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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代春冷冷道:“那些粮食咱们要留着吃的,你可知河南补给有多艰难。”
陈新轻轻问道:“还剩下多少人?”
“原来的六七成的样子。”
陈新轻轻叹口气,“再拦一次,还能跟上的,慢慢调去林县。”
这又是一次自然法则的挑选,身体差点的就会被抛弃,能坚持下来的,至少意志很顽强,体能也算不错的,用来种地不会没有收成。登州镇救不了所有人,这些军官都很清楚,如果把所有流民都收下,最后只会把后勤拖垮,然后流民继续去当流寇。
钟老四突然道:“有哪家将官的家丁来了。”
几人同时顺着钟老四远镜的方向看去,远处一个村落的废墟后面绕出一队百人左右骑兵,他们看到这边的队列,快速跑过来,近了之后看着是明军的装束,他们也跟流寇一样,马身上挂着一些褡裢,有些还放着女子。
登州镇的两个旗队骑兵迅速面朝南面列阵,警戒的哨马也跑到那股人马周围,那队官军看到这边情形后减慢了速度,也没有派人过来通报,而是调转了一下方向,慢慢往后面的那些女子和流民靠拢过去。
赵宣看他们样子,就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他有些焦急道:“大人,这些家丁要去杀良冒功。”
后面那些拼死追来的男女,他们也看到了那支官兵,正发出惊慌的尖叫,脚下跑的更快了,却没有四散而逃,而是一心要靠到登州镇的旁边,看得出对登州镇已经有种信赖。
祝代春和王码夫都没有说话,其实这队官军把那些女子和流民驱散了最好,虽然他们可能被杀死,但登州镇连道义上的责任都没有,钟老四则眼睛不停转着,偷偷瞟陈新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陈新淡淡说道,“派几个镇抚兵执旗去护卫百姓,咱们是官兵,保护百姓是咱们的职责。”
赵宣松了一口气,旁边的王码夫立即给军法官传令,片刻后几个骑马的镇抚兵往后面赶去,手上各提了一支登州镇的四尺三角军旗。
几个镇抚兵散得很开,站在流民南侧,手中的三角军旗随风招展,上面的飞虎张牙舞爪,十分威风。那群家丁停在登州镇抚兵百步外,面对那几个零散的镇抚兵不敢动弹。
很多行进中的将士都在留意那股骑兵,看看他们敢不敢去强行抢人。
那队家丁犹豫了一会,终于转头往西走了,登州镇的士兵继续赶路,这个小插曲没有让登州兵停下。
“狗东西,还以为会来试一下,几个镇抚兵就吓跑了。”钟老四低声骂了一句。
赵宣大声笑道:“他们不是怕镇抚兵,是怕咱们的军旗。咱们登州镇终于真正的名动天下了。”……
陈新带着大队的难民,又有大堆的物资需要搬运,一天时间走了四十里路,他们早早就扎营休息。此时大胜的消息已经在卫辉府传开,沿途碰到的一些河南寨子态度恭敬,里面的乡绅主动让人缴纳一些军粮,有些还送来猪羊,这次没有外务司的人随军,陈新只得带着赵宣等人应酬。
开拔第二天走到快天黑,总算是回到了大营,吕直出营五里迎接,这次奔袭至此全部结束。这个营区防御设施坚固,粮食充足,能让这些疲劳的士兵更好的休整。留守的人马欢声雷动,特别是一车车的粮食和上千的马骡,这些对登州镇都是急需的物资。
吕直则最关心那个紫金梁,赶回到大营,就亲自去那辆马车边看俘虏,紫金梁被捆得如同粽子一样,吕直问他问题一律都闭眼不答。
吕直对确认紫金梁的身份十分小心,他的第一份捷报已经发出,说了大胜的事,但对活捉紫金梁只说是有待核实。陈新由得吕直不断去四处找人来确认,接连几天都在处理善后的事情,这一仗登州镇实际阵亡一百七十余,受伤四百多,但陈新给吕直和玄默都报的伤亡上千,近期无法继续作战。
卫辉府的明军士气大振,玄默想把紫金梁提走,被吕直当面拒绝,只说是还不知真假。玄默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受了这个刺激,带着左良玉、邓玘、河南标营往怀庆而去,企图把流寇一股消灭,京营则自己指挥自己,几路大军先到了修武,然后往怀庆府而去,把府城从半围困状态中解救出来。
各股流寇遭了登州镇的这一记闷棍,损失都十分惨重,气势一时间十分低落,许多小股流寇吓得心惊胆战,调头往太行山北面回去,窜回了山西境内。大股一些的闯王、曹操等部则往济源而去,冒险活动在怀庆府府城周围的仍然还有,陈新放走的流民又被他们大量收纳,实力大幅扩张,张献忠和李自成就是其中之一。
二十九日,军队开始轮休,每天一个千总部执勤,其他都休息。陈新则召集把总以上军官开会,随队的军法官和军需官报告了此次作战的缴获。
此次缴获马两千三百匹,其中战马六百,骡子一千二百匹,两轮套车五百架,人力双轮和独轮车一千三百架,粮食三千七百石,豆类五百石,各色银两约七十万两,珠宝类六千件,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绸缎棉布等物。
登州镇死伤合计五百七十余人,器械损失方面,无刺刀火枪损坏一成,丢失捅条的达到三成,刺刀燧发枪损坏四成,其中三成为刺刀或套筒折断。第五营的虽然都是有基础的预备兵,但还是无法与最精锐的老兵比,进攻后期火力支援不足开初的一半。各类问题都记录在册,包括夜袭中遇到的各种情况,这些只能在训练中改进,彻底避免是不可能的。
陈新宣布了后面的短期计划,各部都进入休整,分批护卫流民返回林县基地,钟老四的第二总整编为龙骑兵,五百匹战马也运回林县,由登州陆续补充骑兵预备兵过来,与原来的骑兵整编为第五营骑兵千总部,加强第五营的战斗力,把第五营也变成混合编制的营。
二十九日,吕直从左良玉那里借到两个原来王嘉胤的义子,终于确认了紫金梁是真的,给京师写了详细的捷报,派人专程送往京师,这里离北京不远,北直隶道路也很好,快的话一日,最多两日就能到。
捷报发出去的时候,陈新正单独召见王二丫和宋闻贤,王二丫是从滑县过来的,陈新前段时间被流寇的游击战弄得焦头烂额,开始知道剿匪的困难,现在的作战地域还只限于豫北这一小块,真要是流寇突入辽阔的中原地区,登州这种模式的军队,很难在不抢劫的情况下追击流寇。所以陈新还是要求王二丫加强大名府的商业网络,最近王二丫一直在忙这事,她费尽力气,在滑县和浚县囤积了一批粮食,随时可以支援远征军。
陈新要求王二丫把珠宝大部运走,放到各地的商铺变卖,这事情王二丫干过不少,当年登州之乱的缴获也是如此处理的,另外就是希望王二丫帮忙安置部分女子。王二丫连陈新的话也不是全听,她只答应尽量安置识字的。
商社有商社的规矩,陈新并不强迫她,那些女子大部分都能种地,只是不能当兵。他说完这事就让王二丫先去忙活,帐中就剩下宋闻贤一人。
两人之间随便得多,陈新给宋闻贤和海狗子发了烟,海狗子给两人点起火,三人一起吞云吐雾,边谈着事情。
陈新对宋闻贤问道:“宋先生,最近与马祥麟和邓玘的私人关系建立了没有?”
“都结交了,按大人的意思各送了一些耳朵和银两。”宋闻贤回道,“属下从商社借了一个会蜀地方言的,准备安排他专门负责西南地方,不过此人一向是做生意,显得过于油滑,属下也在犹豫。”
陈新笑道:“负责一个大地区的人,还是要稳妥些的,但口音也很重要,宋先生能留意到这些细节,可见花了不少心思。”
宋闻贤无奈道:“没有办法,咱们要打交道的地方越来越宽广,山东、登莱、四川、福建、广东、南直隶、辽东、朝鲜、京师,属下一个人万万跑不过来,外务司现在很多事情还要依托商社,不培养些自己的人,日后这活就没法干了。”
陈新点头道:“是这个理,本官也时常觉得能用的人不多,宋先生刚来不久,可就又要辛苦先生跑一趟。”
宋闻贤毫不介意道:“大人请说。”
“还是去京师一趟。打仗重要,打完过后的事情也重要,所以需要宋先生去一趟京师,跟兵部工部多要些东西。更重要的是,青州府的伏笔已经发动,无论咱们在外地如何布局,登莱终究是根本,所以此事比之紫金梁要紧百倍,必须宋先生在京师主理此事。”
(未完待续)