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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等就是十多天,孙元起差不多都忘了这事儿,陈乾生才浑身脏兮兮地出现在孙元起面前,满脸疲倦:“百熙兄,你找我?”
孙元起估计,他身上的长衫至少二十天没洗,汗臭味都能熏死蚊子,和街上乞丐没啥两样,当下皱着眉头问道:“仲甫兄,您这是干什么去啦?”
“哦,没什么,出去办了点小事而已。”陈乾生轻描淡写地说道,说话时还随手地抖了抖衣摆,那股怪味顿时四散飘逸开去。
孙元起顾不上是否失仪,连忙掩住鼻子,心中苦笑:我怎么请了这位爷?不爱卫生不说,出门办件“而已”的小事都要十多二十天,要是大事你还不得三五个月啊!
见孙元起捂住鼻子,陈乾生也有些尴尬,又问道:“百熙兄,你找我何事?”
孙元起这才放下袖子问道:“前些日子,请你负责筹备法政学堂的事,不知现在进展如何,所以想找你问问。”
陈乾生挠挠头,空中顿时像下起了雪:“我现在大致选中了三位老师,正要请百熙兄定夺。”
“哦?”看来陈乾生也不是没干正事啊。
“第一位是你的校友,名叫陈锦涛,字澜生,广东南海人。光绪二十七年(1901)官费留学美利坚,初入哥伦比亚大学,攻读数学、社会学。后就读于耶鲁大学,转攻政治经济学,今年夏天刚获哲学博士学位。如今已经回国,正在北京参加学部考试。如果你能请动他南下,那是最好不过了。
“说来第二位也是你的校友,名叫王宠惠,字亮畴,广东东莞人。光绪二十八年(1902)赴美留学,先在加州大学攻读法律,后入耶鲁大学,获得博士学位。”陈乾生说道。
孙元起点点头:耶鲁法学院在美国可是首屈一指的,含金量非常高,能获得博士都不是凡夫俗子。如果能把这两位网罗来,那湖北法政学堂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这两人都是百熙兄的校友,别人难免会有物议,说你是任用私人。而且此乃湖北地界,最好还是有个本土人士。所以我举荐第三位,湖北桃园的宋教仁,字遁初,光绪二十八年考取武昌普通中学堂,光绪三十年进入日本政法大学学习,次年二月进入早稻田大学预科学习,本打算升入本科,结果因病而辍学。尽管他不像前两位一样是博士毕业,可据我所闻,这位宋遁初天资聪颖、学有根源,在两湖颇具声望。如果能请来,诸位学子定然望风景从!不知百熙兄一下如何?”
宋教仁?孙元起一愣:难道就是那位被袁世凯派人暗杀的国民党缔造者?
再想问得详细点,却发现中学历史课本上只有他建党、遇刺两件大事,自己再也记不起关于宋教仁的其他信息。
一四九、自古稻粱多不足
孙元起不能确信这个宋教仁是不是历史书中的那位,但不惮以最坏的心思来揣度陈乾生:恐怕他就是日知会在衙门中暗线,现在准备逐步渗透,以便日后起事,宋教仁是其中关键的一环吧?
不过不要紧,哥连阎老西这种军阀都能发配到日本,自然能收拾这个未来的党魁。嘿嘿,要说现在太祖爷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丞相不过是七八岁的小正太吧?要不什么时候去湖南、江苏一趟,来个伟大的正太养成计划?
想到这里,孙元起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看得一旁陈乾生后背上直冒凉气:“百熙兄,你——”
孙元起连忙收拾起乱七八糟的想法,面容一整:“仲甫所荐,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全国各省都在筹建法政学堂,我们要先下手为强,马上跟这三位联系。两位博士年薪都从白银两千两起,可以保举五、六品的散官;至于宋遁初,就一千两吧!”
陈乾生应声去写邀请函了。
不出所料,宋教仁对于法政学堂的招徕几乎是立马允诺,没有半点推脱,爽快得让孙元起怀疑陈乾生是不是早已和他通过声气。至于陈锦涛、王宠惠两位博士,或许是看在校友的份上,居然也都答应了。这让孙元起喜出望外。
张之洞听说筹办法政学堂请来两位高才,也是大喜,再也没像上次工艺学堂改革时那样哭穷,大方地拨出白银两万两、空闲宅第一座。
等这三位老师到了武昌,因为陈锦涛年龄最长,被委任为学堂的檄委总办,王宠惠是会办,宋教仁则是帮办。学校只有这三个老师自然不够,孙元起又请梁鼎芬帮忙,“推荐”几位文史老师,再加上来自经世大学的数理化教师,学校师资基本上就算小有规模了。
至于招收学生,却也不急,毕竟眼下既没有合适的教材,也没有教学计划,只能先让老师进入角色,筹备一段时间。在召见学校全体老师的时候,孙元起防微杜渐,给以后学校教学定下一个基调:“既然名为法政学堂,教授学生法律、政治,自然要涉及各种敏感问题,大家不必大惊小怪。但是,在校内可以百花齐放,走出校门必须一枝独秀。也就是不能让学生把课堂上的内容拿到校外宣讲讨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余下的事情就不用孙元起操心了。耶鲁毕业生向来喜欢创办学校,比如普林斯顿大学、康奈尔大学、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芝加哥大学等,创始人或第一任校长都是耶鲁学子。想来陈锦涛、王宠惠也不例外。完全有理由相信,一座国内领先的法政学堂会在他们手中诞生。
忙完了法政学堂,孙元起又把魔爪伸向了几个月前刚刚改名的湖北高等农业学堂。
随着莉莉丝的华熙面粉厂建立开工,孙元起已经认识到湖北不仅大面积种植水稻,还盛产小麦。但因为农业技术落后,绝大多数地方都是牛耕人收,靠天吃饭,即便风调雨顺,小麦亩产量也不过二百斤,稻米稍微多些,亦很难超过三百斤。要知道,在后世小麦亩产量平均都在600斤以上,至于水稻,则要超过千斤!
产量如此悬殊,在孙元起看来,关键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化肥施用,第二则要数作物育种。很早以前薇拉已经着手化肥施用的实验,工艺学堂未来也将转入合成氨的研究,所以化肥在将来不再成为问题。眼下要着手的,便是作物育种。
在中国传统的耕作生活中,农作物大多靠自家留种,自己选取籽料饱满、高产抗病的。为了适应不同的地理环境,经过无数代人的努力,各个地方的品种差异非常明显,各自的产量都已达到一个相当稳定的状态,很难发生突变。要改变这种状况,必须采用先进的科学理念,来培育全新的品种,以此提高作物产量。很幸运,二十一世纪的知识青年尽管可能没见过小麦水稻长啥样,但一定都听过“基因技术”和“杂交水稻”。
眼下,湖北高等农业学堂分设农桑、畜牧、森林三科,学制四年,每年招收学生120人,由普通中学堂及高等小学堂毕业生升入。并附设农业小学堂和中等蚕业学堂各一所,形成从小学、中学到专科完整的农业教学体系。如果找人来实施作物育种梦想的话,这所学堂就是最适合的温床。
了解学堂的基本情况之后,孙元起便命令在原有的农桑、畜牧、森林三科之外,单独成立了育种专业。并贯彻“任务带学科”的指导方针,把目标圈定为各种作物的杂交改良,其中最重要是杂交水稻。
孙元起是农学的门外汉,甚至从来没摸过锄头,如今提出“杂交水稻”而不是“杂交小麦”,却在无意中找对了正确方向,避免走许多弯路。
如果要问他为什么圈定“杂交水稻”?孙元起的原因很单纯:日常听说最多的就是杂交水稻,杂交小麦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再说,水稻产量也高啊!
事实上,小麦、水稻的杂交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它们都是自花授粉植物,雌雄蕊着生在同一朵颖花里,由于颖花很小,而且每朵花只结一粒种子,因此很难用人工去雄杂交的方法,来生产大量的第一代杂变种子。打个比方说,就是每粒稻子都定了娃娃亲,一男一女住在小屋子里,不需要任何人帮忙,自己就可以怀孕结子。如果要实现杂交,就应该在他们接触之前,把每个小屋里的男子都给阉割了,另外找别人帮忙。这可是个细致活,一株稻穗就有两三百朵稻花,每个都要手工拆开外壳,切除雄蕊。基本上做完手术,这株稻穗也废了。
所以,最好方法是找到小房子里只有女子、没有男子的,这样人类才能插手它们的生育问题。这种只有雌蕊、没有雄蕊的先天畸形植株,科学上称为“雄性不育系”。寻找合适的“雄性不育系”,这个过程很艰辛,经常是十亩地里也没有一株。相对于水稻,小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