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孙元起听了这话,心中怒火大作,就想进屋看看说出这话的究竟是何等货色。还没迈步,就被杨度牢牢扯住:“百熙,你进去是不合适的!”
“?”孙元起不解。
“你可是提学使,堂堂从二品的大员,难道你要进去和他辩论,一逞口舌之快?你可是刚到湖北不久,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人口角,威信何存?学生们又会如何看你?稍安勿躁!你要想请他走人,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何必此时徒逞意气!”
听了杨度的话,孙元起才悻悻然止住冲动。
事实上,日本为了输出文化,在中国发展亲日势力,一直积极争取中国的教育权。在1902年,日本帝国教育会就设立了“清国派遣教员养成所”,专门训练派遣到中国的教员。民间团体也建立了类似的机构。1903年,在东京还成立了清国派遣女教员养成所。有些日本大学直接招聘一些志愿到中国的师生,来华担任学校老师。
在清末这段时间内,大批日本教习来华任教,人数最多时达五六百人,遍布中国各地。在日本人撰写的《论日本在华教育势力》一文,公然声称:“日本在华教育势力有三种,即日本教习、日本留学生和译成华文的日本教科书。”
好在经过孙元起这么多年的努力,译成华文的日本教科书在中国已经溃不成军,日本留学生也规规矩矩地呆在经世大学里学习五讲四美三热爱,现在要铲除的,就是剩下日本教习了!
一四〇、入室几人成弟子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
孙元起性格素来平和,很少与人为难,不是那种慷慨激昂、绝不回头的类型。听了杨度的话,心中暗自拿定主意后,便不再计较,抬步向学校其他地方走去。
校园还挺大,走了半圈,便听见悠扬的钟声,原来已经到了中午放学时分。学生们纷纷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眨眼工夫,空旷的校园变得热闹起来,四处传来喧哗笑语声。
清末大学一般都是位于城里,少数位于城郊的也离城不远,像经世大学那么离群索居的,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把学校建在城里或城边,可以最大程度地把学生的饮食、卫生、住宿等后勤问题甩给社会来解决,学校只要负责教学工作就可以了。
两湖总师范学堂也不例外。眼下学堂放学,学生们便三三两两地出门,到校外定点包伙的小饭馆吃饭。因为有这么多学生,学堂附近饭馆的生意非常红火,通常一家就要解决几十个学生的吃住。大家虽然一起放学,吃饭却要讲究先来后到。于是,孙元起就能看见有些性急的学生一溜烟儿往门外跑去,正是为抢位子。
孙元起前几年做老师、做校长,现在又做官,时刻都要注重自己的形象,自然不能和学生一样,撒开脚丫子到处跑。杨度走路也是慢慢悠悠,一步三摇,也是快不起来。等三人走出校门的时候,那些性急的学生已经打着饱嗝抹着嘴,从饭馆里面走了出来。
孙元起对两人提议道:“我们也在门口吃个便饭?我做东!”
杨度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你是东家,自然是你做东。跟你出来,难道还要我们俩出钱?”
“就是,没这个理儿!”刘师培也应和道。
孙元起笑呵呵地说道:“行!就知道你们会敲诈我,今早出门故意多带了点银子。不过也不是太多。你们要敢大吃大喝,就把你们押在店里刷碗!”
说罢,选个门面较整洁的饭肆,带头走了进去。
现在还处于用餐高峰期,所有的桌子上都有人。店小二非常有眼力,看着三人气象不俗,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招呼道:“三位爷,您来得不巧,小店现在暂时没有空桌。要是不嫌弃,给您来个拼桌,怎么样?”
孙元起素来不讲究这个,随意挥挥手:“有座儿就行。”
“三位爷稍等一下,小的过去给您看看!”店小二连忙过去找空位去了。
几句话工夫,店小二就回来请他们过去就坐。
那是一个小包厢,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坐在那里,饭吃了一半,桌上摊开几本书,想来他们是边吃边讨论。靠门边留出了三个空位,明显是给自己一行的。
孙元起冲他们拱拱手:“有劳诸位相让,不胜感谢!”
里面的青年笑道:“客气客气,抢饭才吃得香嘛!”
落座之后,店小二问道:“三位爷吃点啥?小店有烧花鸭、烧子鹅、酱鸡、腊肉、松花小肚、炒虾仁、烩腰花儿、焖笋、炝茭白、白切羊肉……”
口齿那个利落劲儿,和天桥说相声的有一拼。这个年代纸张价格不菲,普通的饭馆可用不起菜谱,菜名、菜价全凭店小二的一张嘴,天长地久,就这么练了出来。
孙元起看着杨度、刘师培:“你们想吃点什么?”
杨度摇着纸扇,说了四个字:“客随主便。”
刘师培也道:“小弟不会洗碗,所以,点菜还是您来吧!”
无奈之下,孙元起只好对店小二说道:“你们店的拿手菜,看着上就行!”
“好嘞!小店最拿手是焖笋、珍珠圆子、粉蒸肉、清蒸武昌鱼。四个菜,三位爷吃着正好!要不要点酒水?”店小二特机灵。
“酒就算了吧,我们下午还有事儿。有好茶的话,倒可以泡上一壶。”孙元起没有询问身边二位的意见,便径自答道。
“成!小店刚好有几两上好的君山银针,如何?”店小二道。
见孙元起点头,店小二才躬身退出包厢,出门便脆生生地喊道:“地字号包厢三位爷,焖笋、珍珠圆子、粉蒸肉、清蒸武昌鱼,上好君山银针一壶——!”
现在人多,上茶上菜还要好一阵子,碍着有其他人,孙元起又坐得和他们比较近,就没有闲聊,转而审视着同桌的那几位。
不用说,他们肯定是学堂的学生。人有四五个,不过菜却只有三碟,其中两个还是素的。他们不时夹一筷菜、刨几口饭,然后在书本上指指点点,用方言交谈什么。凑过去仔细一瞧,哟,他们看得不是光绪五年(1879)欧礼裴改编的《格物入门》么?怎么这么古老的物理教科书还在使用!
孙元起有些好奇,便随口说道:“你们怎么看这本书?这本书有些落后,学物理的话,最好还是看商务印书馆的那套。”
那些人没想到孙元起会和自己说话,都抬头望了过来。其中较为俊秀的一个青年用官话答道:“这是我们学校发的讲义啊,必须得看的。商务印书馆的那套,我们都听说过,虽然很好,不过据说挺深奥的,一般人看不大明白。”
有很难么?当年在崇实中学教书的时候,学生貌似都听明白了!
孙元起心里有些疑惑,又问道:“你们觉得物理难学么?”
那几个学生一齐点头。
“都难在哪里?”孙元起道。
几个学生顿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从教材奥涩到术语生疏,从老师说话到教材编排,挨个抨击了一遍。孙元起猜到这些学生应该都是师从那位拽古文的日本物理教习。事实上也是这样,在这个时代的大学里面,一门课只有一个老师。
想到这里,孙元起伸手拿过他们的课本:“这几天你们上课的内容,都听明白了么?”
学生看他拿教科书,都有些吃惊,半晌才答道:“就是不明白,我们才互相讨论的。”
孙元起把书翻到力学那一部分,看了几眼,就开始用通俗的语言和他们讲课,饭菜端上来都没顾上吃。直说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搁下书本,喝了口冷茶:“刚刚这样说,你们明白了么?”
几个学生连连点头。那位俊秀的学生好奇地问道:“你讲得真好,比我们的日本教习三泽先生都好!你是——?”
孙元起眼睛一眨,开始编瞎话:“我们几个是准备来考你们学堂的。”
“是啊,我们是来考——你们学堂的。”杨度在一旁插话道。不过他话里的意思,孙元起、刘师培都明白:考者,考察、检查也。
两湖总师范学堂因为资金投入大、教学水平高,在华中一带影响甚大,确实有不少外地人来报考,所以学生们没有生疑。桌上有人说道:“你对物理那么精通,干嘛还来考我们学堂?直接去北京考经世大学得了!那学校是我们提学使孙大人办的,据说科学水平最高,连西洋人都来学习呢!”
听他这么说,孙元起有些得意和自豪:看,湖北的学生都知道北京有所经世大学!
其他人应和道:“是啊是啊,与其考我们学堂,以后出去做老师;还不如直接到我们学堂做物理老师,肯定比那个日本教习强百倍!”
杨度在一旁促狭地说道:“他呀,本来就是一个物理老师,谁也不知为啥,他偏要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