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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实力弱小的对手练兵,并扩大地盘的好时候。而两广的混乱,刚好给大都督府提供了填充北元战略重心转移后,所留下武力空白的好机会。
在战场上正面角逐的同时,还有另一些高效、易行的战术可以采用。北元兵多将广,但对战争的理解上,却与文忠差了不止一个层面。
三月,伶仃洋,昏暗的星光下,二十多艘帆船分先后两个纵队,悄悄地靠近滑过了水面,幽灵般,向沉睡中的广州港靠去。
为了防备破虏军水师偷袭,前平宋副都元帅李恒可谓费尽心思。用小船和巨木在港口外如陆上建营垒般扎了一座巨大的水寨不算,还在港口外围的海岛的礁石上,修建了百余个烽火台。烽火台上,昼夜有人监视。一旦外海有警,片刻之内,所有驻扎在广州的元军都会倾巢而出。
可今天,外围的几个烽火台同时进入了沉睡状态。直到连帆船靠到了脚边上,都没发出半点反应。
“嘎、嘎、嘎嘎!”帆船上,有水手模仿着受惊的海鸟,发出一连串叫声。
“咕咕,咕咕!”烽火台上,有野鸽子低声相和。随着鸽子与海鸟的唱和,一行人慢慢走到了岸边,从礁石后扯出条乌延小船,轻轻地荡向了黑暗中的云帆。
“苗兄,顺利么!”没等小船靠近,舰队长杜浒迫不急待地冲到船舷边,低声问道。
“顺利,秀山七岛守烽火的弟兄都愿意跟着咱们走,一会我派人带着,你先用大船把他们接下来,别让他们落在吕师夔手里。内海那边,番禺附近几块礁石上有人不肯合作,已经被咱们的弟兄沉到海底去喂龙王。从这里到水寨一路畅通,接下来怎么干,就看兄弟你的了!”随着话音,苗春的轮廓在黑暗中露出来。跟在他身边的,有十几个教导旅的弟兄,还有十几个穿着北元号坎的新附军小卒。
“在下李望山,恭迎天朝大军,咱广州水师盼星星,盼月亮般……”有个黑影从苗春身后闪了出来,冲着杜浒拱手,讪讪地说道。
“快上船,别婆婆妈妈的,咱破虏军不兴这一套!”杜浒皱了皱眉头,有些厌恶地说道。眼前这个人显然是个低级军官,开口就是逢迎之词。
“是,是,谨尊将军所命。但,但苗将军答应咱等的……”黑影再度躬身施礼,口气谦卑,话题却是迫不及待。
“答应你们的事情不会反悔。愿意留下的,可以加入破虏军。不愿意留下的,安家费就在船上,每人二十两,现银。到了外海,你们就可以决定在哪里上岸,有附近的渔户驾船接送你们!”杜浒的鼻子都快给恶心歪了,厌恶地回答。有道是什么官带什么样的兵,吕师夔为人贪婪,手下的士兵也是一路货色。除了钱,眼中再放不下没有别的内容。
黑影所担心的事情有了答案,再不罗嗦,沿着缆绳率先爬上了最后一艘大船。跟在他身后的新附军降兵陆续沿缆绳攀援而上,动作虽然疏于训练,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敏捷。
苗春冲杜浒点点头,与部下挂起船帆,快速向内海漂去。几艘大船跟在他身后,慢慢向广州城靠拢。沿途的烽火台很快易主,越来越多的新附军士兵,走进了预备好的运输船舱。
广州水师大营的轮廓,慢慢出现在杜浒的望远镜内。
牛油大炬在水寨四周猛烈燃烧着,寨墙上却没有任何士兵巡逻。水寨口,连艘日常巡视的敞蓬快舰都没开动。几艘蒙着牛皮的艨艟懒懒地泊着,借着明亮的灯光,可看见主桅杆旁,挂着五颜六色的衣裳,其中有几件颜色煞是鲜艳,明显是给女人穿的。
苗春指挥着几艘改装了三角帆的乌延小船,悄悄地从黑暗中浮现。船只都是满载,吃水很深,推进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借着风势鼓满了帆,箭一样向水门射过去。
一个今晚在值的士兵从艨艟上直起身体,走到船舷边解手,突然,他听见了不一样的水声。以为是有什么人出去玩闹,半夜才归宿。抬起头来,嘟嘟囔囔地骂道:“刘将军说过,吕大帅要整军了,你们这帮无法无天的猴崽子再不……”
他的下半截话完全卡在了喉咙里,眼前的三角帆船他没见过,完全不是营中兵士卒常借出去胡混兼贩些私货的五百料小船。是乌延船,比寻常速度乌延船快出三倍有余的改进型乌延船。一瞬间,他明白是谁来了,伸手去掏号角,却发现手已经不听使唤。一支弩箭飞来,直插进了他的梗嗓。
“扑通!”巡夜的士兵落水。几个坐在寨墙上瞌睡的士兵耸了耸肩膀,继续自己的美梦。灯火下,苗春等人驾驶的小船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忽然,随着苗春一声呼哨,所有水手和士兵弃船,飞身跃进海水中。
“劫营!”有人终于看到了尽在咫尺的危险,扯开嗓子叫了起来。没等他的声音落下,几艘小船同时撞到了木墙上,船头三尺多长的铁钉狠狠地将船身和木墙钉在了一处。
一道亮丽的火花,就在守军呆楞楞的眼神注视下,钻进了船舱,紧接着,黑夜中响起数个霹雳,坚实的水寨外墙与寨墙上的守军一起,飞向了半空。
杜浒所带着十二艘战舰从黑夜里冲了出来,直扑被炸开了水寨大门。周围巡逻船上的士兵大多数在睡梦中见了阎王,一部分幸存者从恶梦中惊醒,却不知道该做出何等反应。一瞬间,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乱轰轰地在甲板上鼠窜。
又有几艘大型帆船冲来,冲到水寨旁的艨艟身侧。站在帆船甲板上的破虏军教导旅弟兄弯弓,将火箭和引火之物豪不客气地倾泻到艨艟上。
被惊醒的士兵更乱,有人慌不及待地跳海逃生,有人跪在甲板角落开始念佛,更有甚者,干脆把双手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听吕大帅麾下被破虏军俘虏过又放生的士兵传授,如果战场上被破虏军逼得走投无路,丢掉兵器,高举双手就能换来对方的仁慈。这种保命的经验,向来在军营中传播得快。
一个盔斜甲歪的百夫长提起刀来,砍了数个举手投降者。方欲命令士兵们各就其位,开动座舰,却冷不妨,有人从海水中跳上了甲板。
“给我……”百夫长狂喊,欲指挥士兵将斗胆蹬舰者拿下,没等喊完,就发现自己的头颅飞离了身体。
一把钢刀扫过了他的脖子,提刀的主人穿一身水靠,双眼中全是轻蔑。
破虏军教导旅以三十人为组,采用各种方式清理着大梦初醒的北元士兵。一方本来就士气低落,训练粗疏,另一方却是精锐中的精锐,半个时辰后,水寨外围的流动船只已经都失去了抵抗力。
李恒苦心经营的水寨四处都是火头,一艘艘破虏军战舰在寨内往来驰骋。为了防止有人偷船溜走,每天傍晚,水师将领们照例将战舰用铁链锁在一起。这个错误的做法,成了此刻广州水师的致命伤。
开始,杜浒还指挥自己的舰队与敌舰保持一定距离,进行队列炮击。等到发现敌方战舰居然彼此相连,一艘船失火后,临近船只也无法逃脱时,当即将舰队分散,命令麾下舰长各自为战,不择一切手段焚毁敌船。
这样一来,广州水师大营更加热闹。到处都是爆炸、到处都是火头,惨叫声和炮击声连为一片,仿佛有官员不小心将地皮刮透了,将地狱突然搬到了人间般。
在李恒麾下就兵额严重不足,在吕师夔麾下更加缺兵少将的广州水师于混乱中走向了末日。大部分睡在船上的士兵没等从梦中醒来,就葬身于火海当中。他们的结局却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些已经醒来,看着临舰失火却解不开铁链的将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慢慢向自己身边延伸,烧掉落脚的最后一片甲板。
杜浒的旗舰冲在敌舰最密集处,两侧舰炮轮番发射,如此近的距离,几乎不用瞄准。每一次击发,都能把一艘敌舰送到海底下。
苏刚的座舰跟在杜浒身后,他父亲苏醒命他到破虏军中找智者学习。能跟着杜浒这样从来不给敌人留情的上司,苏刚觉得非常过瘾。每当有敌将驱使着起火的战舰试图靠近杜浒时,苏刚都从斜次里劫上去。装备了火炮的战舰对付只装备了投石机和床弩,训练明显不足的对手,简直就像在玩耍,往往一个照面之后,苏刚就又可以放弃对手,扑向下一艘敌舰。
被他放弃的战舰燃烧着,打着旋,沉入大海深处。
最凶悍的是苗春与他麾下的教导旅,在营救少帝的行动中,未能带走的战舰成了大伙心头挥之不去的遗憾。如今得到机会将这些战舰彻底毁灭,专门从各军中挑选出来的“狠角”们如何会手下留情,对于链接在一起的大船,斥候旅用火炮和手雷,将他们尽数炸毁。对于脱离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