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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我能上这样的大学,关键不在我有多聪明、有多刻苦,而在于因缘际遇。我父亲吴宗濂,字挹清,号景周,是清朝的监生。他早年就读于上海广方言馆、北京同文馆,学习法语和俄语。毕业后就出任使馆的翻译和随员。在二十世纪初,曾先后担任驻法使馆秘书、驻西班牙使馆代办、英法比意德五国留学生监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在上海广方言馆毕业后,才来到法国上大学。
记者:即便如此,当时能在法国上大学也是很了不起的。据说,在成立中国科技学会之前,您和俞同奎俞老、利寅利老、李景镐李老等人曾想组织一个学会?
吴老:是的。那年夏天,同样在法国学化学的希同兄(李景镐)深切体会到学术团体促进科学发展的积极作用,便找到我们几个,准备成立一个专门研究化学的组织。当时交通和通讯都不方便,留学欧洲的人也少,再加上我们毛头小子根本没什么号召力,只有通过同学、同乡和朋友之间的相互介绍,经过小半年的努力,才勉强凑足十来个人,预备圣诞节在巴黎成立“中国化学会欧洲支会”。
记者:后来呢?
吴老:到了十月间,我们获知百熙先生获得本年度诺贝尔化学奖,要到欧洲来,大家都非常高兴,便准备邀请他参会。你们也知道,百熙先生从1898年开始便发表了一系列具有重大影响的论文,并先后获得科普利奖、戴维奖、诺贝尔奖等重要奖项,奠定了他在国际科学界的崇高地位。如果他能参会,一定可以极大地提高学会的声望,推动学会的发展。
记者:在此之前,您有听过百熙先生的大名么?
吴老:当然听过!我在上海读书的时候,用的几乎都是百熙先生编写的教材。后来到法国学化学,教授听说我是中国人,还非常不解:“我们现在所用的教材,都是你们中国约翰逊教授的理论。你怎么还舍近求远,跑来法国学习呢?”
记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百熙先生是在当年十一月底、十二月初抵达法国马赛的吧?那时候你们去邀请他的?
吴老:百熙先生是在十一月底到的马赛,不过我们当时没能去见他。
记者:为什么?
吴老:因为那时候百熙先生除了是国际上著名的科学家,还是湖北提学使,类似于今天副省长一级的高官,我们这些普通留学生哪敢随便去见他?当时我们的打算是,在他去瑞典的路上,让我父亲和他先通个气。那时候我父亲是驻奥地利代办,和他比较能说上话。这样等他从瑞典回来,我们就可以去拜会并邀请他了。
记者:从后来的情况看,你们的打算没有成功。
吴老:是啊,我们打算得非常完美,可是事情发展太出人意料。百熙先生先是考察德国鲁尔区的钢铁工业,之后直接奔赴瑞典,我父亲根本没见着他。等他到了瑞典,恰逢瑞典国王去世,颁奖仪式取消,他便急匆匆往回赶;等到了德国,英国又来电,说他得了科普利奖,催他赶快到伦敦,他直接从汉堡上船,这样我父亲又没见着他。
记者:这还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啊!
吴老:那时候距离开会不到十天,我们也是措手不及。好在参与筹建化学会的俞星枢(俞同奎)、利寿峰(利寅)二位都在伦敦,便通过李泽民兄见到了百熙先生,说明了来意。
记者:然后百熙先生便建议成立中国科技学会?
吴老:百熙先生听了星枢兄的邀请,略微一想,便提出了成了中国科学技术学会的设想。你们应该知道,维持学会运转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为此,百熙先生当场便捐出了他刚获得的诺贝尔奖奖金。
记者:这则小故事已经收入了现今的小学课本。不过最近有人指出,这可能杜撰出来的——
吴老:污蔑!造谣!无耻!我做当时的亲历者,我可以用人格担保,百熙先生绝对是当场全额捐出他刚获得诺贝尔奖金的。现在有些人,拿着国家的工资,吃着人民的粮食,就是不干为国为民的事儿。每天里就是听几则不实的消息,写几篇骂人的文章,哗众取宠,恬不知耻。还以他们可伶的道德水准,去臆测前辈们做过的丰功伟绩,真真是以蠡测海、坐井观天!而有些媒体为了吸引读者,根本不顾社会责任和道德良知,随意歪曲事实,刊登不实消息,更是罪不容诛!你们一定要把我这些话刊登出去,不要删。我倒要看看,都是哪些跳梁小丑会跳出来?
记者:好的!一定,一定。吴老,您是什么时候接到开会通知的呢?
吴老:我是在12月20号前接到伦敦的电报,当时还颇为吃惊。稍作收拾后,便迅速赶往伦敦。
记者:为什么会吃惊?
吴老:因为会议最初是定在巴黎召开的。要知道在清末留学国外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平日生活费都是靠政府拨给,很少有充裕的时候。巴黎和英、德、比、意等国距离大略相当,这样可以使得大家的差旅费均摊,避免部分人负担太重。英国孤悬海外,英镑汇率又高,如果在英国开会,差旅食宿费用暴涨,我们怕大家承担不起。
记者:最初你们还不知道百熙先生捐出了15万瑞典克朗奖金的事?
吴老:是的,正如那则故事所说,孙先生曾嘱咐星枢兄,要求不要公布自己是捐赠人,以免别人误解。此外,我们还担心成立这样一个大的组织,会不会有什么妨碍?清政府对于这类组织可是非常敏感的!再说,这样一个太笼统的组织,会不会因为内容太芜杂,而导致松散无凝聚力呢?我们心里有些没底。
记者:直到了解中国科技学会下辖各种学会为止?
吴老:对,等赶到伦敦参与各级学会组建工作之后,心中大石才落了地。
记者:你最初是负责筹建中国化学会的吧?
吴老:是啊。最初筹建中国化学会的有七个,等到了伦敦,除了星枢、寿峰两位仁兄负责科技学会整体协调工作外,我和谨庸(陈传瑚)、亚静(陆安)、运华(荣光)、希同(李景镐)等五个都参与到化学会的筹建当中。
记者:那化工学会呢?
吴老:当时化学和化工分得不是很清晰,无论是基础理论研究,还是工业应用,一般统统归到化学这个范畴。中国非常落后,所有的化学工业就是从国外进口。我们最初筹备化学会的时候,其实是奔着化工方向去的,比如制碱、制糖、制盐等,但名字还是叫化学会。
记者:和兵工学会、核学会一样,化工学会也是百熙先生力排众议,成立起来的吧?
吴老:你说的没错。百熙先生和我们几个谈话,说欧美先进的科学理论,我们可以直接拿来;可是工业领域的,非得靠我们自己不可。化学也是这样,我们必须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打造自己的化学工业,才能摆脱外国列强对于我们的枷锁。
记者:于是您便转入了化工学会?
吴老:百熙先生说到化工的时候,怕我们大家不懂,便举我们日常的衣、食、住、行为例。最先说的就是衣。他说,我们现在穿的衣物,都是天然皮毛、纤维做出的,能不能运用化工技术,用简单的原材料造出人工合成的纤维,使得衣物既便宜又漂亮呢?我的老家在江苏嘉定,小时候看周围人家养蚕,辛苦非常,结果养出来的蚕茧、纺出来的绫罗绸缎,却穿不到穷苦人身上,心中颇为愤愤不平。听了孙先生的话,我便决意参与组建化工学会,并投身到化纤领域。这一干,就是八十年。
记者:吴老通过数十年的艰辛钻研,终于实现了百熙先生的梦想,真是功在千秋!对了,您第一次见到百熙先生有什么感觉?
吴老:在此之前,我也曾在报刊杂志上见过百熙先生的照片,不过模糊不清,只觉得非常年青、非常英俊的一个人。等见面之后,才发现他不仅年青英俊,而且温文尔雅,平易近人,让人如沐春风,是我这一生中见过最让人觉得亲近的。
记者:也是,百熙先生可是民国四大美男子之首!
吴老:嗤,其他几个人如何能跟百熙先生比?百熙先生除了相貌英俊非凡,在道德、学术、功绩方面都是近百年来第一人。在我看来,其他几个人给百熙先生提鞋都不配,何以并称?再者说,百熙先生也不是靠外表显名当世的呀!
记者:嘿嘿,这个……紧接着在1907年圣诞节的上午,中国科技学会召开了第一次大会?
吴老:这次大会意义非凡,因为百熙先生鉴于中国科学一穷二白的局面,在大会致辞中首次提出以项目带学科的口号,要求各个学会必须围绕一个或者数个关系国计民生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