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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当前实际情况,批判性吸收西方各种理论的优点,博采众长,惠国利民。中等人是见到西方的经典名著就动手把它翻译介绍过来,也不管是否合用,然后由国民挑选采择,自己不做任何评论。下等人则趋新骛奇,掇拾贩卖洋人的唾余,泛言空谈以博取名利,其实是一窍不通,误国误民。
“综观现在国内的知识分子,别说上等人,就是勤勤恳恳的中等人也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是略懂几个西方术语便夸夸其谈的西贝货。他们将自己在西方道听途说来的洋货夹杂着自己的想当然,在报纸、杂志或课堂上零售给一群恭顺而又没有辨别力的年轻人,只会造出一批又一批对欧美一知半解、对中国满腹牢骚的崇洋媚外者,如何能达到开启民智、涤荡愚昧的目标?
“我们既然要参与并推动启蒙运动,就要一方面开办中国政策研究院,调查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翻译介绍西方的先进理论,系统培养熟知中外情况的有为青年,研究实践出符合国情的特色道路;另一方面则创办《独立评论》,向以知识分子为主体的全国民众积极宣传正确的启蒙思想,严厉批判那些欺名盗世之辈,以此确保启蒙的正确与纯粹。”
陈训恩追问道:“除了创办中国政策研究院和《独立评论》,我们还可以用什么法子来启蒙?”
孙元起今天也是谈兴颇浓,当下答道:“世界上没有什么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宣传启蒙思想也是一样,对于不同的社会阶层应该使用不同方法。不过面对不同社会阶层,我们的态度却应该保持一致,那就是要尊重民众,贴近民众,融入民众,从民众中来、到民众去中,与民众打成一片。不要以为自己喝了几瓶洋墨水,就可以高人一等。
“有些知识分子自以为从西方接受一整套启蒙口号和价值观念,就掌握了绝对真理,有资格成为民众的启发者和新时代的圣人,处处以民众的监护人自居,把老百姓当儿童看。认为民众无须运用自己的理性判断,只要接受自己的教育,跟着自己走,就能成就伟大,推进历史进步。殊不知他们这番举动,恰恰是反启蒙的。而且如此居高临下、趾高气扬地进行启蒙,必然在底层民众中找不到回应,导致启蒙的失败。
“启蒙运动的核心就是人应该自己独立思考,理性判断,让人成为人,而不是达到任何目的的工具。所谓的自由、平等,是人生来就有的权力,而不是启蒙产物。我们要相信广大民众运用自己的理性,就可以走出愚昧懵懂的状态。在此之前,我们宣扬启蒙思想、推进启蒙运动,只是让民众有一个认真思考的条件和机会,而非让自己成为民众的精神导师!”
国民党政府拥有那么多黄埔军校的科班生、旅欧留美的博士生,也积极推进民主进程、提倡新生活运动、尝试乡村自治,为什么最终还是被一群泥腿子打得落花流水,以致被赶到海岛上苟延残喘呢?原因万万千千,群众路线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国民党政府中那群官僚、学者无论是穿着苏绸长衫,还是西装革履,总不愿和鹑衣百结的农民呆在一起。即便偶尔有几个异类,能够忍着脏臭和贫穷深入农村,却又难以摆脱心理上的优势,总感觉自己是高高在上,是在垂怜、施舍、赐教。内心如此,又怎能了解农民的疾苦与渴望?又怎能代表农民阶层大声鼓呼?当一个政府无法真正了解基层最普遍民众的心中所想、无法真正解决基层最普遍民众的生活困苦,那么这个政府就离死不远了,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陈训恩默默地思忖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孙元起最后说道:“中国有一句老话说的非常好,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我们在这里畅谈启蒙,其实普通民众谁在乎这个?他们最渴望的应该如何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即便我们把启蒙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如一句蠲免钱粮赢得的欢呼声多。所以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还是要以解决温饱、兴办实业为主。
“中山先生所提的‘平均地权’等到明年四川开始征收田赋,而且工矿企业也取得一定成绩之后,或许可以在部分府县试验一下。成功了,自然可以造福四川民众,也能顺便与中山先生结个善缘;若是失败了,也无伤大雅,顶多是让中山先生难堪一回。我倒要看看,同盟会十六字纲领博得偌大名头,究竟有几分是真才实学。”
三三二、休言女子非英物
孙元起送走陈训恩,再回到半山居,已经是半夜时分。又乘兴给杨度写了一封长信,详细胪列今明两年四川的建设方向,这才上床休息。等一觉醒来,已是上午九、十点钟,调皮的麻雀在窗台上嬉戏打闹,不时用蜡质尖嘴啄击透明的玻璃,发出“嘭嘭”脆响。冬日的暖阳从窗帘缝隙斜斜照进书房里,平添几分明媚。
孙元起心情大好,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楼。才下楼梯,便听见客厅传来一片吵闹声,好心情顿时不翼而飞,头也开始有些隐隐作疼。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想当初刚刚穿越的时候,别说亲朋故旧,连熟人也没一个,吃包子都得仔细考虑一顿能吃几个,稍有不慎就吃了上顿没下顿。用昆仑同志的话说:“那个时候一个鬼都不上我的门,有一个鬼上门,就算我有群众基础。”
等自己做到学部尚书,突然间就冒出无数远亲近邻,什么安徽寿州、江苏淮安不说,就连南洋都有宗亲会找上门来叙族谱、排辈分。好在后来干戈扰攘,孙元起率兵入川,才消停了一段时间。
这回孙元起回京,不仅内阁大臣、四川都督的职衔未去,又新增新中国党党魁和“西北王”的光环,声势更胜从前。前来拜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简直可以从经世大学排到西直门。来访者也是五花八门,有川陕甘晋所辖府道州县的官僚士绅前来上贡拜会的,有失意的政客、军人前来主动投靠的,有各国各地报社、电台要求采访的,有上告无门、含冤待雪恳请帮忙的,有什么慈善总会、黑十字会化缘募捐的……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孙元起就亲眼看见几个五六十岁的仆妇上门,见面就是一番痛哭,哭得众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才雨过天晴,收泪相告:“少爷,老身是你的奶妈啊!”
“……”孙元起顿时目瞪口呆。
其他几个仆妇也叫嚷起来:“不认识了么?我还抱过你咧!”
“!”孙元起愈发无语。
“忘了?这真是贵人眼高……”
孙元起不禁勃然大怒:我可是穿越众,哪里来的奶妈、仆妇?要不是碍着众人在场,非得叫人把她们乱棍打出不可!
尽管知道来访者十有七八都是来打秋风、占便宜的,可如果不接见,转眼就会有无数人在报刊杂志上抨击你,说你是得意忘形负恩忘义数典忘祖的陈世美、白眼狼、反骨仔。思来想去,只能是破财消灾。像那几个自称是奶妈的仆妇,虽然孙元起满腹怒火,最终还是每人送上十块孙大头,打发走了事。
这时候孙元起才明白为什么要“宰相门前七品官”。不是当权者想脱离群众,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提高门槛、加强警卫,只怕宰相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也忙不过来,其他别的活儿也想别干了,直接改行当全国信访办主任吧!
孙元起皱着眉头来到客厅,只见一大群中青年女子围着赵景惠,群雌粥粥,人声鼎沸,一时间也听不真她们说些什么;那些女子正说在兴头上,也丝毫没有注意孙元起从楼上走下来。已有八个月身孕的赵景惠斜躺在椅子上,却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大有“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的淡定范儿。
孙元起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打断那些女子的谈话。等她们一齐回头望向自己,才沉声问道:“恕孙某眼拙,不知诸位是?”
众位女子连忙起身朝孙元起福了一福。领头的年可四十许的中年妇人朗声介绍道:“我等是女子参政同盟会的同志,就女子参政问题前来拜会孙总长和孙夫人。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听说她们不是来敲竹杠的,孙元起微微松了一口气:“哦,各位就是女子参政同盟会的同志?孙某在前几日的《政经日报》上看到报道,听说贵会是联合女子参政同志会、女子后援会、女子尚武会、女子同盟会、女国民会等女界团体刚刚成立的,旨在倡导男女权力平等、普及女子教育、改良家庭习惯、实行强迫放脚、提倡女子实业等。这些举措不仅利国利民,而且卓立世界潮头。就孙某所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