只管说出来吧,该说的不必隐瞒。”
李友叹口气说:“他呀,嗨,这员小将!嘿嘿!……”
高夫人的心头蓦然紧缩。慧英也心头一凉。红娘子的刚刚觉得欣慰的心情陡然沉重。大家鸦雀无声,等待着李友说出来他迟迟不肯说出的消息。李友望望大家,看见慧梅的脸色灰白,狠狠地咬着下嘴唇,噙着眼泪,低下头去,不让别人看见,于是他哈哈地笑起来,说道:
“他呀,连一根汗毛也没有丢失!”
大家愣了一下,心忽然落实了。红娘子偷瞟了慧梅一眼,在心中说了一句:“谢天谢地!”火堆周围的气氛登时轻松,人人的脸上有了笑容,或者眼睛里有了笑意。慧梅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几乎滚出来欣喜的眼泪。刘希尧向李友问道:
“益三,听说保定的官军到了开封,同我军打了一场血战,可是真的?”
李友笑着说:“屁的血战!杨文岳率领的保定兵逗留封丘一带,在我们大军撤离开封时尚未过河。”
高夫人也笑着说:“俗话说:十里没真信。官绅大户们都喜欢造谣说我军如何吃败仗,早已是常事儿啦!”
红娘子问:“有谣言说李仙风派兵回救开封,可是真有此事?”
李友哈哈大笑,说:“李仙风困守郑州,等待朝廷处分是真,回救开封是假。”随后他收了笑容说:“有一桩事儿对守城有利,倒是真的。陈永福率领一千多人马,趁我军十分疲乏,冷不防绕过阎家寨,从西关外偷越营地,被我军发觉,截杀一阵,剩下几百人越过城壕,叫守城官军开水门放进城去。开封有了陈永福这员有经验的副将,军事上就有主持人啦。”
红娘子说:“可惜没有将陈永福截住捉获!”
高夫人说:“大军作战,总难免有疏忽之处。陈永福驻守开封日久,他手下的将士们又多是开封一带的人,地理熟悉,所以才敢于如此大胆,行险成功。”
谈话变得活跃起来。李友回答大家的询问,不免将他所听到的战场新闻都倒了出来。但是高夫人最关心的是闯王下一步将怎么办,李友毫无所知。高夫人从火堆边站起来,向五六丈外的一棵松树走去。李友跟去,站在她的面前。她低声问道:
“益三,朝廷派洪承畴来河南的谣言你听到了么?”
李友说:“闯王没有提起,可是他拨给我一千步兵来攻密县,将士们在开封城外都知道这谣言了。”
高夫人又问:“你没听说这谣言可靠么?”
“也许可靠。不过,如今咱们闯王手下人马众多,纵然洪承畴率几万边兵前来,也不必担心。”
高夫人在心中说:“啊,一定是闯王急着回伏牛山中,八成也猜想朝廷派洪承畴来河南的谣言不是假的!”她随即又问:
“闯王没有问你洛阳失去的情况?”
“没有。他只问张敬轩到底是怎样破了襄阳,我说在得胜寨还不知详细。看来闯王很关心张敬轩那边的事。”
高夫人说:“是呀,襄阳是杨嗣昌的根本,经营得铁桶相似,如何轻易给敬轩破了,我们在得胜寨真不清楚。杨嗣昌现在何处?也不清楚。襄阳与河南搭界,这些事倒是跟咱们市民有干系!”
高夫人同李友重回到火堆旁边坐下,闲话开封战事。她的心中总是牵挂着下一步打仗的事,倘若真的杨嗣昌回师襄阳,洪承畴率领边兵来河南,闯王要在伏牛山中练兵的打算就会吹了。
约摸四更天气,李友才辞别高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