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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啦;什么祖宗成法,不宜改易啦;什么洋人奇技淫巧,不可轻信啦;什么工程浩繁,靡费财帑啦……总之,就是不行。太后为此还发了一通火。发火也没用,暖气今年是肯定用不上了!”老大人一边说一边摇头,看得出他对言官也是非常不感冒。
孙元起也是摇头:“以前都说‘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依我看,‘撼岳家军易,撼言官难’。”
老大人微微一笑。突然他想起另一件事来:“百熙,听说你在日本国,被革命党扔了鸡蛋?”
孙元起顿时愕然:“您怎么知道?”
老大人努努嘴,孙元起这才看到书架的角上,居然摆着一台收音机!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想到自己的丑事连老大人都知道。更没想到老大人居然如此与时俱进,连最新潮的收音机也配上了!
近年来,托尼在中国积极开拓无线电广播市场,作为全国政治、文化中心,北京自然不会忽视。广播作为获取信息的便捷方式,也迅速为北京的政府要员所接受。至于购买收音机那点花费,放在他们眼里还算钱么?再说,根本也用不着自己买,早有贴心的下属买来奉上。
日本广播公司和中华广播公司一母同胞,所有新闻历来都是共享的,孙元起被扔鸡蛋的消息也不例外。一来二去,就传到了老大人的耳朵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大人想听听当事人的亲口陈述。
孙元起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恨恨地说道:“归根到底,这事是预备立宪公会自主主张引发出来的。等节后,我就在各大报纸上刊登声明,揭露他们无中生有、造谣生事的画皮,让世人见识这些伪君子的真面目,好出了我胸中这口恶气!”
老大人却摇摇头:“这事儿我看还是算了!如果你真的对那个预备立宪公会不满,以后不理睬他们便是,声明就不用登了!再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哦?”
“你在湖北的时候,京中有传闻说你和革命党人过从甚密,还多方包庇、纵容匪类。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些谣言不攻自破;宫里面要是知道这事儿,也会对你信任有加。”老大人缓缓地说道。
感情自己这是上演了一出苦肉计?
又说了一阵闲话,老大人开始打起盹来。片刻之后,见老大人进入梦乡,孙元起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
明天就是除夕,尽管孙府殷勤留饭,孙元起还是婉言谢绝,急急忙忙往回赶。孙府上也知道他是出洋数月刚回来,着急回家看看,也没有强留,只是让人套上马车送他回去。等出门上车,才发现车厢里早已堆满了各种年货。这回还能拒绝么?
孙元起本来就是车马劳顿,加上奔波于学部衙门和廉子胡同之间,一上马车,依着车壁,顿时困意上涌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听见车窗外人声鼎沸,各种吆喝声响成一片。孙元起刚醒,有些迷迷瞪瞪的,便问赶车的仆人:“咱这是到哪儿了?我感觉都睡了一觉,怎么还没出城?”
车把式是孙府的老人,闻声笑道:“侄少爷,我们已经到了经世镇,马上就该到家了!”
“经世镇?”孙元起这才想起来经世大学外面的那个小集市,怎么如今改名叫经世镇?
车把式答道:“原先这里倒是没名字,后来人口多了,又靠近学校,德胜门外赶车的把式习惯把它叫成‘经世镇’。一来二去,就都这么叫开了。现在京城里一说‘经世镇’,大家伙都知道是这么个地儿,不会有第二家!”
“麻烦停下车,我下去走走!”孙元起吩咐道。
这是节前最后一天,镇子上热闹非凡,各种商铺鳞次栉比,买卖年货的挤成一团。更令人惊奇的是,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青年穿梭于人群之中,用或熟练或生涩的中文和伙计们聊天侃价,周围过往的群众也丝毫不以为异。
见街上人多,车把式也下了车,牵着马跟在孙元起后面,颇为感慨地说:“十多年前,小的跟着老太爷、老爷到香山看红叶的时候,这里哪有什么人家?完全是一片空荡荡的荒郊野岭。直到侄少爷您来这里盖学校,路边上才有几间马棚。这才几年时间?眼看着人烟一日日地密集起来,成了个热闹的大镇子!皇城根上的老北京人都说,先有潭柘寺,后有北京城。以前觉得有些玄乎,现在看看这里,不就是先有学校,后有镇子么?”
“这个镇子也不知是谁管的,倒是比其他地方开明许多,也更整洁些。”孙元起到过清朝的不少集市,包括前门的大栅栏、武昌的九龙井街,总觉得这里更好。或许是敝帚自珍吧?
“可没人管!再说,谁敢来管?街上随便一个老夫子,没准儿就是进士老爷;一个不起眼的学生,说不定就是哪家府上的少爷;更何况这满街的洋人呢?所以官面上没人过来。听说曾有几个混混想到这里捞食,结果被学校保安队揍得屁滚尿流,以后再也没人敢过来了。就是因为没人管,开店的才更愿意往这里来,这里也更热闹。”车把式可能经常来接孙多男、孙多煃那几个家伙,对这里倒是门儿清,“至于整洁,是因为商户们承学校的情,专门凑些份子钱铺了路,还请人专门打扫的缘故,所以干净许多。”
商户承学校的情也是对的,除了受学校庇护之外,消费主力也是学校师生不是?
俩人一问一答间很快穿过集镇,路一拐,便踏上了经世大学的土地。
一八五、不钓鲈鱼只钓名
经世大学和经世镇的畛域非常明显。
与经世大学一线之隔的土地,早已被精明的商家买上,成为经世镇的黄金地段。尤其是最靠近经世大学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名为“邀月楼”的饭馆,高达五层。晴朗的夜晚,在三楼以上面朝经世大学的雅间里,可以看见山头明月璀璨、山间灯火辉煌。一边喝酒,一边赏景,最是雅致。当然,价格也是不菲。然而如果不提前十多天预订,雅间还没座儿!
而建校之初,孙元起便规定“土地归学校所有,不允许私自建房”,所以经世大学的领土上没有一家商铺。当路两侧突然开阔起来的时候,双脚就踏上了经世大学的土地。
路两旁的松树,是建校之初从山上移下来的,六七年过去,它们早已在这块土地上重新扎下根,旁边的野草也枯了又荣、荣了又苦,再也看不出丝毫移栽的痕迹。脚下的水泥路面,经过岁月的洗礼,有些破旧,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裂。但这丝毫不影响学校的颜面,却如同男人身上的伤痕,是成长的印记。
抬眼望去,学校的各种建筑错落地叠放在山顶和山腰间,原先最惹眼的佟文楼已经变得泯然众人,只有外表斑驳的颜色昭示着这栋楼宇经历的风雨沧桑。
京城士大夫间流传着一句老语:“树不粗,画不古,一看就是内务府。”内务府油水最大,一单活儿就能富起好几家人。举个例子。传说光绪帝大婚时,洞房的门帘就委托内务府大臣的管家的一个关系户来做。关系户请来最好的绣工,用最好的材料,花最细致的功夫,最后交了差。门帘的工本成本价是五十多两银子,在那时已算是很铺张了。绣工狠狠心,报了一百两。
关系户一咬牙,改成五百两。管家看了,说道:“太少,得改!”大家说,是得改,因为管家也要分杯羹。遂开了一千两。
管家把账单呈上去,内务府大臣摇摇头:“看过《邓选》第二卷361页第11行吗?”管家大为羞愧,回去赶紧翻书,只见上面写着:“领导干部嘛,胆子要再大一点!”于是仗着胆子开出了五千两的账目。
这个数目未免太大,大家伙们都等着看大臣给减到什么程度,谁知大臣二活不说,提笔改成了两万五千两。宫里头见了,点点头:“这用度,才是皇家该有的气派!”马上如数支付。
于是内务府大臣独得两万两,管家分得三千两,关系户分得三千两,所有绣工得到一千两。大家皆大欢喜,个个都过上了好日子。
正因为内务府来钱快,这些没文化的暴发户一旦有了银子,除了吃喝嫖赌,就会买地盖大房子,再娶上几房小妾,屋里摆满金银珠宝,认为这就是大户人家的生活了。殊不知在真正的世家大族看来,这些恰恰是乡下土豹子的做派!
什么是书香门第?什么是世代簪缨?那得院子里栽着几棵祖先手植的老树,墙上挂着几幅名家题送的古画,书架上摆着几本先辈校读的旧书,门房里住着几家忠心不二的世仆,这才能显得传家久远!
如今,苍劲的古松、破碎的旧路、斑驳的老楼,所有的这些加起来,正好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