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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声、呻吟声、爆炸声、喊杀声从前方传来,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后方的人不知道前边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时时刻刻有人在死亡,有人在刀尖上发出绝望的呼喊。
元继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战,一半是因为临战的兴奋,一半是因为烟雾中传出来的绝望。他半生中经历过大小不下三十场战斗,没有一次战斗如此神秘,也没有一次战斗让他感觉到如此紧张。
风,一阵微微的风吹过,将杀场上的烟吹淡了些。也许是因为血液使灰尘凝固,也许是喊杀声让时间变慢,前方的情景慢慢能看清楚了,一座移动的堡垒,挂满了血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
破虏军步兵方阵,不,具体的说,应该是战车方阵。千余辆长方型手推车,排成了第一道攻击线。每辆车的正面,都打着长长的钢钉。尖利的钉尖在烟雾中一闪一闪放着光,仿佛是一只只猛兽的眼睛。在战车与战车之间,是带有轮子的巨盾。高大的盾牌后,伸出一杆杆需要两个人才能抬着前行的拒马枪。在巨盾的侧下,则是一个个身穿重甲的步卒,全身都被甲板包裹,只在面甲与头盔的缝隙间,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一波蒙古骑兵如决堤的洪水般冲了上去,战马无法收拢脚步,重重地砸在战车前方。长长的钢钉立刻将战马的身躯穿透,连同马背上的骑手一起,羊肉串般挂在钢钉上面。血瀑布般从钢钉一端落下,人马却未曾死去,拼命地挣扎,哀鸣,哀鸣,挣扎。
更多的蒙古武士毫不畏惧的冲了上去,族人的鲜血激起了他们身上的蛮勇。有人继续用血肉之躯冲撞钢铁城墙,有人却拨动马头,冲向战车与战车之间的缝隙。
“乒!”巨盾、长枪与战马接触的刹那,盾倒,马死,枪折。马背上的蒙古武士双腿腾空,借着坐骑倒地前的惯性跳入破虏军中。钢刀于半空中一挥,已有士兵倒下。又一舞,重重地磕在一柄迎上来的断寇刃上。
金铁交鸣声响亮,蒙古武士借力,落地,挥刀,凭着膂力逼得与他交手的破虏军战士连连后退。对面的破虏士兵见自己无力与他硬拼,身形侧偏,向旁边让去。蒙古武士大喜,拧身冲向战车后的推车者。脚步方一挪动,一杆矛,两把刀,交替着向他袭来。
“啊!”痛呼声嘎然而止。心犹不甘的蒙古武士仰面倒了下去。钢刀与短矛组成的小阵立刻封住缺口,有人从地上扶起巨盾,有人从战车上抽下另一杆长枪。有人跑上前去,用肩膀架起枪身,用躯体顶直盾面。
方阵后响起几声唢呐,整个方阵停住了。刚刚退下去的蒙古军见到可乘之机,快速打马冲了回来。还没等他们接触方阵,无数支弩箭从半空落下,将冲在最前方的武士们射成了刺猬。紧接着,有人快速从巨盾与战车的狭缝间推出五十余尊虎蹲小炮,用燧轮打着了引线。
“退!”洪塔脱知道火炮厉害,大声命令。
继续前冲的蒙古武士齐齐带住马头,战疯了的坐骑不甘心地挣扎,咆哮,前蹄腾空。
“分散后撤二百步!”传令兵齐声高呼。蒙古武士圈马后撤,怎还来得及,虎蹲小炮的杀伤范围只有数百步,什么时候用,怎样使用,炮师官兵们早炼得手都起了茧子。五十多尊小炮同时发威,开花弹、铅丸、铁沙,长短配合,覆盖了五百步内的战场。
浓烟再次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当爆炸声和烟尘被风吹稀后,达春的望远镜里出现了地狱般的景象。数百匹战马,近千名武士倒在血泊中。有人被开花弹炸得肢体不全,有人被铅子打成了筛子,最惨的是冲在最前方来不及后撤的武士,他们连同战马一齐被铁砂击中,浑身上下被打得焦黑,就像篝火上未烤熟的肉一半,焦黑的色泽中冒着缕缕青烟。
“冲上去,火炮来不及装填,冲上去,将南蛮子剁成肉酱!”洪塔脱的喊声就像狼嚎般,孤独中透着绝望。
又一波蒙古武士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百十个在炮火下侥幸生存的上一波攻击者见同伴赶来,长嚎连声,再度策动战马,冲在了第一线。
数以百计算的手雷,封住了最前方的攻击者。没等爆炸声响完,第二波攻击者踏着硝烟,冲进火海。钢弩呼啸着将数百名武士推下马背,却依然有数百名武士冲进了最后一道防御圈。
“放箭!”一名蒙古百夫长大声喊道。跟在他身后的几十名武士同时弯弓,将涂了毒药的羽箭射到方阵内。
一名破虏军士兵中了箭,青黑色立刻笼罩了他的面孔。这名士兵向后倒去,他的同伴伸手去搀扶,却被另一支羽箭射中了手腕。麻痒的感觉旋即顺着腕部涌过手肘,涌向肩膀。一名朴刀手当即立断,挥刀斩下了中箭的胳膊。受伤的士兵软倒了下去,几个医护兵用皮盾遮住身体,将他抬到了阵后。
“举盾,举盾!”方阵中,低级军官们大声喊道。一枚枚护身方盾举过头顶,将大批毒箭拦下。
“弩箭反击,轮射。火枪手,瞄准了打,先杀官,后杀兵!”营正们在队伍中熟练地发出命令。
数轮弩箭飞了出去,将骑射手逼向远方。战车后,几根长长的铁管伸了出来,火枪手瞄准身穿牌子头、百夫长、千户服色的军官,扣动了扳机。
一名下千户正在二百余步外组织进攻,这个距离,用火炮打未必射得准,钢弩射程够不到,相对而言比较安全。就在他叫喊着为麾下鼓劲的时候,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推下了马背。
“啊!”下千户惨叫一声,翻了个身,就此不动。几名亲信跑上前,抱起他的躯体,除了胸口处一个箭尖大的小孔外,其他什么伤都没发现。
“后撤,后撤,分散后撤!”传令兵的呼喊声又响了起来。蒙古武士们打马后退,尽量避开虎蹲炮的攻击范围。队伍如碰到礁石的潮水般,倒卷了回来。
虎蹲炮再次发威,压制住了近处蒙古武士的攻击。换过了火药和弹丸的野战轻炮也跟着响了起来,从一百五十步到一千步,到处是火炮的攻击点。密度虽然没有在福建作战时那么大,但谁也弄不清下一枚炮弹会不会落到自己脚边。
蒙古军前锋的士气快速下降,洪塔脱一次次看向达春的大纛,却从那里看你不到任何命令的改变。咬了咬牙,他对身边的武士喊道:“冲上去,长生天保佑着我们。大汗在看着我们!”喊完,双腿一夹马肚子,带着自己的亲兵冲上了第一线。
“长生天在保佑着我们!”蒙古武士们绝望地喊道。主将已经冲到第一线了,其他人若后撤,按军法全部要处死,家人也要被罚为牧奴。所有人红着眼睛跟在了洪塔脱马后,几十、几百、数千,担任前锋的整个万人队不留任何余力地冲进了硝烟。
“没给蒙古人丢脸!”达春点点头,放下了望远镜。转过身,看看木墙后的弓箭手,知道这批人白白布置了。破虏军根本不会凑到弓箭射程范围内来。他们现在最拿手的就是在别人伤害不到的地方发动进攻。
“大帅,我们上!”探马赤军万户元继祖红了眼,跑上前主动请战。
“你带探马赤军兵分两路,一左一右杀过去,尽量别接触中军,击他的两翼!”达春看看元继祖,吩咐道。从目前的战况上看,破虏军的火力主要集中在正前方。如果利用骑兵速度优势找出侧翼火力薄弱点,此战未必就这样结束。
“党项儿郎,跟我上!”元继祖大声喊道。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底冲出了本阵。探马赤军士兵大多数来自西夏和西辽,骨子里和蒙古人一样勇悍。看到今天的场景,全身的血液早就被点燃了,大声呼号着,攻向破虏军方阵的侧翼。
正前方,在付出了数千条人命为代价后,洪塔脱带着最后的几百名武士冲进了方阵。战马在半路上已经死去,他提着刀,披散着头发,疯子般在人群中冲杀。破虏军士兵在低级军官组织下,一边填堵被蒙古骑兵冲出的缺口,一边结成一个个小方阵,四、五名步卒配合着,缠住一个蒙古骑兵。
在自家方阵内,弩箭、火枪以及手雷全派不上用场,蒙古士兵和破虏军士兵完全靠短兵器互博。双方士兵交替着倒下,几乎是在以命换命。
“杀!”洪塔脱力大刀沉,一记横扫,将两名破虏军士兵同时磕飞到圈子外。紧跟着,他颠步上前,刀尖斜削,顺着短枪兵的枪杆剁下去。短枪兵招架不及,只能撤手,扔掉兵器急速后退。洪塔脱快速跟上,以刀为剑,直刺短枪兵心窝。
眼看一个小阵就被他冲散,那个短枪兵一侧身子,胳膊直接夹上了洪塔脱的弯刀。洪塔脱手腕一翻,刀刃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