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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找到合适目标,就听见雅间里断断续续地传出几句话:“陈兄,请满饮此杯!……我等同年难得一见,如今你来黄州,小弟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何谈破费?……山水迢迢,今日一见,不知何时再能重会,思之令人唏嘘!……对了陈兄,你办学校的差事什么时候结束?如有时间,不妨在黄州多盘桓数日……”
办学校?孙元起立马竖起耳朵,悄悄地把凳子往雅间方向挪了挪。
“呵呵,办学校的差事暂且不用提他。说到多盘桓几日,恐怕也是不行喽!”里面那位陈兄答道。
孙元起觉得这人声音听起来颇为熟悉。仔细一想,却不是派到黄州督办公立学校的陈逢时么?这陈逢时乃是梁鼎芬举荐,现任湖北提学使司普通科科长。因为这段时间大力兴办公立中小学,加上衙门人手有限,便把他派到了黄州。只是,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边上那人也和孙元起一样好奇,问道:“哦,陈兄何出此言?”
“哈哈哈,你我既是同年,和贤弟说说倒也无妨,只是不要传到外人耳中。”陈逢时笑道。
“自然,自然!陈兄还信不过小弟么?”里边那人拍着胸脯打包票。
“咱们那位大人,本来是孙寿州中堂的侄孙,因为办洋学堂,得了老佛爷欢心,这才出任湖北提学使。到底是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一心想着办出大业绩,捞些资本好往上爬。到了湖北,也不管是谁的地盘,上来便是一番穷折腾,惹得香帅、节庵臬司大是不喜。今年六七月间,香帅指着鼻子骂了他一顿,想来他也觉得有些无味,便在前些日子上了一封请求开缺的折子。这几天,听说京中批了下来,估计他马上就要去职了。”陈逢时说道。
“哦,还有这等事?那你——”
“呵呵,他这一走,换上新的提学使,人家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办学校的事情肯定要停。为什么?全身兴办公立中小学,劳民伤财不说,更把教育经费挥霍干净,没有半点油水,谁愿意干?既然马上要停,我还白费那些力气干嘛?还不如歇着,喝喝酒、吟吟诗,多自在!这个孙大人在的时候,可把我们折腾苦啦……”陈逢时一通抱怨。
“那你着急回武昌是?”
“嘿嘿,新官上任,难免要进行一番人事变更。愚兄这个普通科实在是吃力不讨好,想和新的提学使大人沟通沟通,讨个好一些的差事。”
一五三、五日京兆竟何如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孙元起血气方刚。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平日我以赤诚相待,你竟然拿客气当服气。真以为我孙某柔弱可欺么?今天我定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起身就想闯进包厢,给陈逢时一个教训。敢迈步,便觉得有些不妥:在此公众场合,对他无论饱以老拳,还是恶语相向,一时痛快,传开之后却会大失身份,有辱斯文。湖北提学使和普通科科长在饭馆里大打出手?这种八卦新闻足以传笑四方,让自己颜面扫地,而且对现今湖北如火如荼的基础教育推广工程也会带来负面影响。再说,即便自己和他闹翻,上奏弹劾他玩忽职守、渎职不作为,又能如何?按照大清的律例,顶多也不过是革职。区区革职,远远不足以纾解我胸中闷气。
进去之后,和陈逢时虚与委蛇,然后暗中敲打他一番?孙元起自忖没有那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估计见面没说三句话就得漏底撒气。
那当作没听见,放他一马?孙元起自觉不是能唾面自干的人物。
总之,胸中这口恶气一定得出。电光石火之间,孙元起心中忽生一计,这才慢慢坐回凳子上,随意吃了几口当地特色菜肴东坡肉、烧梅,赶紧来到黄州府衙。
听闻提学使大人来访,黄州知府顾不上吃了一半的午饭,赶紧来到正堂相见。说了半天没营养的话,孙元起这才问道:“自从上月饬令各府县将中小学堂改为公立学校,不知黄州府进展如何?”
黄州知府小意地答道:“自从上月闻命将学堂改为公立以来,黄州上下无不欢欣鼓舞,以为此举惠泽当代,功在千秋。下官也是万份踊跃,积极投身其中。只是进来这段时间黄州出了几个大案,下官分身乏术,只好请陈大人与府里的教授、训导一起负责此事,各县尽力协助。如果大人要想知道具体情况,不如请陈大人过来回话?”
哪有什么大案子?完全是托辞。孙元起也不揭破,便点点头:“也好。只是不知陈大人现在何处?”
“请大人稍坐片刻,下官这就派人去请!”黄州知府说完,拱手退出正堂。
孙元起知道他要给陈逢时通风报信,却假装不知道。
陈逢时在饭店吃饭喝酒,知府派出去的仆役一时间哪里找得到?等找到的时候,他已喝得酩酊大醉。家人无法,只好米醋、浓茶、冷水一起上阵,这才勉强让他有几分清醒。赶紧给他换上官服,塞进轿子,抬到府衙。这么来回一折腾,时间已经过去个把小时。
见陈逢时姗姗来迟,又浑身酒气、意识朦胧,孙元起和知府两人都暗暗皱起眉头。等他喝了几口热茶,孙元起这才问道:“陈大人,你身体如何?”
陈逢时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答道:“劳大人问,下官身体平和,并无不适。”
孙元起直接点明来意:“陈大人,匆忙请你前来,是想问问如今黄州中小学堂改为公立进展如何。你能介绍一下么?”
“回禀大人,眼下黄州学堂改革已经粗有成效,近日已经先后成立了数十所公立学校,一切均按规章进行。再过月馀,必然可以告竣!”
孙元起知道他在鬼扯、变着法子哄骗自己,心中愈发坚定惩治他的念头。当下接着说道:“本官接到朝廷旨意,这几日就要离开湖北。事情紧急,不知陈大人能否抓紧,将黄州学校改革事宜尽快办好呢?”
喝醉酒的人都知道,只要没醉翻在地,意识上都还是清醒的,只是思维变慢、控制力减弱。陈逢时便是如此,闻听孙元起近日就要离开湖北,顿时喜笑颜开,都没有任何掩饰:“呵呵,大人,即便是抓紧,恐怕也需要十多二十日的!”
孙元起点点头:“那好!按照朝廷旨意,本官赏假三个月,出洋考察学务。这样一来,督导全省学务的事便不能兼顾,只有麻烦陈大人你了。本官限你二十日内将黄州诸事办妥,然后替我巡视湖北各府县,亲自调查公立中小学筹办情况,内容包括学校数量、校舍面积、师生人数、办学经费、所遇困难等,必须实地核查,不准玩忽。争取在半年时间内,完成此项调查。如有不实之处,定当严惩不贷!”
“沈庆、陈忠、施谦、刘长生,你们四个过来!”孙元起喊来一直呆在门外的四个保安,“陈大人此番巡视湖北十府一州一厅、六十县,途中必有艰险,你们必须时刻跟在周围,保卫陈大人安全,不得稍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拿你们是问!”
眼看着陈逢时的一张笑脸变成了苦瓜:限时半年走遍湖北六十县?要知道湖北全省百分之八十都是山地丘陵,这一圈要是走下来,至少送掉半条命!还派四个人贴身保护,说是保护,怕是监视自己,免得自己捏造数据、谎报军情吧?
“大人,下官身体不适,正想告假……”陈逢时嗫嚅道。
孙元起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胡说!我刚才问你身体如何,你还说并无不适,如何转眼就变不适啦?信口雌黄、出尔反尔,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
陈逢时吓得赶紧站起身,口中连称:“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哼!不敢就好。你先办好黄州事务,二十日后启程,认真调查,不得玩忽。如果胆敢私自逃官,本官便奏你擅离职守之罪。那时候,休怪本官不讲情面!”说罢,一甩袖子离开了黄州府衙,丝毫不给陈逢时张嘴讨饶的机会。
回到武昌后,孙元起一面向总督赵尔巽请假,一面命人帮忙买票、收拾行李。过了两日,从汉口码头乘坐江轮而下,顺风顺水,不数日便抵达上海。
如今莉莉丝在上海开办华熙味精厂,自然有住处,不用再去麻烦多鑫、多森哥俩。出洋轮船定在三日后,乘着这个间隙,夫妻俩少不得好好温存一番。此外,除了拜会大舅哥托尼,多鑫、多森两位堂兄之外,孙元起还邀请蔡元培到宅中一叙,想和他聊聊附属学校将来的发展方向。
这日孙元起正在宅中恭候蔡元培的大驾,就听有人按响了门铃,急忙起身迎接。开门之后,发现来者根本不是什么蔡元培,而是三位不认识的中老年人。便有些疑惑地问道:“这里是孙宅,请问你们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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