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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咽喉。
所有人都将一声惊呼提到了嗓子眼上,没料到不过一个照面,就已见生死。符坚也不由的作势将起,慕容冲却见窦冲眼神一煞,急道:“窦将军定有奇招!”他说到“窦”字,窦冲就已将手腕一转,长矛尖头划出一个浑然无缺的圆弧;他说到“将”字时,弧之终点已是杨定面颊;说到“军”字时,杨定枪已收回,枪尾击在矛头上。“定”字一出,两样兵刃磨出一声闷响,响声不大,可却似有不能为人耳闻及的余音层层扩出,将青铜吊灯震得四下里晃动,火光飘忽欲灭,座中人都不由自主地想去捂住耳朵。而等到慕容冲下面“有奇招”三字说完,场中胜负已决!
矛尖断飞不知所终,窦冲向后摔退数步,杨定颊上青紫了一块,也隐隐泌出血来。此时他若再上前一步,自可制窦冲于死地,可这是御前比武,定然不能如此。他犹豫了一下,向窦冲行礼道:“窦将军高技,小将不敌!”窦冲忙回了一礼,拖着自已没了头的长矛,颇有些自嘲道:“末将已是输了,难道还能不认么?”
这一场比试短得差不多是刹那便毕,却惊险万分,夺人魂魄。好在是两将都无伤损,符坚十分高兴,命人各斟了一觚酃酒,送于二人,道:“算是不分胜负吧!”
符坚这话,是有些坦护窦冲的意思,可在座都不是瞎子,看得出输赢来。符丕在案几上一击,杯盏摇摇欲倒,可让符融眼光一镇,却还是低头忍了下去。
接下来几场比试,来将都比窦冲支撑得长,却都远不如第一场精彩,看得人兴味索然。过了一会,年轻将领中再无人自持胜得过杨定,都不敢下场;大将又自重身份,不想与毛头小伙子争这匹夫之勇。于是待张整数过十下,只余杨定一人持枪站在灯下,神色整肃,威风十足,他便判杨定赢了。符坚对杨定再加赞勉了几句,方才命他下去。
杨定走了几步,突有一个人影窜到兵器架前,随手掂起一枝枪,抖起硕大的枪花,向着杨定击来。这人虽然偷袭,可在杨定眼中却是再缓不过,他也懒得多费力气,枪略提,轻轻易易将刺来的枪击得脱手而飞。
这枪的去向不巧正向着御座,虽然力道已弱,角度也偏,可还是让诸臣工吓得乍出一身冷汗。姚苌一时情急,将酒壶扔了过去,却在枪后落下;慕容垂从案上一跃击过,可还是抓了一个空,其余旁人都只有惊叫的分。符坚自已抓着案脚抡起,正想挡上一挡,眼前光线一暗,那飞枪已凝在半空。他定神再看,却是慕容冲蹒跚退下,手中紧握着那支枪,虎口上已有鲜血淌了下来。符坚忙扶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样?”慕容冲回头轻声道:“我没事。”眼睛依旧看向杨定那边去。
杨定即已破去防守,长枪就毫不留情的直捣对手心窝。那人尖叫一声,坐倒在地。
杨定方才看清这人不过是十三四岁,尚未及冠,衣饰华贵。见是一小儿,杨定惩戒的心思不由淡了几分。此时四下里一片叫嚷,“住手!”“符晖快闪!”
杨定听到“符晖”二字,便知眼前是符坚之子,他将枪收在肘后,单膝跪下欲扶符晖起来。符晖却在地上一滚,又从架上取出一只手戟,向着杨定挥去。他这时自然知道与杨定的武功差得太远,索性也不讲什么招术了,只是乱戳滥打。杨定一时手足无措,连连闪避。
符坚见状,厉声喝道:“符晖你给我退下!”符晖边喘息边道:“父王是说了的,这殿中人人都可以与他比试,怎的孩儿不能?”
符坚气得猛然立起道:“你的兵器已被杨定击落了,还有什么好比试的!”
符晖又是两招将杨定逼得紧,杨定不得不躲在了盘龙柱后,他得了这一刻闲暇,方才回话道:“孩儿的戟分明在手上,如何是没有了?”符坚一怔,他这话歪缠得也不是全无道理。
当下大殿中人头起伏,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话,有的是劝,有的是起哄,都离了自已的座位,一时间乱得没了章法。
符晖自然是耍赖,可他年纪还小,耍耍赖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连符坚都不便重责。符融看了符丕一眼,见他笑得极是畅快,心知定是他指使的。一时有些气,却又想,让符晖搅搅场,不教杨定赢得这么风光,也是一件好事,就不再说什么了。杨定耳中听到取笑之声,心知是秦臣不忿,心道:“我让他们笑话几句,他们也就该气平些了。否则日后这些人借故与我为难起来,不是更糟么?”于是就装作非常狼狈的样子,借着几根柱子左躲右闪。
符晖越发来劲,口中呼喝不绝,戟也使得虎虎生风,一时刺落了一颗彩珠,一时蹭掉了几片金叶。杨定在柱子后面绕来转去,做出种种叫喊,仿佛险相环生,逗着围观诸人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他见符晖已是汗出如浆,气息不顺,思忖道:“差不多了,再引他玩下去,只怕他要脱力大病一场!”这样一想,见脚下是一滩半融的碎冰,就有意踩了上去,假作脚下一滑,手臂僵在半空。符晖戟上弯刃一下子扎进了他的臂肌中,不过只入肉寸许,便再也无力前进。杨定“唉哟!”叫道:“末将认输,不是公子对手!”他早已将力道方位算得精妙,定能负点小伤认输了事。
哪知此时符晖眼中猛然一红,凶气大盛,戟刃在肉中一转,向着杨定心口划去。这一转,既便杨定是出生入死的人,也痛得神智丧尽,更兼见符晖那眼光似欲置自已于死地,武人遇险自卫习以为常,他再也记不得此人身份,长枪一挑,就穿过了手戟上的弯刃,直挺挺地对准了符晖的咽喉。
这变故一起,殿中人无不惊呼。符丕与符雅一左一右向着杨定肩头抓去,却差了毫厘。窦冲手往旁边一伸,想抓长矛去挑开杨定的枪,谁知却抓了一个空——长矛早已放回兵器架上去。其余人隔得更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星乍现般的一点枪尖,向着符晖咽喉闪去。混沌无序的叫嚷声中,突然有道黑光冲出,仿若春日冰面上炸了第一道缝隙,却是一柄长枪奋力击至。
长枪卡到了杨定的枪与符晖的手戟相错之处,一时力道还有些不足,未能架住杨定枪的去势。杨定的枪继续往前进了一刹那,去符晖喉头不足半寸之时,终于被抡了起来。差不多与此同时,姚苌与慕容垂两人也追到两侧抓住了杨定的胳膊,杨定吓得不轻,任二人将他手中长枪夺下。
“跪下!”姚苌大喝一声,他往下一压,杨定就跪在了符晖面前。
方才两番惊魂,让这些久经战阵的大将们都吓得心“咚咚”乱跳,慕容垂也觉得杨定委实太过放肆,斥喝他道:“你……你怎敢在天王面前乱动兵器?你倒底是何用意?”
杨定生出些委屈,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亡国臣子”这四个字来。他一时无心自辨,正有些赌气地想:“随便你们怎么编排我吧,总之不过一个死字!”,却听到有个清冷的声音道:“比武原是天王恩准的,他没什么罪吧?”
杨定抬头一看,只见一名握枪少年站在自已面前,不过与符晖相仿年纪,且更瘦弱些,眉头略略皱着,很秀气,可梢头尖细向上挑起,又现出些锐烈的锋芒来。他环顾四下,只这少年手中握有兵器,方才挑开他长枪的定是此人了。他不由十分惊讶。
杨定知道自已方才吃痛,差不多使出了十二成的气力。这少年小小年纪,自然不能与他硬拼,却能一眼看出枪势最弱之时出手,救人成功,也真的十分难得了。
“放开他!”不知何时,符坚已经走下来,站在他们跟前。他对杨定道:“比武是朕允可的,你何罪之有。起来!”
杨定听了这话,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姚苌与慕容垂对视一眼,放开了他。他深深叩头道:“谢天王!”多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站在了一旁。
符丕看到他这样,不由冷哼一声,小声道:“好大的架子!”
符坚转了身,盯着符晖转了两圈,沉着脸,一言不发。
殿中文武见到符坚将要发怒的样子,纷纷缩回到自已的床上去。
“你这是在宫里,真要上了战场,谁会让着你宠着你?”符坚大步走来走去,狠狠地训着符晖,“你死掉也不算什么?只是朕却没有这样丢人现眼的儿子!”
符晖虽不敢抬头,可一双眼睛却转来转去,绝无服气之意,不少人都看见了。符丕偷偷向符融使了个眼色。符融略摇头悄声道:“天王是被他吓得不轻,其实还是心疼他。”符丕也只好住了嘴。
杨定在一边听得有些不安,跪道:“都是末将鲁莽,请天王降罪!”符坚站定了,面有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